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阴曹路》冥山鱼客

166、第一章 截教姜子牙

　　高山峻岭，亭台楼阁，曲水流觞。
　　如此盛世景观下，他却是无聊的躺在一个孤零零的山峰小亭里，他睡的正舒服，嘴里嚼着美味的烤鸡腿，手里提着极品的仙酿。
　　“尚师弟，你又躲懒！”
　　他觉得烦，翻了身，却不记得，自己正躺在山中亭的窄栏上，一个翻身，就从亭子里坠落，一直落到山谷里。
　　“尚师弟——”
　　他无奈的睁开眼，一个漂身，就已飞回亭子里。
　　“云师兄，扰人清梦，是极其不人道的，你这样不怕损修为吗？”
　　云中子摇头，好脾气的说：“尚师弟，我只知道，偷懒是没办法精进修为的。至于劝慰师弟，我以为，只会增进修为，而不会折损修为。”
　　他无奈叹气，怎么来的偏偏是云中子。这云中子，可是截教座下最规矩，也最无趣的一个师兄了。师傅委任云中子代为照顾同门，他作为最小，也是最懒惰的一个师弟，当然无时无刻不被云中子优先照顾。
　　“云师兄，我才刚睡了一会儿，就一小会儿，连梦都没做完，你就来了。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同门师兄弟，应该友爱护助才对，哪有你这样的，天天追着我练功的。”
　　“尚师弟，师傅说过，截教上下，论你资质最优，只要你肯勤加修炼，一定能够最早飞升成仙的。”
　　“我才不要飞升呢。”
　　“为什么？”
　　“云师兄，天界有什么好的，白茫茫一片，哪里有人间来的好玩？再说，我也就喜欢睡觉犯懒，只要能睡的好，吃的舒服，我都可以啦。”
　　云中子摇头，面对这么不上进又歪理一大片的师弟，他除了摇头，也没其他办法了。
　　“师兄，那我再睡一会儿？刚才梦到手里拿着一坛好酒，我还没喝进嘴里，就被吵醒了，我得喝一喝，才甘心。”说着，他就躺回栏杆上，拿了斗笠，遮住脸。
　　云中子掀开斗笠。
　　“云师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师傅回来了，要见你。”
　　他吓的跳起来：“师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才说？”
　　“这么怕师傅？”
　　“你不怕？”截教上下，就没有不怕师傅的徒弟，这种怕，是真怕，一不小心，能让人尿裤子的怕。
　　“师傅最宠你。”
　　“云师兄，能不说酸话吗？师傅只会用一种方式宠我，那就是鞭策我修炼，早日证大道。他要是知道，我又躲在山中亭里躲懒，肯定要训斥的。走走走，赶紧走，去晚了，就不是训斥这么简单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扔掉斗笠，脚下轻点，已经飞身纵入山谷。山风吹起他洁白的道袍，远远观去，就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鸟。
　　云中子紧随其后，心里赞叹，难怪师傅最看重尚师傅，截教上下，属尚师弟最懒，一不留神，就躲到没人的地方睡觉，但是论功法，就算是天资斐然如玉虚十二仙，心性坚定如燃灯，也不能和尚师弟匹敌。师傅说过，尚师弟是天地的宠儿，天生近天道。
　　截教大殿上，元始天尊傲然背立，殿中无风，但他的衣袂微动，就像是自成有风，和天地风雨暗合。
　　“徒儿不知师傅归山，来的有些迟，师傅莫怪。”
　　“子牙，又去偷懒了？”
　　“没有的事，师傅啊，我可是最勤快的弟子了，我不是去偷懒，我是去练功。”
　　“哦？练功？靠睡觉练功吗？”
　　姜子牙被原始天尊堵得没话说，他倒是不介意说，睡觉能增进修为，但这话，他要是真的对原始天尊说，只怕他师傅要一袖子把他拂出大殿。
　　云中子将将赶到，对元始天尊行礼。“拜见师傅。”
　　“嗯。”
　　“禀师傅，您不在山上的日子，尚师弟还算勤奋。”
　　“云中子，怎么连你也开始惯他了？为师常年不在山上，也就你能督促子牙一二，若是连你都默认他犯懒，他这辈子，是成不了仙了。”
　　云中子垂手：“师傅教训的是，徒儿以后一定会多加督促尚师弟的。”
　　“行了，你且去吧，为师有话和子牙说。”
　　“是。”

　　“你刚才说，为师不在山里的日子，你的修为大有长进？”
　　“我说了吗？”
　　元始天尊眼睛一瞪，姜子牙再不敢插科打诨。“师傅啊，我知道你对我抱有大希望，可我委实不喜欢修炼。”
　　“为何？”
　　“我觉得当人挺好的，不用非得修成仙。”
　　“哦？那你说说，做人好在哪里？”
　　“呃……您看啊，我在山里，有的吃，有的喝，高兴的时候，可以追着飞鸟玩，不高兴的时候，可以遁到地里数蚂蚁，无聊的时候，可以睡到山中亭里。这样妙的日子，我为什么非要成仙啊？”
　　“这么说，你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对，师傅说的对。”
　　“那你可知，你现在过的生活，是仙界的生活，而不是人间的生活？”
　　“啊——”姜子牙忍不住张大嘴巴，因为他实在太惊讶了，他虽然在修行，但还是肉体凡胎，怎么就过上神仙的日子了？
　　“不信？”
　　“……”他哪敢当着师傅的面说不信，只不过，实在没道理啊。
　　“无妨，这一点是为师疏忽，要是早一点知道，你是这样想的，你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沦……落？”这个词，说他真的合适吗？
　　元始天尊又是一瞪，瞪的姜子牙偃旗息鼓，垂头丧气。
　　“为师就让你体会一下，什么才是人的生活！”
　　衣袖一起，衣袖一落，弹指一挥，姜子牙已经走过了生老病死，体尝了凡人可悲又可怜的一生。
　　“怎么样，子牙真喜欢凡人的生活？”
　　将将回过神来的姜子牙，猛烈的摇晃脑袋，一头的青丝，被他摇的乱七八糟。“不不，一点也不喜欢，应该说，太可怕了。”
　　“那子牙是想做人，还是继续修炼，尽早证天道？”
　　“证天道好，证天道好。师傅，我保证，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我就潜心修行，争取在一百年的时间内，证天道。”
　　元始天尊笑了，笑的姜子牙双腿打颤，他可不想再被扔去体尝一遍生老病死了。“子牙啊，你是为师座下资质最好的一个徒弟，但是就算是你，日夜不休的修炼，也需要五百年以上的时间，才能修成正道，成就仙位。”
　　“这么久？呃……”姜子牙刚刚燃起的一腔热血，突然就被五百年给打败了。五百年，不眠不休，他觉得，也没比做人好多少。
　　“呵呵呵……”元始天尊大笑起来。
　　“师傅，看徒儿憋屈，您是不是特别开心？”
　　“怎么，在子牙眼里，为师就这么冷漠？”
　　“怎么会呢？师傅最疼徒儿了，这满山的师兄们，谁不对我羡慕嫉妒恨，要是说师傅不疼徒儿，徒儿在渡天劫的时候，肯定要被雷劈死的。”
　　“真觉得五百年太长？”
　　“师傅啊，我还是肉体凡胎，凡人百年，已经长的不得了，何况是五百年？再说我什么性子，您不是最清楚吗？让我不眠不休五百年，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姜子牙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抬头，去看元始天尊的脸，他是真的怕师傅。
　　做徒弟的，怕师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说，他的师傅这么厉害，是天地的至尊，他怕一怕，也不丢人。
　　“子牙，为师问你，如果说，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在六十年内证天道，飞升成仙，你可愿意去做？”
　　姜子牙一听，乐了，这么大的好事，闻所未闻啊，如果有，他当然愿意去做。“师傅，真的假的？”
　　“不信？”
　　“师傅，我绝对不是对您怀疑，只不过，您说过的，天下事，唯有修行一道，没有捷径，除了勤修苦学，没有其他办法。您说我要修五百年，那我必然要修五百年的，怎么可能六十年，就证得天道？”
　　元始天尊长叹一口气，这一声叹息中，包罗了悠悠苍生，但姜子牙道心浅薄，听不懂其深度有几许。
　　“师傅，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算是吧。”
　　“师傅，您是天地主宰，这个天底下，怎么可能还有事情，能让您费心的？”
　　“子牙，天地很大，不是只有一座山。你修行，证道，是为了什么？”
　　“呃……”长生不死？永登极乐？这个回答，姜子牙只敢放在心里想想，可不敢真的说出来。
　　“为师也不为难你，你修行尚浅，许多事情看不明白。我等修行，修的是天地大道，为的是万千苍生。天地浩渺，人间生灵无数，已不是师傅等人可以维持的。”
　　姜子牙抬着头，实在听不懂元始天尊的话。
　　“子牙，天地已不是过去的天地，人间壮大，若要秩序得以维持，天地能够平衡，我等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改变格局，否则乾坤倾倒，天地恐大乱。”
　　“师傅，这事和我证道有什么关系？”
　　“问的好，子牙，你不愧是天生最近天道的人。”
　　“啊……”姜子牙一边高兴师傅的夸赞，一边心里觉得莫名其妙，得出这个结论，关天道什么事？
　　“你说的很对，天地异变，或许将引发一场浩劫，可若有人能够化解这一场浩劫，成为天地的拯救者，那么他必然会得到无以伦比的功德。这些功德，足以助其证天道，成仙位。”
　　“……”姜子牙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纯粹是被吓的。他是截教的小师弟，修道十来年，吃喝打诨，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元始天尊说的事情，貌似不是他能够扯的进去的。
　　元始天尊微抬头，眼里的金光直射姜子牙心扉，惊的他顿立在大殿上，动也不敢动。“子牙，你可愿意做这个人？”
　　“师傅，您不要戏弄徒儿。我啊，就连修炼都要云师兄督促的一个懒散人，连五百年清修都受不了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
　　元始天尊无奈一笑：“子牙，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
　　“截教上下，千百弟子，论资质可以和你匹敌的，一个也没有。你修道十六载，修为已经直追玉虚十二仙，你可知他们修了多少年？”
　　姜子牙摇头。
　　“他们已经修了五百年，如果继续修炼，他们至少还需要一千年，才有可能证道成仙。子牙，为师说的这件事，天上地下，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做成，就算是为师，也不行。”
　　“……”
　　“天道将倾，人间将乱，一旦真的到了这个地步，生灵涂炭，就算是为师创造出的这一方大山，也难逃劫数。届时，就算你愿意花费五百年修行，也没有机会修下去了。子牙，即便如此，你也要回避你的命数吗？”
　　“命数？”
　　元始天尊幽幽一叹：“为师耗尽神力，一再演算，但算来算去，你是唯一可以化解灾劫的人。子牙，为师希望，你莫要回避。”
　　“师傅，您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