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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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个赔钱货！”
“你怎么还不去死？”
“废物，去死。”
陆一不记得在自己的人生中听过多少次了。
这些话像是魔咒一般死死地缠绕了他的整个童年。
被打碎的杯子，清脆的声音。
被染红的地板，胆骇的男孩。
高大的男人举着皮带一下下抽打这蜷缩在地，不时抽动的女人。
鲜红的血一滴滴落在了地板上，陆一看见母亲哀求的眼神，看见母亲卑微的道歉。
血染红了地板，女人也不再挣扎。
躲在衣柜里的他就靠在柜门上，依这那缝隙一眼不眨地看着。
没人注意到，男孩暗墨色的瞳中有点点猩红晕染开来，他的身后，蓝色的数码网不时闪烁。
或许值得庆幸。
陆一拿到了一大笔补偿金。那是用他母亲的命换来的。
陆俊出狱那天，将那笔钱狠狠地丢到了形销骨立的少年脸上，曾经的男孩长大了，却比同龄人消瘦得多。
“滚啊，滚得远远的。拿着这笔钱离我远远的！你早就该步那个jian货后尘！”他吼道。
“......”陆一的脸埋在黑暗里，长长的刘海遮挡了他的眼睛。
良久，他才用手撑地，爬过去将散落的钱攥在了手里。
伤口，愈合后会长出新的肌肤。可童年不会愈合。小小的种子绽心而生。
久违的安静。
除了笔尖和试卷摩擦的沙沙声，除了监考老师偶尔的咳嗽声，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陆一甚至隐约听到旁边同学手表指针的嘀嗒声。
后背突然被笔戳了一下，陆一悄悄抬眼，稍稍往后挪了挪。
“左。”
陆一打着哈哈：“哥，这不太好吧.....”
没有回答。陆一还握着笔的右手微紧。
随着期末考试结束铃声响起，学生们都离开了座位，各自找到自己的“小团体”。
陆一也慢悠地站了起来，身后的人人高马大，先一步迈到他身前。
“陆一？我记住了。”少年清亮的声音带着些许不屑。
陆一只是低头，略糙的黑发垂在他病态的脸上，刘海将将遮住了他的黑眸。
“有监控......”
染着红发的少年咧嘴一笑，“王哥放学找你。”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让陆一头脑一片空白，时间好像都凝固住了。
他的声音有些涩哑，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王…王哥？”
王哥。
王哲。
……
陆一把头压得很低，左手拉着肩带，把自己整个包在了宽大肥厚的校服里。
高大的阴影突然罩住他。
他猛地停脚，身前人大喊着：“王哥，是这小子。”
在他说出第二个字的时候，陆一拔腿就跑。
王哲一大迈步过去，二话没说，抬手便甩了陆一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霎那间好像时间停止在此刻，背着书包放学的学生们诧异的目光直直盯着“对峙”的两个人。
陆一原本白皙的脸庞此时已经出现了一道浅红色的巴掌印，从侧面看脸已经红肿了起来。
“没办法。”王哲甩了甩手，不在意地笑了笑，“既然你爸妈没教过你怎么做人，那我，只得大发慈悲地帮帮他们了。”
他的右脸滚烫，火辣辣的直烧到心窝子里。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是知道王哲的。王哲，是教导主任的侄子。
事情依旧没有得到解决。那天的闹剧由一名女老师赶到而收尾。
她也什么也没说。
她明明看到了陆一红肿的脸。
接下来的日子，愈发难过起来。
陆一几乎不敢课下上厕所。
他们会在他不在的时候撕他的书然后丢到垃圾桶里，会在厕所里堵他扯他的旧校服。
他们叼着烟，把烟头肆意按在陆一的皮肤上钻磨。
陆一不是没反抗过，可那只会加俱他们的暴行。
他们把他的头按到厕所里，用niao滋他的脸。
扒光他的衣服，给他拍guo照威胁他。
那颗种子逆光而生，破土而出芽。
在再一次伤痕累累回到家时，第一次那么早回家的陆俊询问他手臂上的烫伤痕迹。
陆一选择了沉默，陆俊嘴角慢慢流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随即扩大：“别以为你老子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应该仔细反省自己。”
反省自己？陆一被说笑了，陆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嘴里咒骂着什么，陆一没听清。
陆俊随手抄起手边的烟灰缸就朝他砸去。
他没躲。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血顺着少年的额角缓缓留下来，少年却仿若不知地，抿唇微笑。
蓝色的数码网出现在他身后。
“我会给你机会。”
苍白，胆怯，懦弱，是他们习惯于来美化陆一的词。
他们说他总是这样。
可没人知道为什么。
陆一有一颗小树，它快要长大。
直入心扉的冰凉雨水滴滴答答，冲刷着巷子里暗色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引人作呕的血腥味。
穿着泛着淡橘色的白衬衫的少年拖着染血的钢管从几个少年的身上划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幽暗的月光遮蔽了他煞白的半张脸。上面带着星星点点的红色印迹。
蓦地，黑发墨眼的少年意味不明地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少年走后不久，地上的残肢忽然散发出淡蓝光芒，最后逐渐隐没在雨水中。
冰冷的机械电子合成音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响起：“长大了。”
“嘎吱。”
门开了。
陆俊惊魂未定地看着逆光而站的少年，他还穿着那件淡橘色的白衬衫，脸上的血迹却没被大雨冲刷净。
他的右手握着钢管，眼眸漆黑如星，让人一眼望不到里。
明眸皓齿的少年眨了眨眼，鸦羽似的眼睫倏地一颤，眸子里琐碎的星子闪烁。
“连本带息。”他还带着少年专属的俏皮感，“我都会讨回来。”
陆一有一颗大树。
那棵树和别的树没什么不同，只是他的这颗，是血红色的。
“系统检测宿主情况——优秀”
“宿主姓名——陆一”
“绑定成功——”
做人不能毫无原则毫无底线的退让，那是懦弱。忍一时风平浪静？不，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世间本无公道可言，可又偏偏无数人维护公道。
人世冷漠，少年所有的骄傲和尊严满盘皆输。
陆一用血讨回公道，却又因此欠下公道。
皆为对错。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