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白河夜船》白昼捕梦

5、第五章

　　这艘运载着北美异能力者集团组合成员以及物资的游轮已经横跨了太平洋，在这段时间内，海浪拍打声以及偶尔的海鸟啼鸣是爱理最常听到的声音，这些来自自然的声响让她能感受到内心难寻的平静。从北美洲到日本岛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足够组合部署好所有战略。但这些战略都与爱理无关，她所需要做的就是一遍遍地冥想，让内心平静。

　　等她读完了带来的第三本书，距离横滨的码头便只有三天的航程了，虽然大家嘴上都说着弹丸之地不值得组合大费周折，但爱理也可以隐约感觉到他们也在蓄势待发，远渡大洋的话黄金雄狮在阳光下打完最后一个盹，傲慢而懒洋洋地将视线投向他们新的对手。

　　那时候的三岛爱理觉得这样的战斗是毫无悬念的，除了菲茨杰拉德的胜利外没有别的结局。

　　对于乐观冒险派的马克而言横滨是一块未知的冒险乐土，而对于其他组合成员而言这座城市只是执行任务之地。

　　但对于三岛爱理而言呢，她曾多次翻阅横滨的资料图片，街头的巧克力店、巨大的横滨摩天轮、旅客聚集的中华街都给她一种熟悉感。仿佛她已经生活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了，她曾偶然在网页上看到横滨当地一家餐厅的照片，脑内却下意识地产生了这家店的小羊排味道很不错的念头。

　　组合的各位来到横滨是为了寻找某样东西——菲茨杰拉德并没有告诉爱理更多详细的情况，但是爱理的目的不过是寻找记忆，道不同不相为谋。

　　“抵达横滨之后，我就和组合分开行动吧。”所以爱理提前跟菲茨杰拉德提议道。

　　也许这次分开后都不用再见面了，一想到以后都不用在泽尔达夫人面前演戏，也不用假装安娜贝尔小姐的口吻给她写信，爱理觉得自己就像是从监狱里被释放的囚犯一般。海风吹动她垂下的长发，她深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你在说什么傻话，在我取得「书」之前你都还是我的女儿，自然是要和我一起行动。”菲茨杰拉德却反常地没有答应。

　　他手肘撑在船的围栏上，耀眼的金发尾端随海风飘扬，他永远是那么自信自傲，不可一世。

　　菲茨杰拉德微微眯眼看着日光下的海面，缓缓地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在我的势力加入后，横滨可不是什么适合小女孩旅游的地方，在我身边受我的保护是对你而言最好的选择。”

　　有时候爱理觉得菲茨杰拉德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就像现在他也正在以一种别扭的方式关心自己的养女。

　　但即使决心出走他也不会有所阻拦，菲茨杰拉德给她的是一个承诺的安全之地，但并没有命令爱理必须留下。爱理权衡了片刻，想着自己在横滨并没有认识的人——除了那位总在梦中出现的先生，而且也没有能在纷乱中保护自己的异能力，留下来接受庇护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好的，父亲。”爱理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

　　“很好，叫上那个叫做露西·蒙哥马利的见习成员，今天你和我一起出发去拜访我们的客人！”然而下一秒钟菲茨杰拉德就不管爱理的意愿自顾自做了另一个决策。

　　爱理呆站在甲板上有些不知所措，而站在一旁身着西装三件套的高级秘书官已经点头接受了这个安排，正在用内线电话通知露西。

　　等等，她还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行动迅速讲求效率的菲茨杰拉德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直升飞机。

　　没有反抗的机会，甚至连询问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一脚踏入了直升机，在下一秒便离开了地面向着横滨飞去。

　　因为历史遗留原因掌管横滨的势力错综复杂，军警和异能特务科掌管白日、武装侦探社掌管黄昏，而盘踞在横滨夜晚的君王则是港口黑|手党。

　　在直升机上，菲茨杰拉德合上奥尔科特那厚度堪比字典的行动计划，咧嘴笑着说：“弹丸小地的组织罢了，不足以成为我的阻碍。”

　　爱理看着直升机窗户外恒久不变的蓝色大海光景，不禁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提出想要小憩片刻。

　　她不是组合的成员而是菲茨杰拉德的养女，虽说实际上和菲茨杰拉德也是雇佣关系，但比起组合成员能够更自由地行动。

　　在某个时刻，她能感受到菲茨杰拉德对自己的偏爱，似乎真的把三岛爱理这个外人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一般。

　　伴随着直升机的声音，她缓缓进入梦乡，三岛爱理还不知道她的目的地是何处，更不知道她在几个小时后就会遇到一个在她的过去起着扮演着重要身份的人。

　　「爱理的花园」……

　　中原中也不知道那位情报部门元老级人物与自己那位已逝去的恋人有什么关系，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说，是父女的可能性很大。思索着脑内所有已知的信息，中原中也的眼眸神色一点点变得消沉起来，无故涌上心头的怒火令他甚至措不及防。

　　突然消失的麻耶雄嵩和突然出现的与爱理有关的消息，一切都那么琢磨不透，但他却感觉自己一直保护起来的羔羊被外界的东西侵扰了，让他不仅恼火却无从发泄——因为爱理早就死去了，他甚至不能问她，问麻耶雄嵩和她的关系。

　　中原中也还在“羊”的那段时间就已经认识了三岛爱理，他们一共度过了三年时光，中原中也向爱理隐瞒自己是港口 Mafia 成员的事实，而他也从来不了解爱理的过去。他们彼此爱着对方，却一直遮遮掩掩。

　　第一次见面是在某个名字已经被修改多次的街道上，中原中也只是偶然在街上晃悠见到了被小混混截到死胡同里的爱理，看不惯别人欺负女孩子所以主动出手收拾了那群小混混。

　　然而被救下的爱理当时并没有任何表示，她的脸上既没有劫后余生的惊喜也没有感激，甚至有些许困惑。

　　本来就不是为了让别人感谢自己而出手的，所以中原中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对方下次出门小心一点，最好绕开这个龙蛇混乱的地方。

　　三岛爱理终于反应过来了，双手放在后背，嘴角扬起好看的幅度向中原中也道谢。

　　结果这次出手相助就给中原中也惹出了一个大麻烦，这个穿着柔软布料衣物的大小姐就一直缠着中原中也，她也不吭声，就是跟在中也身后。

　　最后，中原中也无可奈何地转过身问她：“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爱理摆摆手用着无辜的表情看着他，说着欠扁的话：“因为我觉得你很好看，我很喜欢你啊。”

　　结果把中原中也弄得面红耳赤，再三强调不允许爱理跟在自己身后。然后爱理笑了笑保证自己立刻走开，中原中也才意识到自己貌似被对方调戏了。

　　过后对爱理有了些许了解的中原中也才明白那些话并不是故意的调戏，一直被困于家中的三岛爱理就像是刚从笼子里钻出来的小野兽，没有任何常识可言，所有关于人际交往的知识都来自并不可靠的小说和电视剧。懵懵懂懂的，像是被抛弃在道路一旁的家养猫一样。

　　交往之后爱理才坦言自己那一天是偷偷溜出家门口的，平时都被关在家里很少有机会出门，所以横滨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无比新奇。

　　“别看我一副不擅长打架的样子，认真起来刚刚那些人都不是我的对手。”爱理很认真地告诉中也，换来的是中原中也一个敷衍的“哦”，他是不相信的。

　　然而后面他们又巧合地遇见了，等中原中也脱离了“羊”成为了港口黑|手党的一员后，凭着第一个月的薪水租下的公寓又恰巧在爱理的对面。

　　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

　　中原中也从来没有向别人介绍过爱理，到了后来他逐渐在横滨的里世界展露锋芒，便把她藏起来不让别人知道中原中也还有一个纤细的恋人，也只有几个比较亲密的属下和他的老师尾崎红叶知道中原中也有女朋友这件事。

　　“你确定自己能保护好那孩子吗？”尾崎红叶曾不止一次问过他这个问题。尾崎红叶只远远地见过一次爱理，她告诉中原中也那个孩子身上有死相——那是尾崎红叶作为刺客的直觉，尾崎红叶看三岛爱理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中原中也在港口 Mafia 一步步走上去，在十七岁就已经成为了干部候选，而“双黑”这个组合名也在里世界无人不知。中原中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越高，爱理所要面对的危险就越多。

　　但他还没有准备好一切，爱理就那样死去了。

　　在他们曾经居住的那栋公寓楼的楼梯口，被手|枪的多发子弹射中的身体倒在血泊当中，飞蛾围着楼梯口忽明忽暗的陈旧电灯泡飞行，他最爱的女孩就死在那里。

　　她死去那年才十七岁，纤细的骨架子正一点点张开，宛如一朵即将开放的鲜花，却没等中原中也摘下便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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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这是皇家珐琅还是艾尔·泽尔加的陶瓷杯，是我没见过的设计呢。”

　　在武装侦探社的事务所内，菲茨杰拉德即将与这里的社长展开谈判，然而谈判开始之前他习惯性地选择无关紧要的事情展开话题。

　　“从楼下的下村陶器店买来的。”然而那位身穿高中制服的事务员可没有给他足够的面子。

　　如果那位真正安娜贝尔小姐还活着的话，她这时肯定会说一句“Dad,别在这里给我丢脸了”，但是爱理始终不是那位真正的安娜贝尔小姐，所以她选择站在菲茨杰拉德身后保持沉默。

　　爱理以为自己可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然而武装侦探社其中一位成员突然越过福泽谕吉社长和菲茨杰拉德，他拉过爱理的右手单膝跪地，深情地对着他说：“美丽的小姐啊，能在这里见到你，这实在是命运的重逢。”

　　虽然爱理很希望找到自己的过去，但是突然被人这样牵过手，爱理的第一反应还是被惊地甩开对方的手。

　　“抱歉，我似乎不记不起你了，先生。”爱理对面前这个单膝跪地、身着驼色风衣的男子说。

　　太宰治从地上站起来，十分潇洒地对爱理说道：“没关系，我可是一直记得——”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怒气冲天的金发男子揪着衣领拖走了，拿着笔记本的金发男子将太宰治甩到一旁的沙发上，对爱理说：“抱歉，太宰总是不正经。”

　　而倒在沙发上的太宰治用余光看着站在菲茨杰拉德身后的爱理，他当然还记得三岛爱理，还记得当年对方是怎样在自己面前死去的。

　　饮下掺着毒药的牛奶，毒药的药力瞬间毁坏了她的声带，所以她连一声惨叫和哀嚎都不曾发出，最后还是由太宰治亲手了结了她的性命。

　　那么，已死去的人为什么会再度回到人间呢？

　　“小爱理~如果对自己的过去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请随时来找我哦~”离开侦探所的时候，一张纸条无声无息地落入爱理的口袋，纸条上的话体现了写下这行字的人不靠谱而且有些轻浮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