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51、第八章 高瘦男人

　　咚咚咚——
　　暗夜中，传来一阵惊心的敲门声，闻歌瞟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十点三十五。此时，此景，不适合见人。闻歌坐在书房里，等待来人离去。
　　“闻歌，开门。”
　　“闻歌，我知道你在家，我在楼下看到了灯光。”
　　“闻歌，不要躲，躲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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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意图明确，行动坚决，看来，不见客是不可能了。
　　“有事？”
　　来人重重推开门，闻歌被门震的连连后退，来人进来，转身，关上门。“不躲了？”
　　“有事？”
　　“当然有事，没事，我能来吗？”
　　“家里乱，你随便。”
　　来人皱着眉，扫了一圈。“日子不好过？”
　　“嗯。”
　　“那个帖子我看了，你啊，不用太放在心上，圈子里的事，就是这样，要么不闹，那么大闹，闹个三五天的，也就过去了。”
　　“过去？”
　　“废话，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圈子里有过不去的事情？再说了，人是健忘一族，最近天下太平，等过段时间，选星开始了，你这点事，也就没人记得了。”
　　“你来，是来劝我的？”
　　“怎么可能？我打你电话，电话一直忙音，我发你邮件，你不回，发信息，你又不在线。我只能亲自上你家来。”
　　“来做什么？”
　　“闻歌，你不要搞错，你有今天，跟别人没关系。当初，你非要写《堕落》，我们怎么和你说的？影射星神，容易红没错，但是一不小心，就会翻车，说不定会被人骂上头条。你不听，执意连载，现在后悔，晚了。”
　　“……”闻歌不反驳，他也的确想知道，闻歌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个事情，如果非要找个人来负责，那只能是你自己，你为了名声，铤而走险，以影射星神来博得关注。是，效果很好，简直好过头了。《堕落》一鸣惊人，多少人冲着星神的名号去看你的连载，关注你，可是你看看，你都写了什么？你写的那些东西，让星神的粉丝，愤怒成什么样子？别说是他们，连我读了，都恨不能杀了你。”
　　基础信息已经获取了，闻歌可不想听人，指着鼻子骂。“闲话你说的够多了，还是说说正事吧。”
　　“落到这个田地了，你还当自己是从前呢。闻歌，你能住在二区，凭的是以前的积累，可惜，你不惜福，自己糟蹋了这份积累，往后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十一点了，你再不说正事，我就回房间睡觉了。”
　　“好好好，我来，就是通知你，从今往后，你再不能在我们公司的刊物上发表任何文章，包括报纸、杂志和网站。”
　　“哦。”
　　“还有，因为《堕落》，你给我们公司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这一点，我们将正式向你提出索赔。”
　　“哦。”
　　“……”
　　来人还不走。“还没说完？”
　　“闻歌，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
　　“听的很清楚。”
　　“你确定？”
　　“怎么，难道要我现在就把钱赔出来吗？”
　　“呵，闻歌，难道你觉得自己很有钱？公司要你赔的，可不止一套房子的钱。其实，你或者可以想一想，像很多人期待的那样，去死。”
　　“死？你都活的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去死？”
　　“你说什么？”
　　“说什么，我为了博得关注，写了影射星神的《堕落》？呵，究竟是我一意孤行，还是你们放纵为之？或者，是你们授意而为？”
　　“闻歌，你莫要血口喷人！”
　　“一部作品的问世，难道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吗？偌大的公司，要有多少责编审核之后，才能允许一部作品上架？说什么劝过我？你倒是给我数数，都有谁劝过我？”
　　“……”
　　“你们不仅没有人劝过我，还很兴奋我能写出一部《堕落》，我闻歌赢得了关注，难道说公司就没有赢得关注吗？若说最大的获利者，可从来不是我闻歌一个人！”
　　啪啪啪——来人大概是生气到了极点，竟然鼓起掌来。
　　“认识你多年，我竟不知道你生了一口厉牙，难怪被人骂成这样，还能好端端的在家里待着。不过，你说的这些，谁知道呢？谁又相信呢？”
　　“……”
　　“我还担心你过不去，看来是我白操心了，我希望你过的去，毕竟你要是真的死了，公司和谁去讨债！好好活着吧，尝一尝，真正的生不如死，只怕到那个时候，你就是想死，也死不成了。”
　　啪——门，被猛的关上。
　　十二点，窗外，大河上的大钟，敲响了十二下。
　　闻歌锁了门，回到房间，从柜子里翻出一床好被子，裹在身上，睡了过去。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至少今天，他知道自己是谁，找到了一张能够睡人的床。

　　天微微亮的时候，闻歌惊醒了，梦境中，他被一把大火烧的皮焦肉烫，醒来一身冷汗，被子里，全是汗，额头上，烫的吓人。
　　退下去的烧，又起来了。
　　起床，翻箱倒柜，找来找去，在衣柜的深处，找到了一个保险箱。可惜，他不知道密码，打不开保险箱。
　　口袋里，分文没有，昨天赢来的钱，全给了侦探社的侦探。
　　顿时，闻歌的心里，产生了强烈的无助感，他缩在墙角，看着一室的沧夷，心里觉得很委屈。
　　“阴曹令，我要联系辛。”
　　“弥天者闻歌，确定开启联系？”
　　“确定。”
　　“弥天者闻歌要求联系同盟者，确认扣除一百无辜值，联系开始，……联系失败。”
　　果然，总是这样。
　　“弥天者闻歌，你还好吗？”
　　闻歌紧紧蜷缩，没有回答管理者的问话。
　　太阳渐渐升起，风吹动窗帘，阳光透过缝隙，照进了阴暗的卧房里。闻歌抬眼，感受到了属于阳光的一丝暖意。
　　真是难看。
　　他是一个习惯独居的人，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生病。像今天这样的无助，他曾经经历过，但是为什么，今天会觉得委屈？
　　上网搜了搜能看病的医院，发现医院在东岸的最北部。翻落的鞋柜旁，有个被打碎的储蓄罐，几十个硬币，堆在鞋柜后面。
　　下楼，路过一家包子铺，用十个硬币买了两个包子，啃了两口，觉得口干舌燥，回去，又花了五个硬币买了一杯豆浆。
　　口袋里还剩下十个硬币。
　　照例靠着逆天的运气，闻歌用十块钱，换了两张刮刮乐，一张中奖一万，总计两万。东岸，真是连彩票店都比西岸大方。
　　有了钱，闻歌的委屈感少了很多，打了的士，直奔北边的医院。

　　阳世有一种诊所，每回闻歌路过，都很怀疑，这些诊所是否有行医资质。诊所最擅长帮人看的病有两种，不孕不育，和无痛人流。
　　星城东岸的医院，真正替人看病的医院，长的非常像无良诊所。玻璃门两边，有两联白色木板，可惜白板上的黑色字迹，被刮的只剩下几个黑点，也不知道原本写着什么。玻璃上面，应该是医院的名字，可是，除了一个“院”字勉强被保留，还真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闻歌伸手，刚准备推开玻璃门，却被旁边一个行走踉跄的人，撞的摔在地上。闻歌很想骂一句，你长眼睛没？
　　却见对方把着玻璃门，发出轻微的低哼。
　　“喂，你没事吧？是你撞我，可不是我撞你。”
　　人低着头，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头上的黑色棒球帽，被玻璃门把托高，露出了白皙的额头，以及额头下的一双清亮眼睛。
　　这个人，长着一双墨绿眼睛。
　　对方摇摇头，表示没事。
　　他靠着玻璃门上，想要推门进去，却连推动门的力气，也没有。闻歌留意到，他的手，紧紧的按在胃的位置。他的耳鬓，有细碎的汗滴。
　　“你是不是胃疼？”
　　“嗯。”
　　今天早晨，闻歌刚刚被委屈重击过，所以看到同样处境的人，心生怜悯。也罢，扶一把的事情。
　　“我扶你进去。”
　　闻歌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那是一双极细的手腕，他上身的正主已经长的很瘦小，可对方的手腕，比他的手腕还要细很多。
　　对方飞快抽回手腕，显然并不喜欢闻歌的碰触。
　　“先说明白，我不是什么热心人，也不是非要扶你，但是你挡在医院门口，自己又走不动，那我怎么进去医院呢？”
　　“……”
　　“你再不进去，很有可能，会疼死在医院门口，那等一会儿，恐怕会有更多的人碰到你，那时候，可不仅仅是手腕了。”
　　“……”
　　对方不说话，闻歌当他是默认，于是再次伸手，扶住他。这一回，对方倒是乖觉，再也没有挣扎，甚至还将身躯半压在他的肩上。
　　这个人，长得很高，闻歌只到他的肩膀，但这样一个高大的男人，整个靠在他的肩上，闻歌却没有察觉到重量。
　　简陋的门诊大厅，东面的墙壁上，开了一个小洞，洞上竖着几根不锈钢管，里面，是帮人挂号的护士。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挂号。”
　　诊所看病，不问人姓名，交了钱，就可以直接进去。
　　闻歌先将高瘦的男人送到内科，看他可怜兮兮的躺在脏兮兮的病床上，闻歌安慰了两声，高瘦男人紧紧抓住他的手，似乎不愿意放他离开。
　　“那个，没事的，你只是胃疼，吃了药，缓缓就能好的。我也是来看医生的，不能留在这里陪你。”
　　“我……”高瘦男人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惜，他疼的说不上话来，“阿——”医生上来，一针捅进高瘦男人纤细的血管里，高瘦男人松开手，失去了意识。
　　医生拿着空针筒，问闻歌：“家属？”
　　“不是，路过的。”
　　“请出去。”
　　走出去前，闻歌不知为何，回头看了一眼，医生取下来高手男人脸上的口罩，这是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男人，是闻歌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辛也好看，但辛的好看，是属于男人才有的好看。高瘦男人的好看，却是一种无关性别的好看。
　　如果他还清醒，睁出那双墨绿的眼珠子，会不会更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