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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幕 定缘——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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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外的某处客栈,一位说书先生在层层叠布后为下方的听众讲着情节起伏跌宕的故事。
“据说上古有一种神兽,名叫瓅,外形似熊,但却有角,常常伴随着灾难出现,全身都可入药,各种千奇百怪的病都能治。
在灵药极度匮乏的年代,瓅就成了宝贝。
瓅最开始出现的目的就是救人们于水生火热中。
可随着人们想要的越来越多,瓅不断被捕杀。
据说瓅极惧黑暗,所以两角间便有夜明珠相随。
背上长有双翅,但却恐惧高空。
杀伤力极强,生命里也很顽固,因为他们的使命是牺牲自己拯救人们,所以造物主给了它超强的修复力,只要伤口没有致命,七日内必定恢复。
猫有九条命是假的,但瓅有三条命是真的,只要吃掉同类的心脏便能复活,但这种特权只有三次。
吃掉同类心脏,造成致命伤后后那只瓅也就死了,这是一个不断消耗的过程。
曾经有一只瓅在吃掉同类心脏三次后还企图吃第四次,在食用心脏的第二天,它一使用灵力就爆体而亡。
这给所有的瓅都长了一个教训。
修行到一定年月的瓅便能化形为人,双角褪去,夜明珠却隐藏在额头间,双翅则隐藏在皮肤下,用意念便能使其出现。
这使他们能够像人类一样生活。
所有化形的瓅面容都特别精致,这是造物主给他们的另一个特惠。
夜明珠幻化的虚影在额间形成一点淡蓝色的印记,给这姣好的面容锦上添花…”声音戛然而止。
在一间没有一丝光亮的屋子内,正关着一只瓅,却是已化形的瓅。
他的双手双脚被铁链禁锢住,额间的夜明珠早已不见踪影。
他蜷缩在黑暗中的一角,从窗外洒入的月光尚能给他一点安全感。
可他不断抖动的身躯昭示着他对黑夜,和这个地方的无限恐惧。
门外响起脚步声,星漠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往墙角里缩了缩。
来的人带着一身光踏入了这个黑暗的地方,可在星漠眼中,来的人明显比黑夜更加恐怖。
星漠看着那人朝着自己一步步逼来,想后退,可后面就是墙,等后背抵到墙面的时候,他惊恐的抬起头看着靳寒。
靳寒很欣赏他这幅表情,饶有兴趣的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狼狈的模样。
靳寒走近星漠身边,蹲下后,用手轻挑起星漠的下颚,仔细端详片刻又觉得失了兴趣,不屑的“啧~”了一声,“可惜了你这张脸。既然你不肯主动交出你的心脏,那你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动手吧!”他对着门外的说说。
星漠的第六感告诉他危险正在逼近。
门外来的人凶神恶煞,拿着一把弯刀,在月光的映射下泛着出银白色冷光。
星漠被逼到墙角,铁链的束缚,加上近数日的折磨,让他感到身心疲惫,挣扎之力越来越小。
那人拿着弯刀逼近他,他求助似的看向靳寒,可靳寒俨然一副看戏者的姿态,站在墙边倚靠着。
眉毛上挑,眸中倒映出一点兴奋与不忍。
“为什么会有不忍呢?不是他将我囚禁在这里的吗?我居然会想求助他,真实可笑。”
但星漠的内心还存在着一点侥幸感,认为靳寒不会取他性命。
可那毕竟是幻想的,现实就是那凶神恶煞的人将弯刀刺入了他的心脏。
剧痛感席卷全身,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靳寒开口了“我只取一小块,不会要你的命的,毕竟还要留着你,你还有用。”
星漠想开口问,我还有什么用?
可嘴张了又张始终发不出声音。
被剜心的剧痛使星漠昏厥了过去,靳寒果然没有食言,只取了他一小块心脏,可他还取了别的东西。
星漠醒来时,束缚着他的铁链已消失,他还躺在那间屋子,疼痛使他瞬间清醒。
他挣扎着起身,想开口和外人求助,却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
剜心又割舌,现在的他和废人实在没什么区别了。
可他不知,这场闹剧才刚刚开始。
靳寒带着从星漠身上剜下来的舌头和那小半颗心脏走进了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愿踏入的地方。
从外看,靳寒进入的那间屋子与其他屋子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差别。
但从屋内看,则俨然不同,这间屋内是冰天雪地的一副模样。
而在冰天雪地中央,放着一副冰棺,棺内躺着一位男子,面容苍白,无半点生气。
靳寒将那人的衣服撩开,入目皆是一片狼狈。
细细密密的针眼错落在身体各处,身体上横着大大小小的伤疤,乍一看,感觉这具身体被缝补补修补过很多次。
靳寒将那小半颗心脏放入铭熙胸腔的位置,将割下来的舌放入铭熙口中,靳寒没有丝毫慌张的样子,因为这些事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靳寒在原地跺步,但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冰棺中的人儿。
铭熙睁开眼眸的第一句话“你这次又杀了谁?”
靳寒明显有些愣,但转瞬又平静的一个说“一个不重要的下人罢了。”
“哦。”话语很平静,丝毫没有对靳寒这种行为的恐惧,仿佛把杀一个人当成无关紧要的事。
“既然你醒了,那…”“我还有事没处理我先走了。”
靳寒刚离开,就有仆从推着轮椅进入。
靳寒离开后去了观着星漠的那间没有光亮的屋子。
以往取完东西后靳寒从来不会管那人的死活,可今夜的他却回来了,可能是因为星漠的那张脸的吸引力太大了,毕竟谁不爱绝色佳人呢?
靳寒刚到门外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哽咽的哭声。
不知是为铭熙而杀的人太多,这哭声竟然让他有了一丝愧疚感。
但随即,他又恢复常态,提着一盏灯进入,入目的不是那人,而是满地腥红的血,血腥味泛在空中,实在难闻。
他在墙角处看见了星漠正蜷缩在唯一能被洒落月光照耀的地方。
靳寒用手半握着星漠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星漠的眼睛生的极为好看,若是一笑,恐怕能在里面看见满天繁星,可现在这双眼睛中只剩下落魄、痛恨与绝望。
靳寒想抱一下眼前之人,刚搂住就被狠狠的推开。
星漠随即缩入黑暗的墙角中,身体虽然在发抖,但眸子中昭示着他的决心。
靳寒被星漠推倒在血污中,他仓皇的站起身,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绢,狠狠地擦试了被沾染的皮肤“你最好乖一点,不然我随时都有可能让你在这个世上消失。”
靳寒离开了,可刚刚靳寒的话点醒了星漠,以现在的局势,若他死碰,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不然那就乖一点吧。”星漠在心里想,可他还是无法做到。
第二日,星漠被带离了那个黑暗的房间,他本以为生活能够自此变得更加美好,可他又被关了起来,这一关就是两个月,他被迫日日练习古琴。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中,铭熙的身体调养得差不多,星漠的器官在铭熙的身体里莫名的契合。
他以为这琴一练就是一辈子,可他被靳寒派去湖边卖艺,他知道靳寒不缺这钱,派他去湖边卖艺,目的不过是为了折辱他罢。
星漠想过要逃跑,可靳寒好像知道他会这样想似的,在他身边安排了两个凶神恶煞的侍从,目的不过是为了监视他罢。
渐渐的星漠觉得卖艺也没有什么不好,既能接触外面的世界,不至于那么枯燥,而且卖艺所得之钱,都属于他自己。
星漠每日都会回到靳寒的府邸,只不过他住在偏殿,时常与靳寒碰不着面。
今日他入往日一样背着古琴回府邸,在路过正殿时他听见里面欢心笑语,他只侧着头往里望了一眼,便与其中一人对视上。
星漠觉得这人有些熟悉,但自己却从未见过。
只是匆匆一眼,他便离开了。
他离开后,铭熙看着刚刚星漠离开的地方,久久不能回神。
他早听侍从说过,府邸里住近了一位绝色佳人,但自己竟从未见过。
绝色佳人这个词,他觉得用在自己身上最为合适,用在别人身上他都是嗤之一笑,可当今日一见,他才觉得用绝色佳人这个词来形容星漠适之不过。
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不能让靳寒被别人勾了去”这是他心中的想法。
入夜,铭熙找了很多理由,才将靳寒请入自己屋内,可饶使他使尽了浑身解数,靳寒还是无动于衷。
明的不行只能来暗的,这间屋子中的薰香他早替换成了别的东西。
就在情欲快要压破理智的时候,靳寒向前的一步。
铭熙顺势就抱住了靳寒,可迎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靳寒跌跌撞撞的往外奔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去的是什么地方。
次日醒来时,他才发现他身在偏殿,这是星漠的房间。
枕边的人儿早已不在,被褥上留有些许殷红的血迹。
靳寒一时间不知道该是喜悦还是悲伤。
他才踏出屋外就看见门口站着几个侍从,“出了什么事?”靳寒平静的问。
那人有些慌张的说“是铭熙公子,昨晚上手臂不小心磕在桌子上,然后就…然后”
靳寒没有耐心,听他说这断断续续,不着前后的话。
他奔向了铭熙住的那间屋子,看见铭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靳寒走过去后就直接掀开被子,他的整只手臂都被撞错了位,以一种非常奇怪的方式连在肩上,皮肤被撕裂出一道狭长的裂痕。
看见靳寒来了,铭熙故作委屈的想要起身,这个动作撕裂到伤口,疼得他直咧牙,他本以为靳寒会心疼他,但靳寒没有,他检查完铭熙的伤口后就退到一旁站着,静静的看着他表演。
“你这伤口不像是撞到桌子上留下的。”靳寒静静的说。
铭熙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和心虚,这伤口当然不是被桌子撞的,而是他自己弄的,但他不敢说,因为他怕靳寒因此讨厌他。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弄这个伤口就是为了让靳寒去取星漠的手臂,他在赌,但他心里的优越感告诉他,他能赢。
靳寒抓住了他那一闪而过的虚心,有些冰冷的开口“然后呢?你继续说。”
铭熙在心里对靳寒翻了个白眼。心想,我都表现的这么直白了,你为什么还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但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满情绪,嗲嗲的开口“我的手臂也废了,靳寒你能为我寻一副新的手臂来换上吗?”
靳寒不语,铭熙接着不依不饶的开口,“我看府邸里那个弹琴的伎子就不错。”
靳寒有些愤怒的瞪眼看着铭熙,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生气,但铭熙叫星漠伎子他就是不高兴。
铭熙看着靳寒的脸庞,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居然为了一个贱人跟自己生气。
靳寒紧握着的拳头最后还是松开了,他有些咬牙切齿的对铭熙说“记住你的身份别逾越了。手臂我会想办法替你找的,别动什么歪心思。”
随后靳寒愤然离去,铭熙就这样呆坐在床上,心想“我什么身份我清楚,但我还轮不到一个贱人来挑战我的底线,如果明日你送不来他的手臂,那我就自己去取,你也别怪我恨心。”
清晨的太阳照耀在靳寒脸上,天边飞过几只鸟儿,他不由得想起了星漠,恐怕在没遇到自己之前他也是这般自由快乐的吧!
想起星漠,靳寒又想起了铭熙那张丑恶的脸庞,不知什么时候,铭熙在他心里已变成另一番模样。
狗急了都会跳墙,他怕如果自己不取星漠的手臂,那铭熙会直接要来星漠的命。
可自己不是心狠手辣的靳寒吗?哪里轮得到别人威胁自己,现在连想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成了困难。
靳寒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狠下心取星漠的手臂,他怨恨自己也罢,但这都是为了保护他啊!
此时的靳寒已变得有些癫狂。
他吩咐随从的说“等傍晚星漠回来了,让他到我屋里。”
一天过得很快,傍晚星漠回到府邸听见传话的人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有些吃惊。
他有些羞耻,但怨恨更多,毕竟昨晚上才发生了那样的事。
他一路内心都是忐忑的,等到靳寒屋外是他发现四周都站满了仆从,还未踏入屋内,他就知道,这次那人又要取他身上不知道哪一部分来填他白月光身上的坑。
星漠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门外的仆从自然的为他开门,他刚踏入后,门就重重的关上,以这力道,恐怕恐怕关的很死,这是怕自己逃吗?
他一直未开口,他想看看这次靳寒是要强行割掉他身体的一部分还是让他自愿。
这么多天的宁静生活让星漠以为靳寒会听从自己的意思,如果自己不愿意给,或许他就不会强取。
可幻想终究是幻想,现实毫不留情的砸向星漠。
“铭熙的手臂废了。”靳寒对着星漠说了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所以呢?这次你要取我的手臂了,是吗?”
“我,我…我会放你离开的。”
“好,一言为定。”星漠没有给靳寒接下一句话的时间,他一把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剑,沿着自己的手臂砍了下去。
手臂与地面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鲜血已流了一地,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味道令人作呕。
星漠用仅剩的一只手将背上的古琴狠狠的摔在靳寒面前“这琴以后我用不到了,还给你。”
星漠撕了衣袖,简单的包扎了伤口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出了府邸,他不知道该往哪走,以前幻想过无数次离开,却没想到以这种方式。
他好像获得了解脱,又好像另一座囚笼把他禁锢住了。
手臂上的伤口一直在向外渗血,断臂之疼一直在刺激这他的神经。
由于失血过多,星漠倒在城郊外的某处荒地上。
此后,粼湖边那位只弹奏古琴,却不吟唱的绝色佳人没了踪影。
城郊外的茶楼中多了一位说书先生,终日讲着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