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210、尾声

　　“帝辛，我到底是为什么会同意和你一起来爬山？”
　　皑皑雪山上，闻歌双手叉腰，气喘如牛，一脸愤恨的瞪着身姿飘逸的辛。
　　“累了？”
　　能不累吗？早晨五点，天未大亮，他就被辛拖着出了旅馆，然后徒步走到深山，一路没停，爬了好几个小时。
　　“要是累了，不如坐下休息一会儿？”
　　坐？闻歌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满地的白雪，真要一屁股坐下去，估计整个臀部都要被冰在山石上了。
　　“辛，你到底为什么要来爬山？”
　　“以前，摘星楼还在的时候，我时常一个人登上去，登的时候就会想，阿歌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正踩着山阶向上？”
　　“辛，我是修仙者，你哪里见过修仙者自己登山的？”
　　“这里，和你曾经生活过的深山，像吗？”
　　“啊？”闻歌举目远眺，只能看到一山的雪白。“不像，一点都不像。玉虚宫虽四季轮转，但并不会这样冰寒，就算是下起鹅毛大雪，山间的小溪，仍旧潺潺。”
　　“听起来，是个很美的地方，只可惜，没有看过。”
　　闻歌喘够了气，走到辛的身边，勾住他的手。“所以你才坚持要来爬山？”
　　“嗯。”
　　“那你早说吗？人间的山和殷商时的深山，是完全不一样的。”闻歌真是被气的恍惚了。“你说你要爬山也就算了，非要挑这么一座又荒又冷的山，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折磨我？”
　　“嗯？”
　　“你肯定是的。”说着闻歌还煞有介事的点头，“我就说嘛，我以前那么对你，你居然半点也不生气，随随便便就原谅了我，原来是为了麻痹我，然后乘着我疏于防备，然后开始折磨我，对不对？”
　　辛伸手弹了弹闻歌的脑门：“阿歌，都说了，让你少看没营养的肥皂剧。”
　　“……”
　　“我要有心折磨你，就应该把你锁在房间里，你说呢？”
　　“呃……”
　　“山上有一座木屋，我抱你上去吧。”
　　辛抱着闻歌，几个瞬息间，就到了山上的小木屋前，一推门，就看到房间烧得很旺的炉火。闻歌连忙冲进去，坐在炉火旁的木椅上。
　　“好暖和。”
　　除了炉火，木屋里还飘着食物的香气，闻歌侧身，看辛端着一盘热食走了过来。
　　“你准备的？”
　　“嗯，吃吗？”
　　“吃！”这一天受的创伤，忽然间就被治愈了，闻歌窝在宽大的木椅上，发出满足的喟叹。“外面风雪飘飘，我自温暖如春，这真是人间最美的享受。”
　　“还认为是折磨吗？”
　　闻歌讨好的摇头：“我错了，辛怎么会折磨我呢，辛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辛递上一杯酒，闻歌接过来抿了一口，只一口，他的眼睛就发光发亮，他兴奋的问：“这是春酒？”
　　“嗯。”
　　“哪里来的？”
　　“你师兄送来的。”
　　“我师兄？”
　　“三十三天，云中子。”
　　“云师兄？他来送酒，为什么会送给你，却不拿给我？”
　　“你师兄说，他还没原谅你，所以不想看到你。”
　　“……”
　　“阿歌，你后悔吗？”
　　“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本该是九天的天帝，如今天道的最高者，当高坐云端，俯瞰众生，而不是在这人间深山里，窝在一张小小的木椅上。”
　　闻歌端着酒杯，问：“帝辛，你后悔吗？如果不是为了我，你本该是千古一帝，千年万年被史官记载为绝世明君。如果不是为了我，人神大战的结果，也许会截然不同，说不定，你会成为三界的至高者，坐在云端，俯瞰众生。”
　　辛莞尔：“好吧，我不该问的。”
　　“哼。”
　　酒过三巡，闻歌的脸，已经红成猴屁股，辛要收起春酒，闻歌就撒泼打诨，又哭又闹，辛无奈，只能由着他喝。喝着喝着，闻歌居然哭了起来。
　　“阿歌，又怎么了？”
　　“我难受。”
　　“难受什么？”
　　“你不是人。”
　　“……”
　　“可我是人。”
　　“……”
　　“要不了几年，我就会老，会死，可你不会老，不会死。”
　　“所以呢？”
　　“你本来就长的比我好看，要是过几年我变老变丑了，你肯定会嫌弃我的！”
　　“阿歌，你醉了。”
　　“才没有呢，我一点也没醉。帝辛，等我变老的时候，你必须跟着我一起变老变丑。”
　　“好。”
　　“等等，你不许变丑，只能变老。”
　　“好。”
　　“呜呜……不，你也不许变老。”
　　“……”
　　“可我会变老。”
　　辛拿走闻歌手里的酒杯，把他抱到床上。“阿歌，你家师兄来寻你，就是想问你，要不要重新修道？你身上的气运，仍旧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只要你愿意修，终究可以修成正果，回归神界。”
　　“……”
　　闻歌已经睡着了，辛笑着替他盖好被子，躺在他的身侧。未来究竟会是怎么样的，并不是一件需要着急想清楚的事情。无论闻歌做什么样的决定，是做一个普通人，还是修仙修道，他总归会陪在他的身边。
　　木屋外的大雪，越下越大，但屋内的炉火烧的熊熊，间歇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噼里啪啦声。闻歌已经打起轻鼾，辛露出满足的微笑，只觉得岁月静好，天地悠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