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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从前(三)
是夜
樊彦期撑着下巴,把玩着手中短刃。
灯火如豆,他大半张脸隐在黑暗里,而另外半边被烛火映得通红,仿佛有点点火星跳跃在他的眼中。
清理树林时,祖薙找回了这把短刃。
他在想,要不要还回去。
他细细描摹着刃上的舟字,温和轻柔,指节分明,线条凌厉。
他不想还。
半晌,倏忽灯灭,整间屋子暗下去,他将短刃塞进靴中,起身掠出去。
他双脚点过屋脊,身轻如燕,袍袖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松风堂。
他越过院墙,蹲在树枝上。
真是奇怪,松风堂中没有半分灯火半点人声,仿佛已经废弃了好久。
他心里一紧,莫不是糟了什么不测?
那伙刺客虽然是朝着他来的,但是谢河舟明显是与他一头的,朝谢河舟出手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若是,若是……当真出了事……
他眉峰一蹙,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枝丫,因为过于用力,指尖发白。
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么好的人了,见不到这个唇红齿白时而果决张狂时而小意服帖,又能为了些甜口而伏低做小狡黠示好的青衣少年了。
不行。
他轻巧落地,在园中搜寻,书房,花园,卧房……边边角角他都寻了个遍。
没有!
没有!
没有!
……
府中空空如也,没半点活物生息。
什么也没有,桌案上的茶水不知凉了多久,书还摊着,上头压着一枚玉珏,似乎还等着主人回来翻阅。
他稍微放下心,应当是自主离开的,屋中分毫未乱,井然有序,尚且有些兰花结的香甜味儿,虽然极淡,但细细分辨还是能闻出来。
太好了,没事。
长时间紧绷后,他心弦渐渐送了,莫名有种空茫的心虚,类似于劫后余生的喜悦感涌上心头。
以至于,他并未发现身后何时多了一个人。
刹那间,刀芒闪过。
当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个地方。
极其狭小黑暗的小房间,摆满了刑具,有些新的,有些似乎用了很久,微微发暗,还有的是刚用过的,上头的血迹十成十的新鲜,滴答滴答滴着血。
浓重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混杂着花的香,在离他不远的架子隔板上,摆着一排排的鲜花,新鲜得挂着露珠。
本是挺清新的味道,混着血腥气,显得越发的四不像,让人忍不住作呕。
他被绑在椅子上,脖子,手腕,脚腕都被铁链捆着,还未上刑。
他垂下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他半边脸。
他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跫音渐进,他睁开眼,便是一双极漂亮的靴子,挂着银链。
那人揪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他吃痛,眉峰一蹙。
眼前这人,是个熟人。
尽管穿了身夜行衣,尽管青铜面具遮掩了他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净澈见底的眼睛,尽管这双眼睛里,满是恶毒与恨意。
他还是认出来了。
他的青衣少年,谢河舟。
他突然想起,他出来得急,脸上没有做些修饰。
所以现在,夜探松风堂的人,是个陌生男人,极有可能是白日里那些刺客。
他不能告诉他,他的身份。
真是憋屈。他垂眸不语,不去看这少年。
谢河舟轻笑一声,清脆得像是他步步行走间银链晃动的声音。
瞬间便迷了樊彦期的眼睛,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谢河舟撒开手,用一柄短刃挑起他的下巴,凑进了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眼含揶揄,十分轻佻,莫名有几分快意。
而后,他白玉般的指尖按在樊彦期的唇珠上,颇为暧昧地摩挲着樊彦期的唇。
浅淡的兰花结的气息扑面而来,樊彦期脊背微微僵直,心脏漏跳了一拍。
除去过大的力道和他眼中的冷光,这当真是情人密语般的款款缱绻,旖旎无边。
“真是个胆大包天的贼人。”谢河舟轻柔地拨开樊彦期的头发,语气纵使淬了毒却也带了钩子,尤其是这轻浮不庄重的动作,“你知道,我这暗牢从来都是只进不出的么,?”
樊彦期嘴唇微微一颤,没有做声。
差距太大了,尽管他早就知道,谢河舟不想他的长相那般无害,却从未把他和暗牢刑讯逼供凌虐致死联系在一起。
但他……他不讨厌,还莫名兴奋呢!
是赵闲他们没见过的样子!
好大的反差,好可爱!
他微微地喘起来,像是一根弦,轻轻地颤,无尽的奔涌而至的浪潮将他淹没,以至于他的眼睛渐渐亮起来。
来吧,不必客气!
倏忽间,谢河舟扣住他的脖颈,寸寸收紧,却深情缱绻:“小心些,一点点的,不疼。”
他哄诱着,眸中满是恶毒的癫狂,下手没有语气那么温柔。
樊彦期喘不过气来,喉上过重的压力使得他脑中闪着蒙昧空茫的光,支离破碎的闪光碎片散落开来,一切的一切犹如开了闸的洪水,撕毁淹没了他的一切思绪,甚至那自然而然产生的兴奋感都模糊。
外界的一切似乎已经与他无关,他与外界的交集只剩下狠扣住他脖颈的手。
忽而,谢河舟骤然松手,冷漠地瞧着他,眸中的恶意与癫狂尽数敛去。
樊彦期止不住地咳嗽,剧烈地喘气,如同深蓝碧海的海潮汹涌地冲击礁石与崖壁,化作雪白浪花。
谢河舟高高在上地俯视他,看着他面容狼狈头发散乱,看着他剧烈喘息沁出汗珠。
等到他渐渐平息,谢河舟慢条斯理抽出短刃,刀刃上划过一抹橘红锋芒,暧昧冷冽。
这把短刃与他靴中短刃几乎一模一样。
他眼神一凝,是那对“河舟”!
“唔!”樊彦期闷哼一声,沁出冷汗,硬是把痛楚压抑在唇齿间。
那把短刃贯穿了他左手手掌!
一时间血流不止,顺着扶手滑下,给本就嫣红的椅子腿上了一边十成十新鲜的色儿。
暗牢里的怪异香味太浓了,不知何时又混了些其他东西来。
樊彦期渐渐头脑昏沉,视野中只剩下谢河舟下半张冷厉的脸,而后模糊,失去意识。
他觉得,谢河舟不会弄死他。
虽然不知道,谢河舟的恨意是哪儿来的,但是,他就觉得,他不会是在这儿。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床上,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据祖薙所说,他是在小树林里把他从灌木丛里捞出来的。
他沉默了片刻,启唇:“这事,便罢了。不必追究。”
旁边的祖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数落他见色忘义美色误事,这会儿子栽在他身上,还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
他觉得即便当初大椿倒了惹出的洪水都不及祖薙喷出来的口水多,还雷声阵阵的,吓死个人。
其实,还挺爽的。他漫无目的地想。
对不起,我搞一梦江湖去了,本来就只是捏个脸玩玩,没想到,这男人该死的好看,长在了我点子上,想给他换衣服嗷嗷嗷嗷嗷嗷奥啊啊哦(?ω?)hiahiahia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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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从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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