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燕山》维奥

8、燕山行

　　有了阿道和雁回山庄的名头，一路都异常的顺利。就连在大齐和金国的边境，士兵都对二人异常恭敬，看来不仅仅在大齐境内，就算在金国，雁回山庄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这也是小茶第一次脚踏在书里读了千百遍的燕云十六州的土地上，和书卷里讲的一样，整个河北平原一望无涯，天空舒朗。金人把它作为了大后方的粮草地。但是游牧民族更喜欢草原，因而除了派重兵把手城池外，金国的皇帝把名义上的统治权分给了留守在此的古老的士族们。

　　阿道比小茶还要见多识广，对这片土地一点也不陌生。一路上他都在给小茶讲着幽州城的事情。

　　金国在幽州城算是异族，统治起来总有不便，时不时总有人冒出来，说几句“大逆不道”的话，因而金人除了派了一总兵在此驻扎外，整个幽州城，都由中原古老的家族——燕氏把持，除了没有兵权和税收权，涉及到民生治理等方面的事务，都由燕氏处理。虽然不少人都暗骂燕氏为“叛国贼”，但不管怎么说，幽州城在燕氏的操持下，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燕氏当年为何不如其他士族一般南迁呢？”小茶好奇的问到。

　　“对于很多中原的家族来说，王朝更替更像是一个选择，燕氏是一个古老的家族，几百年前就一直雄踞北方，当年同燕氏齐名的王氏，崔氏等，南迁后都随着战火沉寂了。要说，也就只有你们虞氏，因偏居蜀中才得以保全，但与几百年前相比，就算出了几个将军，副宰相，也不复当年荣光。而燕氏，历经百年战火，数个王朝，显赫至今。所以很难说，作为一个家族，燕氏到底是对，还是错。”阿道对此似乎颇有了解，也并不愿意主观的去评价燕氏。

　　小茶却说：“燕氏先祖，在三百年前，同我虞氏一同，领兵三千，却力阻三万兵马，保中原不失。可在三百年后的现在，他们却毫无血性，苟延残喘在异族的淫威之下。若我是燕氏的子民，便宁愿如王氏，崔氏一般，纵使家族倾覆，也不愿苟且偷生。”

　　“你不是燕氏人，如何能为他们做出选择。对于有的家族来说，王朝更替，比不上家族的延续。”阿道淡淡的笑了笑，补充道，“在幽州，不管你想做什么，说话万万要小心，那儿和中原不同，虽然大多数是汉人，但把自己当作金国人的也大有人在。”

　　小茶有些疑惑，什么叫做汉人，却把自己当作金人？难道幽州的百姓不想早日回归中原吗？

　　她看着阿道一向潇洒的眼角突然有了一点郁色，便知趣的没有再问。这才愈发觉得，原来自己把幽州的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

　　幽州位于燕山之南，一马平川，是天然的跑马地。尽管地势低平，但驿道却并不好走，金人并没有好好的料理中原的官道。本来，从南方前往幽州，行水路最为方便，但是金人不善治水，导致曾经南北通航的大运河也因为缺乏修缮而断航。

　　整个河北平原，沃野千里，适合种植各类经济作物和粮食，对于金国来说，是目前重要的粮仓。而游牧民族并不擅长耕种，故而重任都压在了汉人身上，苦的都是最底层的农民。一路快马疾行，到了晚上时，周围却还未见驿站，只得去农户家投宿。

　　小茶并不觉得有什么，之前在江南游历时，爷爷偶尔也会带着他们投宿在当地的农民家中。阿道却面露难色，她便说，“没关系，我去敲门。”

　　哪知她连敲了好几道门，人家一听到她的中原口音，都直接摇摇头把门关上了。小茶这就奇了，明明是一个弱女子，为何大半夜投宿还会被拒绝，北方人就这么没有同理心吗？

　　“不是因为你是女子所以被拒，而是他们看出了你是中原人，才不愿意接受你。”阿道解释道。

　　“可为什么呢？他们不也曾是中原人吗？”小茶不解。

　　“自从金人占据燕山南北后，便一直教育百姓中原人既懦弱，又阴险，不能与他们深交。加上大齐建国后，屡次败于金国的马蹄下，确实处于弱势，没有能力与金国抗衡。百年下来，不少老百姓们对大齐都有抵触的情绪。”阿道面无表情的说。

　　小茶听了有些难过，中原曾经是这片领土上绝对的霸主，可是一旦国威不存，连最古老的中原领土上的人民都不再将自己当作是中原的子民。心里对那“叛国”的燕氏更是多了几分怨言。

　　既然没有农户愿意收留两人，只能在这村庄里郊外找了一处破庙，勉强过夜。阿道行走江湖，对露宿破庙这等事似是有些习惯。小茶想，也不奇怪，就算阿道每年都来幽州行走，但毕竟也是中原人，自是习惯了被幽州的百姓冷眼相待了吧。只是以防万一，之后见人都得说金国的语言了。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都格外的注意，不再去叨扰百姓，能住驿站都住驿站，实在住不了，便找废弃的庙宇投宿，小半个月过去，终于走到了幽州的城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