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反派才自在》木木木南

16、是非之地

　　紧要关头，“叮”一把剑突然出现，将李不周的剑势打偏。
　　“李公子，你不是吧，因为紫烟拒绝了你，你就要痛下杀手吗？你好歹也是圣主首徒、李府长公子，这么小家子气也不怕大家笑话吗？”
　　江绿澜原是不想来参加什么圣主的生辰宴会的，圣主再怎么好出花儿来，于她而言也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她才不愿意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千里迢迢地赶来，就为给他贺个寿。
　　但奈何她再犟也犟不过她爹，只好不情不愿地被拖来了。谁知道寿宴一开，就有一场圣主亲自上演的逼婚大戏，戏中孤苦无依的女主还巧妙地来了一手偷梁换柱。这么精彩的热闹，也算是让江绿澜不虚此行了。
　　更重要的是，那个被逼婚的女子，居然还是那日在树林里救下自己的姑娘。虽然江绿澜总觉得林紫烟怪怪的，她被毒蛇咬不进没事反而毒死了毒蛇的那一幕，至今都还让江绿澜不得其解。但是，这并不影响江绿澜欣赏、喜欢林紫烟，她羡慕林紫烟身上的那股看淡一切、无所谓的劲儿，更欣赏她的洒脱与勇敢。她一直期待着能与林紫烟再见上一面，希望能跟她做朋友，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再见面了。
　　“是你？江家大小姐。”林紫烟也一眼就认出了江绿澜。不过今日的她与在树林相遇的那回已经大有不同了，今日她面色红润，看起来也更活泼。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太开心了，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绿澜。”江绿澜笑着说道，她的笑容真诚又美好，和上次林紫烟见她的时候大不一样。
　　“林紫烟。”林紫烟略冷淡地回答道。林紫烟其实对江绿澜挺有好感的，只是一想到江绿澜后来看自己时害怕的神情，她就觉得心里有一个疙瘩，解不开，也消不掉。
　　“你不用说，我知道你的名字。你救了我，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更何况，今日宴席上的，怕是也没人不认识你了。”江绿澜像是感觉不到林紫烟的冷淡一般，继续热情地回应道。
　　李不周疑惑地看着二人，他一直以为林紫烟不过是一个没爹疼没娘爱没人管还被大家排挤、讨厌的小怪物。谁知她居然能和沧漓江家的大小姐成为朋友。
　　“江小姐，这是我与林紫烟之间的恩怨，我劝你还是不要牵扯进来的好。”李不周顾及到江家的势力，不愿跟江绿澜起冲突。
　　“你和林紫烟能有什么恩怨啊？不就是你想娶她，人家不愿意嫁，你搬出你师父联合她姑父姨娘逼婚又没得逞，你恼羞成怒了呗。”
　　过了沧漓江往南，全部都是江家的势力。江湖三大家族，按声望和武学渊源来讲，魏府排第一位，但若要论财力和在江湖的影响力，却是江家首当其冲。
　　江家就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江老爷是个出了名的女儿奴，江绿澜从小就是在江老爷的宠爱和骄纵下长大，没受过一点委屈、吃过一点苦。所以当自己的未婚夫婿逃婚时，从没有一件事背离过自己心意的江绿澜，才会备受打击，以至于想自杀。
　　旁人或许会觉得李不周这个圣主首徒、李府长子有些身份，但江绿澜可不忌惮他。
　　“李不周，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居然做出逼婚这种没品的事。做了也就算了，没成你居然还想杀人灭口？你还真不怕给圣主丢人啊！”
　　“江绿澜，我念在你是一介女流之辈不愿与你一般见识，你莫要得寸进尺、血口喷人。”李不周看到聚集起来的人越来越多，心里有些慌了。江绿澜有句话说得没错，这么多人看着，若不把事情扯清楚，面子上确实是会挂不住。师父向来爱惜声名，此事若传到师父耳朵里去，自己肯定少不了一顿责罚。
　　“我血口喷人？大家这都看着呢，你剑指紫烟，招招夺命。刚刚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拦住了你这一剑，紫烟此刻怕已经成了你剑下的亡魂了吧。”江绿澜不依不饶。林紫烟怎么说都救过她的性命，况且她还让自己明白了许多道理，她是对自己有恩的人，她才不能让紫烟被别人欺负。
　　林紫烟看着她为自己出头的样子，心又渐渐柔软了下来。或许她跟自己想象的并不一样，她当时会那样，可能真的只是因为害怕吧。要怪就怪自己，体质奇怪，换了谁都会害怕的吧。
　　“紫烟？江大小姐叫得可真是亲切呀！你可知道她是谁？她的母亲又是谁？她的母亲可是毒宗宗主最得意的弟子——雪玲珑白洁！毒宗想必不需要我介绍了吧，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毒宗杀人如麻、手段毒辣。她的母亲是毒宗宗主的徒弟，她自己也是从小就与毒物为伴的怪物，你确定你要跟她这么亲近吗？当心什么时候被她毒死了都不知道哦。”李不周指着林紫烟，很不屑地说道。
　　很多人都喜欢通过贬低别人来提高自己的存在感。李不周此刻就是这么想的，他向众人强调林紫烟的身份，不过是希望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人天生就具有从众站队的心理，李不周提醒大家林紫烟是毒宗的后人，就是在暗示大家分清主次矛盾、站好队。她母亲是毒宗的，那她就是江湖正道的敌人，对待敌人，自己做得再怎么过分也都不为过了。
　　“李公子说得没错，我母亲是白洁，毒宗宗主的弟子，我本人也是一个怪物。可是既然如此，李公子为何还要去我林府提亲？为何还要对我百般纠缠？难道李公子就不怕与我在一起，我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毒害你、毒害你身边的人吗？”林紫烟可不是那种任人怎么折辱都不反抗的软骨头，之前不撕破脸皮，耐心与李不周周旋，只是因为没有必要。但今日，李不周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中伤亡母，林紫烟说什么也无法再忍下去了。
　　“毒宗的人，我就说她怎么紫头发紫眼睛看着怪怪的。”
　　“她娘是毒宗宗主的弟子，那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没听李公子刚刚说嘛？从小与毒物为伴，谁家的好姑娘会整日与毒物为伴？”
　　李不周揭开林紫烟的身份以后，大家果然立马就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谈论的方向，也与李不周设想的一样。
　　林紫烟听到大家的议论，难以自抑地眼帘低垂。她对于母亲的感情确实不如对父亲那般深厚，但终归血浓于水，听见别人说自己的母亲是坏人，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让自己不在意、不难过。
　　从小到大，除了身边的人，别人一提到自己的母亲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大家都说自己的母亲心肠歹毒，是个坏人，父亲也从来不跟自己讲母亲的事。可是林紫烟总觉得母亲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她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做坏事，没见过她害别人，所以，她才不相信自己的母亲是个坏人。
　　可是，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母亲辩解过，这次也没有。别说她自己也分不清真假，就算她知道自己的母亲真的就是无辜的，她也不会去辩解的。
　　没有用的。
　　人们都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对于他们，一无是处。
　　“你们在说什么啊？一天到晚嘴一张不是吃饭就是胡说。你们知道什么？啥都不知道就知道跟着瞎凑热闹。你们中在此之前，有人认识林紫烟吗？有人见过她的母亲吗？咱先不说林紫烟的母亲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的那般阴狠毒辣，即便是真的，这跟林紫烟有什么关系？这跟李不周逼婚不成还想杀人灭口又有什么关系？我真是奇了怪了，你们这些人的脑袋都是用来存放大米的吗？李不周给你们往哪儿引，你们就往哪儿跟，自己的脑子根本都舍不得动一下！”江绿澜听着大家在议论林紫烟的母亲实在是气不过，忍不住开口怒怼。她最烦这种无知的吃瓜群众了，根本都不了解状况，还比谁都容易义愤填膺。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说话这么难听！”一个无名之辈跳出来反驳。
　　“跟我没关系啊，本小姐就是看不惯蠢人，你有意见吗？”江绿澜歪着脖子笑着说道，说完还挑了一下眉，极致的挑衅和戏谑。
　　“你......”
　　那出头之人刚要站出来就被旁边的人拦住：“算了，她可是江老爷的心头肉，从小娇纵惯了，就是这么个不饶人的性子，你就甭跟她计较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真跟她较上劲了，最后一定是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说得一点没错，就是因为江绿澜有一个爱她的、有能力保护她的父亲，所以她才肆无忌惮、敢爱敢恨。
　　林紫烟看着江绿澜，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的。天不怕地不怕，反正不管闯了什么祸，父亲都会解决的。父亲在的时候，也没人敢对自己指指点点。父亲去了以后，自己才不得不学会隐忍、学会迂回。
　　天真从来都是一种财富、一种特权，一种跟无忧无虑相伴而生的特权。
　　林紫烟眼看着也追不到魏长冥了，眼下也不愿意再多浪费时间，于是拉着江绿澜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