《明朗》小乔同学

2、第二章

　　南城一高里，有一株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柠檬树，一高的每对情侣毕业前都会来这里，就好像一种仪式，秘而不宣。
　　放榜那天，他们约定好在那里见面，有一个回忆里，有彼此的未来。
　　她没去。
　　她不知道，他是否是满心欢喜，又满心失望的离开。
　　自己那份三年的感情，又以怎样的方式，公之于众，又或者是，有一个结果。
　　也可能是四五岁的孩童，扎着羊角辫，把陈年泛黄的喜欢挖出来，当做蝉鸣无聊时的消遣。后者也许更好，因为那些孩子们，不会懂那些隐秘的文字和符号，不会从那些晦涩的语言中读出她和许泽的名字，更不必过早的去面对那些被称为不得不的遗憾。
　　她始终觉得，天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每次程暖独自去面临什么的时候，天气总很好，那天微风正好，阳光不燥。
　　他们离婚了，程暖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个既定的事实。她很早就知道生活在一起的承担者了，这一段以她为纽
　　带，或者说因为她这个彼此的负累的两个勉强生活在一起的承担者，终于在她刚好满十九岁那天，分道扬镳。
　　有很多缠在一起的，语言没法勾出来的东西。
　　她始终觉得，那个负债累累的男人，在面对与妻女的分离时，会毫不犹豫拿走那点微薄的婚内共同财产，
　　而后离开。
　　可他没有，可能还有很多不舍和不忍，人在做选择的时候，总会想起曾经那些或美好或难过的瞬间，无论过后是否后悔。我们永远无法探求他在那一刹那是否被某些温暖触动，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可结果如此，人总是复杂的。
　　终究他们二十余年的纠缠，总算有了一个还算体面的结局。
　　她看见母亲脸上的一抹释然，好像在庆幸着什么东西，总算尘埃落定有了结果。
　　她以为，她终于能给母亲买她最爱的郁金香了。
　　她没想到，路边香樟会是她们永远的诀别树下，母亲那个老而纤瘦的背影，
　　会是她们永远的诀别。
　　母亲出事的那个路口，离她不到两公里，没到咫尺天涯，却也让她们天人两隔。
　　她以前以为诀别与死别同义，都是不再相见，可现在发现，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不在见面。
　　就像是对待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即使不见，也有一种期许。
　　可现在又不一样。她的这位相伴很多年的老友，已经不满意于给她一份普普通通的，容易被时间冲淡的期许了。
　　妈妈被推出来，从有些幽暗的手术室里。白色的布，覆盖着纤瘦的身体，母亲白布下，露出的手，很大很宽，很暖很软。像无数次母亲牵起她的手一样，她牵着母亲有些僵冷的手，有些发颤。

　　回家的路上，她走过那片被阳光斜斜照着的香樟树林，树底有一片片的树叶暗影，人在太悲痛或难过的的时候会颤抖，而不是流泪。
　　香樟树叶抖动着，诉说那份永远的期许和诀别。她再不能为她的母亲买一束淡黄馥郁的郁金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