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地方的人的一生》樊鲸

3、第 3 章

　　十一
　　隔壁王婶婶的房子塌了，几只鸟抖动羽毛飞起来，绕着坍塌的房子飞了好几圈。
　　我认的他们的，王婶婶经常喂它们谷粒，还有包谷面。
　　它们嘎嘎的叫，有人举起石头把它们砸死了。
　　有人哭起来，有人还在大叫。
　　我把它们拾起来，埋在泥土里，指甲缝里粘了一点泥巴。
　　太阳随着烟雾袅袅散去，山岭的轮廓迷乱了，至此消失不见。

　　十二
　　奶奶今天很高兴，她说今天是水官节，托叔叔去买了纸钱还有草扎人，草扎人瞪着眼睛，脸上满是恐怖的彩妆。
　　奶奶庄重的从她床底下的一口大木箱子里，拖出一面褐色的大镜子，然后戴上了一面鬼神面一样的面具。
　　橘黄色的怪物在夜色里升起消融，它这次很慢慢的，伏从在大人们的脚下，聚成一块黑灰。
　　我看了一会儿，突然跑下山坡，跑进寺庙，对着那恐怖的鬼像，重重拜了下去。
　　我想出去。

　　十三
　　门前又堆满了野草，它们张牙舞爪着。
　　我没有时间去照顾可怜的粮食了，奶奶犯了病，我跑了几十里，请来了一位医生。
　　他要钱。
　　我没有钱，他骂我，踢了我一脚就回去了。
　　奶奶摸摸我的头发，让我别担心。

　　十四
　　今天是我十二岁生日，我又去拜了庙里的鬼像。
　　我已经能一个人耕地，打谷，挑水了，地里的粮食现在都是我种的。
　　奶奶的病没有好，我卖了一亩地给刘叔，这钱我全用去买了药。
　　砖灶下的烟聚成一团，慢慢的飘了出去，飘在蓝色的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