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27、第十六章 生意人周歧路

　　主院里，闻歌和辛，正在等周歧路来。
　　“我亲爱的妹妹，哥哥好想你啊。” 这人还没进门，闻歌就已经听见几声干嚎，只见周歧路踉踉跄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冲上来，要抱闻歌。闻歌还没顾得上躲，就见身边有人伸出一条大长腿，踹的周歧路一屁股坐到地上。
　　“额哟喂，疼死我了。”
　　闻歌暗笑，觉得辛这一脚踢的再合适也没有的。
　　辛挑眉，轻问：“就是他？”
　　“嗯，周歧路，不倦者。辛，你先进去，你的身份，我没有告诉他，也不准备告诉他。”
　　“好，你小心。”
　　周歧路躺在地上演苦情戏，闻歌见辛进了屋，才要笑不笑的对他说：“演戏演上瘾了？还不起来？”
　　周歧路摸着屁股，急嚷：“什么演戏，真疼！”
　　闻歌点头表示认同。“十住菩萨的一脚，你说疼不疼？”
　　“十住菩萨？我光顾着看你，完全没注意到你身边的人是谁。我说呢，才一天功夫，你就有本事把我救出来，原来是傍上了十住菩萨。闻歌，看不出来啊，你挺有本事的。”
　　“咳咳——”
　　周歧路摸着屁股，上下左右来回的看闻歌。“说你是美女吧，还真的谈不上，最多算是小家碧玉。你说，在圣园里，上僧迦叶对你另眼相看，怎么到了邑义，十住菩萨也对你另眼相看？你身上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魅力？”
　　闻歌白眼一翻，抬脚便也要踹周歧路。“滚你的。”
　　周歧路连忙后退。“喂，好歹我是你哥哥，就不能兄友妹恭吗？”
　　“我是不是太早救你出来了？”
　　“不是，当然不是。闻歌，我跟你说，山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昨天你们走后，我就被他们抓去抬尸体，大晚上的，山路上看不清楚，我一脚踩进石坑里，抱着尸体摔了一跤，差点没背过身去。”
　　“听起来，你过的不错？”
　　“不错你的头，你这个人，就喜欢幸灾乐祸！”
　　闻歌冷笑：“我说错了吗？没错吧？你要是觉得有错，我不介意再让人把你送回山里过两天，也免得你不知道对错。”
　　周期里讨饶。“别别别……”
　　闹了半场，闻歌收起笑意，严肃的问：“周歧路，是不是该给我交个底了？”
　　“什么底啊？”
　　“我变成一百号圣女，上僧迦叶特意指派你一个二十三号的上位圣徒护卫我，我出去办事，不管去哪里，他都让你跟着一起。你说，这是什么缘故？”
　　周歧路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是看我们关系好啊。”
　　“这话，你自己信吗？”
　　“……”
　　“这里是邑义，没有圣园的势力，即便是有一点，也不能在十住菩萨眼底帮你。我呢，运气是真好，被人抓来，不知怎么的，就入了十住菩萨的法眼，非要收我做他的十住圣女。对了，刚才淄河城主来过，十住菩萨为了我，不惜得罪了淄河城主，你说，我现在去告诉十住菩萨，你其实是圣园的人，你说，他会把你怎么样？”
　　周歧路也收敛笑意。“好啊，你去告诉十住菩萨啊。只要他抓了我，我就告诉他，你也是圣园的人，而且还是地位等同于圣徒的一百号圣女！”
　　闻歌笑了。“周歧路啊，你身为一个男人，还真不了解男人，这男人嘛，一旦被女人迷了心智，就听不得不好听的话了，你不是一个成功的生意人吗？这一点，不懂？”
　　“……你其实是女人吧？”
　　“是男人还是女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呢，就想知道你心里的小揪揪。”
　　周歧路眉眼一松，双手一放。“算你狠。不错，我是奉了上僧迦叶的命令来监视你，一旦发现你有什么异动，就禀告他。”
　　“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你去王城，不是见过国王了吗？”
　　“是见了，所以，你也认为我是国王的女儿？”
　　“不是吗？”
　　闻歌无奈的摇头，这个周歧路，被人诱导了还不自知。“看来上僧迦叶没有告诉你，国王见过我以后，确定我不是他的女儿。”
　　周歧路一脸震惊。“怎么可能？！”
　　“我一直在想，你有什么理由对我有所隐瞒，原来原因在这里，你相信了上僧迦叶的话，认为我是国王的女儿，所以怀疑我身为考验者的立场，你是不是认为，我其实是王权阵营的，任务是协助王室剿灭圣园？”
　　“……”
　　“对了，我的任务已经发布了，我猜想，你的任务也已经发布了吧？说不定，比我还早？还记得我们曾经的谈话吗？罪人和冤者，在同一个任务里，必然是一种对抗的状态。我是罪人，任务是协助圣园剿灭邑义。周歧路，你是冤者，你的任务不可能是协助圣园。”
　　周歧路脸上的漫不经心，终于是不见了。
　　“一百号圣女和上僧迦叶的关系很不错，上僧迦叶不会无缘无故的怀疑一百号圣女，因为作为曾经亲手除掉王女的迦叶，根本不会怀疑一百号圣女会和王室有牵扯，除非，有人误导了他。”
　　周歧路摇头。“闻歌，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我看过一百二十一号圣女的档案。”
　　“你看过？”
　　“是，我看过。原一百二十一号圣女，确定是王女无疑。”
　　这一点倒是大出闻歌所料。“圣园的档案有没有可能造假？”
　　“不可能。”
　　“如果圣园的档案没有造假，那这件事就有意思了。”
　　“什么意思？”
　　“王女身上应该是有胎记的，那天，王后确认我身上没有，格外失望。按照你的说法，我的确是王女，上僧迦叶不曾替换王女欺骗王室，那么迦叶确实可能对我产生怀疑。只是，国王和王后的表现就很耐人寻味了。”
　　“……”
　　“总之，不管他们什么意思，我们得搞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周歧路，你或许不能确定我的阵营归属，但至少有一点，我是考验者。这一点，没有疑问吧？”
　　“没有。”
　　“那么，如果说，一定要在神国世界分阵营，排在第一位的分法必然是，神国的固有居民，和被投放参与考验的考验者。没错吧？”
　　“没错。”
　　闻歌理所当然的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么，我们就是一个阵营的。”
　　“可你是弥天者！”
　　总算是套出了周歧路的真意。“行啊，周歧路，你小子嘴里就没几句真话啊。之前我记得，你可是夸下海口，说什么要让一让我的？所以，全是谎话？”
　　周歧路急辩：“什么谎话，这叫策略！我跟你说，在三千世界里，不会有人真的傻到愿意放弃任务，主动认输的。我是骗了你，但你居然信了，才比较有问题吧？”
　　“……”这是在怪他天真了？
　　“所以，你真的是圣园阵营的？”
　　“不信？”
　　“你不要怪我怀疑你，任务发布的那一刻，我们都很清楚，神国有三个阵营，圣园、新教，还有王权，我代表邑义，你代表圣园，那么，谁代表王权？我看过你的档案，知道你是神国国王送进圣园的，而王权和神权之间的矛盾早已不可调和，国王必然是为了瓦解神权而将你送进圣园。”
　　闻歌点头。“嗯，合情合理的猜测。好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我刚刚得到的情报。我呢，刚刚找到了代表王权的考验者。”
　　“谁？”
　　“淄河城主。”
　　“你确定？”
　　“她身上有阴曹令。”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考验者是不会轻易暴露阴曹令的。退一万步讲，你看见了，证实淄河城主的确是考验者。但，她一定代表王权吗？”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急什么？神国不是一个动荡的社会，王权和神权很稳定，而且圣园的统治地位已经存在几百年，你以为，是什么理由，让新教这么容易起来的？”
　　“你是说，有人在支持新教？”
　　“神国数百年，神权和王权，一直在争斗不休，而结果，神权始终凌驾于王权，百姓只知圣园而不知国王，你说，是谁在支持新教？”
　　“王权！”
　　闻歌对周歧路的反应，还是相当满意的。“我以为，圣园统治的百年间，一定出现过很多次昙花一现的新教，但是，圣园太过强大，普通的小教派根本对抗不了。这一点，从之前圣园出动圣徒，差一点剿灭邑义，就可以推断出。
　　原本，邑义会轻易被圣园消灭。但是，圣园的计划，被人提前泄露给了邑义，邑义做足了迎战的准备。再加上十住菩萨的出现，更是让新教人心稳定，实力大增。所以，圣园没能剿灭邑义。”
　　“淄河城主？”
　　“嗯。现在，你觉得，我，或者淄河城主，谁更像是王权阵营的？”
　　“……”
　　周歧路沉默着，没有回答。对此，闻歌有点失望。“难道说，比起有实权的淄河城主，我一个被禁锢在圣园地底的圣女，更像是王权阵营的？”
　　持续的沉默。
　　“周歧路，你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
　　“我一共参加过七次考验，三大赢四小输。之所以会小输，就是因为看不透同行者的真面目，闻歌，我无法信任你。”
　　闻歌已经不想说话了。“行了，我知道了，我让人送你回山里造像。”
　　“——”周歧路扯着闻歌的袖子，不肯走。
　　“干嘛？你不是怀疑我是王权阵营的吗？我都知道你是邑义阵营的，为了保证自己先与你完成任务，我现在就该弄死你，不是吗？”
　　“我错了，闻姐姐，我错了，真错了。”
　　“放手，没个样子。”
　　“不过，你真是新手吗？”
　　“怎么，觉得我聪明？哼，我告诉你，是你太蠢！难怪折腾了七回，还是一个不倦者。”
　　周歧路敢怒不言，闻歌知道，他是真怕被送回山里造像。“行了，说说迦叶吧，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圣园已经猜到，有人在背后支持邑义。早先我们路过的洼地村，村人是死在流药上的，但是圣园已经明令禁止下面的人使用流药，结果，流药还是被带出圣园，投到了几个普通村庄。
　　村民离奇死去，他们求到圣园分部，使者不知流药，只给了村民圣水，村民喝了圣水，死的更快。
　　这时候，邑义的菩萨爷出现了，他们拿出神药，赠给生病的村民。服用神药的村民立刻药到病除，恢复健康。于是，邑义在神国的信奉者暴增，而圣园的信徒却悄然减少。”
　　闻歌听着听着，忽然间顿悟。“是你偷了流药，也是你偷了圣药送到邑义手上，更是你让那些来求医的百姓只能得到圣水解困！
　　圣园解不了中毒的百姓，使得圣园在百姓中的声望受到了质疑，而邑义拿着神药治好了得病的百姓，百姓转而信奉邑义。真是一出连环好计策，周歧路，我还真小看了你！”
　　周歧路却是蠢笑。“呵呵，怎么可能？”
　　闻歌想起突然死去的二十七号：“二十七号是代你受过！圣园上僧们已经知道，有人从圣园盗取了流药，投毒百姓，说不定，已经进行了调查。
　　而你，故意蛊惑七百号圣女被拘留责问。为了转移圣园的视线，你故意让七百号圣女做挡箭牌，来争取时间。然后，你陷害了二十七号，甚至一石二鸟，让上僧迦叶怀疑了我。”
　　“呵呵，呵呵，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不愧是一个做大生意的人，脑子就是比平常人好用。只是，现在，我们都进了邑义，你能活着，是因为有我保你，而我能保你的原因，是因为我成了邑义十住菩萨的随身圣女。周歧路，你说，我现在去把你的圣徒身份告诉十住菩萨，好不好呢？”
　　周歧路淡定的回答：“我也说过了，你敢说，我就会拖你下水。闻歌，你不会以为十住菩萨收你做圣女，是真的被你迷了心智吧？”
　　“哦？”
　　“闻歌，有件事，你猜错了，我很幸运，比你更早的进入神国任务，且在你刚进任务的那一天，触发了我的任务，为了能够顺利完成任务，我早已对十住菩萨做了充分调查。”
　　“呵，是我小看你了，周歧路。不过，我还是可以将你是圣徒身份的事实告诉十住菩萨，即便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却没有人能够替你证明，不是吗？”
　　“是，但是也没人能替你证明，你说的话就是真的。”
　　“不能吗？我记得，圣园的上位圣徒，是得到神的庇佑，因此不能被随意杀死。所以，要证明你是圣徒，其实很简单。”
　　“……”
　　“周歧路，我无意和你鱼死网破，虽然你之前说的那些好听话都是为了麻痹我的，但我对你，还是诚心相交的，否则，我明明怀疑了你，却还是告诉十住菩萨，你是我的哥哥，所以，你才能出现在这里。”
　　周歧路皱眉，问：“你想怎么样？”
　　闻歌笑而答：“帮助你完成任务啊。”
　　周歧路冷笑。“是我听错了，还是你疯魔了？”
　　“我是弥天者，犯下的是自杀重罪，周歧路，我不想活下去，我只想死，如果任务失败能让我死的快一点，我一点也不介意。这个理由，也许听起来很扯，但是，你可以信一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