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你鱼

3、第 3 章

　　十二月份的开始就预示着将要接近年底，冬季的天空苍白得使人发寒，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也被衬托得更难让人接近，似乎像是被一层透明薄雾笼罩的巨大宫殿。
　　这个圣诞节。
　　DT广告公司的玻璃大厦里。
　　往来西装革履，端庄严肃的职员们却没为此丝毫放慢自己工作的脚步。
　　某职工写字楼里，盛学楠正对着一大堆广告文案头痛不已。十五分钟前刚刚从总经理办公室回来的他，收到了下班之前必须完成某系列男士护肤品的广告口号到媒体策略的指令。
　　“不完成就加班到天亮。”邹霖冷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更要命的是，正当他有了点头绪，又收到了一个月内预计成本最高三十万的项目。气的他差点吐血，一个广告演员的出场费都不止那么点吧......
　　于是他又跑到邹霖办公室，渴望金额底线宽裕点：“邹总，Malo系列的护肤品一直都在消费市场界有名气，这么低的成本恐怕不够，像这种广告，演员最起码一线的，加上后期拍摄和人员安排——”
　　“盛秘书，到底谁是总经理策划文秘？”邹霖靠在黑色旋转椅上：“这是你的任务，想尽一切办法达到上级的目标才是尽职，不喜欢的人我不一定会赶走，但是没有能力的人我一定不会留。”
　　盛学楠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悄悄握紧的拳头也最终松开：“我明白了，谢谢邹总。”
　　退出办公室后，盛学楠心情沉重地向几个一线男星预约，但是出场费都不令其满意，便以“看档期再说”为理由推脱。最后请教身边的同事，众人都流露出惊愕的神色：“总经理耍你的吧，别说是Malo，就算是普通广告成本也不止这一点，我们公司对广告预算也从来不小气啊，这么点钱去做动画片吧。”
　　盛学楠其实早就知道上次的矛盾使邹霖对自己有意见，只是默默忍着。就连刚刚他骂自己没用时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是接受不了打击。
　　别说加班到天亮，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像用竹篮打水，问题根源是出在竹篮上面，即使给他一年也没有办法做到。
　　盛学楠走到洗手间用冷水使自己清醒，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一个月来每天起早贪黑，脸庞也消瘦了不少，刘海遮盖下的眼睛使自己感到陌生——从一个四处打工的大学生到今天经历了那么多，付出的难道就要轻易放弃吗？还想回去过着被别人瞧不起被叫着“职场陈世美”的日子吗？
　　冰冷的水珠从他的额角滑到下巴，盛学楠终于抬起了低着的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不能被他看扁，盛学楠，加油！！！”

　　直到天色渐渐变暗，透过三十几楼的玻璃窗看到四处亮起的霓虹灯，和被照的五彩的美丽雪花。
　　同事们陆续下班，手机里的饭局邀请不停打来，都纷纷道别然后满脸喜悦地迈出公司大门奔赴圣诞夜约会。
　　一丝不苟地完成产品定位分析和广告创意后，盛学楠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三十万”默默下定主意，然后走向邹霖办公室。
　　当他看到灯火通明的总经理办公室和低头忙碌的邹霖时他心里的不平衡和尖锐削弱了一大半。
　　他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不知道怎么开口。
　　邹霖打开文件，从刚才盛学楠进来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抬头过，直到他的眼睛扫到“媒体策略”中的“广告嘉宾”一栏：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印着盛学楠的名字。
　　邹霖的指尖对准那一栏，他浅色的瞳孔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能力改变预算底线，但我有决心做好他的广告宣传。”
　　“你既不是明星也从没学过表演，这根本是开玩笑。”
　　“邹总，是您告诉我要做好分内的事，我认为做到这一步我已经尽力了，我也没有开玩笑，只要您同意，我明天就去拍摄部报道。”盛学楠不卑不亢。
　　“盛秘书，你的心真是越来越远了。”邹霖站起身来，略低头看着眼前的青年——他的脸部表情很僵硬，但呡成一条线的嘴唇让人看的出他在紧张。
　　此时盛学楠甚至不敢与邹霖对视，不知道是害怕他一句冷漠的“不可能”还是什么。
　　“你知道吗？”邹霖单手撑着办公桌：“我从来没有一个秘书像你这样那么把自己当成一回事的。”
　　盛学楠像是知道自己要完蛋似的轻轻闭上了眼睛。
　　但是当他听到有纸张“沙沙”的摩擦声时再次睁眼，却看到了用钢笔在姓名栏里签字的邹霖。直到他回到办公室面对那份文件时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黑夜被白雪和霓虹点缀得花哨起来，邹霖倒掉杯子里冷掉的咖啡，靠在窗口低头看到盛学楠在两分钟前发的朋友圈：我真的怀疑我的眼睛是不是产生错觉了，太夸张了……
　　邹霖打开玻璃窗，头发被风吹得略显凌乱。眺望车水马龙的街道，人们沸沸扬扬的声音和吸人眼球的彩灯都装不进自己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