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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绣幕芙蓉一笑开 月移花影约重来 ...
豫王喜奢,中秋月夜,怎会不宴请宾客?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昔李延年以此曲荐李夫人于汉武帝刘彻,从此李夫人得宠于武帝,一时传为佳话,此曲也因此流传。
明明是很俗的一首曲子,但是从隐之手中流淌出的却只有古琴悠扬,柔和若春风杨柳,温润如羊脂白玉,洗去席间浊气,舞姬悄然退下,宾客早已沉醉琴声之中。
刘松依然一脸醉态,面颊绯红,好似一团云霞,饶是如此风流公子的气质却丝毫不受影响,举手投足依然贵气十足。豫王刘松,当今天子第七子,皇上甚为宠爱的一个儿子,自太子亡故以来,朝野纷纷猜测他是皇位的不二人选。人说母凭子贵,他确是子凭母贵,母亲锦妃深的圣上宠爱,太子生母夏后故去的早,后位空悬,锦妃位列众妃之首,执掌六宫,无名却是有实。我曾远远望见过那个传说中美丽的女子,当真人如其名,锦绣天成,贵美不可方物。难怪会生出刘松这样的儿子,青丝如墨,肤白胜雪,唇红似梅。有人说豫王美则美矣,却太过邪魅,毕竟是血承锦妃之美。唯独那剑眉星眸,像极圣上,只是,除了笑的时候。
豫王嗜奢世人皆知,譬如今日所穿绛紫色的外袍,是由苏州云锦制成,即使是寻常的富贵人家一辈子也不见得买得起一尺,更遑论请江南十几名手艺最好的绣娘以金线绣成的繁复纹饰,随意一件外袍已是如此奢华,加之腰间的玉带,乃天山雪玉制成,依旧是金丝锦线配上那精巧的绣工制成,就连乌丝发髻上插着的那根破木簪也都是紫檀沉香木雕琢而成,难怪当今圣上也会斥他挥金如土。此人的品位还真是让我恶寒。偏偏腰间配着一枚白玉,朴素温润,人说君子如玉,怎么都觉得这与他实在不搭边。一支比女子还要白皙的玉手正在把挽着手里的琼玉殇,另一手却极不老实的游走在怀中绿衣佳人的腰间。两人甚是卿卿我我,美人朱唇时不时附在刘松耳边细语,刘松一副颇为享受的样子。佳人是雪肤玉肌,婀娜窈窕,笑声珠落玉盘似的清脆,绿衣萦绕,倒真似个翡翠仙子。可惜和藤儿一比却跟一颗白菜一般。我不禁再次鄙视刘松的品味。
曲罢,刘松抚掌:“不愧是天朝第一乐师,宾客们都是如痴如醉,难不成云公子打算让在座的各位三月不识肉滋味吗。”座下马屁声群起,隐之依旧是一脸淡然,他向来不喜这些,此番给足了我天大的面子。我腹诽着这群官员的虚假程度,却听刘松继续道:“敢问这位倾国倾城的佳人何在啊?”
众人的期待的目光中隐之垂首不语,刘松却也不急,连玩味的打量着隐之。
霎时,灯火骤暗,只余一束柔光照向我那原本幽暗的角落,映得我突兀非常。我反复回忆着藤儿走路是时温婉娴静的样子,踏着莲花般细碎的舞步慢慢走向刘松。紫气缭绕中,我就在舞姬的簇拥下站在了舞台的中央。我面上轻覆薄纱,目光灼灼与他对望。他似是微微察觉有些异样,不及多想,就听我的声音响起。
“奴婢姬婉,见过豫王爷。”此刻,我已俯下身去行礼。
琴声适时的响起,却已不再是我步上台来的清转悠扬如莺歌鸟语,我未等刘松在说些什么便已经甩起水袖起舞。
终究是习武之人,舞不出藤儿那般柔美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那是我唯一一次见过藤儿起舞。
京中人人皆知,相府千金,才色兼备,拥有落雁羞花之貌已是不易,更何况兼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才。四年前,相爷寿辰,三小姐一曲紫云舞震惊全场,名动京城。我坐在松涛阁的飞檐碧瓦之上,远远望那婀娜的舞姿竟也是惊异非常,脑中只有那仙人之姿反复盘旋。难怪那些宾客看的如痴如醉。
之后的节目更觉索然无味,于是提起轻功,似梁间飞燕隐于夜色之中。待得藤儿寻得我时,我已经躺在不知是不是是哪个院落的高树枝头,手中一壶桂花甜酿已经喝掉大半。
“蔓儿,树上危险快快下来!”
我本就半寐半醒,被她这么一惊,登时从树枝翻了下来,索性半路提起轻功才不致摔的太惨。
“哎哟,你谋杀啊你!”
“又偷喝芸娘的桂花甜酿,你这小馋猫。”说罢,夺走我手中的酒壶,一晃,“蔓儿,你竟都喝光了?!”
我吐吐舌头,芸娘的桂花甜酿,乃是相府一珍,云螺寺每年晚春时节摘的桂花和腊八的梅雪沉入冰窖三年方得酿成,甘甜中透着桂花香气,酒香清淡,不易醉人,府中的女眷都甚是喜爱。在府外,这桂花甜酿也是千金难求的。几年没得尝见这极品佳酿,我此时又怎会放弃这大好机会。
只是我酒品极差,藤儿从不许我贪杯。
“对了,蔓儿,我刚才舞的可好?”藤儿一脸孩子讨赏般的表情望着我。相府甚广,找到我也着实不易,想想藤儿定是退了晚宴便来寻我,依旧是她那身如紫云缭绕般的水纱舞裙,月下泛着皎洁的光芒,原本疏的整齐的云锦髻已经微微微有些凌乱,云鬓也因汗水浸透而紧贴双鬓,因穿梭府间不停奔走两颊上好像飘过了两团红霞,目光却依旧满怀期待的望着我。
“你以为你包的像朵紫藤花似的就成了紫云仙子吗?舞的柔弱无骨怎能舞出仙家的仙风道骨来。你可见过花巷的舞姬,舞的可是比你强多了。”明明是骗她的。我却装出一副长者教育晚辈的样子,煞有介事。
“可是明明很多人都说很好看的嘛……”藤儿嘟起了小嘴,半晌,似又是想起了什么,问,“蔓儿,何谓花巷?”
“呜……嗯……”藤儿可是养在深闺的相府千金,岂能让他知道那等地方,我支吾着忙转移开话题,“藤儿,你看我新学的腾云流星吧,可是比你那劳什子紫云舞好的得多。”
说罢,从腰间抽出紫藤鞭,就着这月光在园中舞了起来。
“赵客缦胡缨。
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
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
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
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
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
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
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
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
煊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
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
白首太玄经。”
借着酒后的微醺,有一时的放浪形骸。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一袭白衣,伴着环佩的叮咚,有一瞬真以为自己是梦中的蝴蝶,花中的精灵,将要羽化成仙,飞向那瑶台玉池。
只记得那时明月皎皎穿梭在云间,漫天的花雨随鞭飞舞,还有藤儿那灿若繁星的明眸。
“什么人?竟敢擅闯相国府!”
“糟了,”我吐吐舌头,提起轻功,拉起藤儿便跑,唉,一时贪玩竟被人发现了。索性跑的及时,并没有人追来。
“藤儿,刚才那是谁的庭院?”
“似是如姨娘的……”
……
相国寿宴,宾主尽欢,却不知是何方来的“采花大盗”,夜袭相府,府中家奴皆道,那小贼真是辣手摧花,相国宠姬如夫人的丹碧园院内,株株价值千金的名花一夜之间遭人摧残,其景惨不忍睹。如夫人甚爱牡丹,京城人人皆知,园中更是搜罗了天下最珍贵的牡丹花品。据说如夫人抱着她那些锦帐芙蓉、璎珞宝珠、娇容三变……的“尸体”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点点姣,比死了亲生父母还要悲切,呼天抢地的要相爷为他做主。
我听说后笑得肚子都快抽了筋,藤儿却神情甚是哀伤,摇摇头道,“如夫人是爱花之人,定是非常的伤心,蔓儿,你这次太过调皮了。”
我却颇不以为意,摇着手中金丝楠木制成的镂花骨扇,道:“难不成你要我去投案自首?”一顿,接道,“你知道,相爷是不喜见到我的。”
藤儿神情一黯,似是后悔在我面前提起相爷。
我故作神秘,凑到藤儿身边,“你别担心,这次有人替我们担了这麻烦。”
藤儿一脸疑惑的望着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两个贵族子弟,想是来参加寿宴的,恰巧迷路经过那处,不想摊上了这滩浑水,做了我的替死鬼。”
“那两人现在怎样了?”
“你不必担心,想来这两位贵族子弟定是家世显赫,府人不好得罪,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呵呵,所以说如夫人这回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她那脸色比那名品牡丹娇容三变还要来的丰富多彩,偏又不好发作,有意思的紧。”
藤儿依旧面有疑惑。我却不愿告诉她,滋扰后园家眷,即便是因为迷路也不能算是小错,能让堂堂国相息事宁人的贵族子弟身份岂会一般?而那晚,我离得匆忙却也依稀记得假山之后,一角青衣锦袍。我虽也疑惑那两人明明看见了我却为何没有说出来,但终究寻不到答案,只庆幸,那两人所处之处看不到藤儿。
我随手拿起手边的书卷,随口道: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蔓儿,你净读些乱七八糟的书,在那里调笑我。”却是一脸小女儿家的娇羞状。
“许你读得就不许我读得吗?京中谁人不知,向相府三小姐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连东宫太子都对你另眼相看,你可选好了你心中的卫候了?”
“不嫁,不嫁,我要守着母亲和父相,侍奉他们身边。”
那时藤儿的脸色就好像初夏菡萏花苞的娇嫩,怀揣着每一个未出阁女子的梦。我只希望你能如庄姜那般风光嫁给你心仪的卫候,却不要有庄姜一般的结局。多年以后回想,如果当时藤儿能早些遇到她的良人该多好。
之后京中紫云舞盛行,无论深闺千金还是酒肆舞姬皆争相模仿,然无一人能舞出藤儿那般清逸出尘,犹如东施效颦,无人能出其右。此外,就是紫衣风靡,紫缎、紫纱、紫绸价格皆是猛涨,尤其是藤儿所着的紫云冰绫更是千金难求。一时间,街头巷尾,宫府深闺,紫衣美妇,紫纱佳人,随处可见,连那番邦的友人也是惊诧万分,天朝圣国,国人如此钟爱紫色,是以紫色为帝王之色。我一边笑称这是“紫云效应”,一边又责怪藤儿害我再穿不得紫色了。
“仙子落凡尘,明珠遗相府。紫气非东来,藤拱明月出。”从此人人皆知,京中第一美人,相府三女,夏紫藤。
所谓一舞倾城不过如此。
再后来……我心中一痛,却是不愿再想……藤儿再也没有起舞,紫云舞终是成了绝唱。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清越的歌声回荡在府间,隐之的琴声似有若无。
一袭白衣如水,却是由紫金绣线在裙边袖领纹上曲曲蔓延的藤蔓,缀着零星的紫藤。环佩琚琚,水袖翩翩,手腕上的银铃玎珰作响,仿若山间清泉流过。盈盈目光直视着主座的那人,任谁都会觉得我那缱绻的神情是情人间脉脉的细语。
这歌是我途经楚地时学的,越女打浆,遇见泛舟至此的楚国公子。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山有乔松,隰有游龙。定是位俊朗翩翩,姿容不凡的公子,不然又怎会让越女如此动心,一眼,便是一世。奈何越楚语言不通,越女唱着这首“越人歌”,希冀她的心上人能够明白。公子终是明白了越女的心意,携她一道回了楚地。听了此歌,藤儿红着脸说,“那越女真是大胆,想是越地民风开化吧!不过能与心仪之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越女也是幸福之人。”我默然无语,越女回了楚地也不过是子皙众妻妾中的一个罢了,如同相府每一个宅院的夫人一样,争风吃醋只为博君一颜,何况子皙那惨淡的结局,白头偕老终是越女的痴梦罢了。
不知不觉,一曲终了。面纱适时的落地。
这该是我第一次于人前起舞,落幕,我恍惚想起藤儿那舞之后,台下惊异,痴醉,赞叹的目光,独独相爷的目光深邃无波,静默许久,才说道“你这寿礼为父很是喜欢。”却无再多赞赏。
又恍惚记起幼时芸娘讲的鬼魅故事,似是关于一个化为人形的紫藤花妖的,藤儿吓得好几晚都非要抱着我才能睡着,她那掌灯而眠的毛病也是那时才有的。我却只忙着追问芸娘那妖魅为何要吸人精血,食人骨肉,若能修道成仙岂不做妖要比做人更好,芸娘竟是被我追怕了。为了此事,娘亲竟破天荒的责怪了芸娘。我至今忘不了芸娘当时那突然变得有些幽幽的声音:“男子惊呆了,那女子竟如画中走出来的般好看。玉脂般的雪肤嵌着两双教这群星也黯然失色的明眸,纤纤玉指滑过那墨泼似的长发,分外妖娆,朱唇轻扬,笑容仿若阳春融雪。身着这一袭紫纱曳地长裙,真好似随时要羽化一般。她身上绣着的藤蔓纹饰,缀着半开的藤花,鲜活的仿若随时都能绽放,男子觉得那藤蔓好似有生命般,能蔓延到他的脚边爬上他的身,他的脖颈,让他有窒息的感觉,一如女子的绝色,萃着致命毒药,令人窒息……”
听着座上之人呼吸一滞的声音,我想第一步棋终是成功了。
落子无悔。
场面分外寂静,各人怀揣着各自心中的鬼魅。
这张于藤儿一般无二的面孔真是夺人心魄啊。
1参考:侠客行,李白诗全集
浣溪沙,李清照词全集
洛神赋,曹植
卫风·硕人,诗经
汉书·外戚传
越人歌
2、锦帐芙蓉、璎珞宝珠、娇容三变:牡丹品种,分属红色类和复色类,花如其人,想该是适合如夫人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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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绣幕芙蓉一笑开 月移花影约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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