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云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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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越吟倚窗而坐，外面的夕阳即将落尽，天边只留了一片暖融融的橘色。
“今日无风呢……”他摸了摸有点干裂的嘴唇自言自语道。
“无风不好吗？”一旁的作画的陈洛生搁下了手中的毛笔。
“好，就是觉得这天出着太阳还是阴冷，估计要不了几日又要下雪。”廖越吟有些鼻塞，说话带了些鼻音。
陈洛生抬眼望了望即将沉入山间的残阳，道：‘“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注1）廖编修，保重身体，京城那边虽未有消息传来，但估计也快了。”
“嗯……”廖越吟懒懒道。
李林午后便到楼下去买东西，至今未归，陈洛生有些担心他，但看廖越吟一派安宁祥和，又觉得他们呆着的这个地方应该很是安全。少顷，夜幕降临，两人下了楼准备去吃晚饭，便见那一下午不见人的李林雀跃着进门，冲他俩招了招手。
“走，”廖越吟拉了陈洛生，“上楼去。”
三人在廖越吟的房间坐定，“为何这么晚回？”廖越吟问。
李林不好意思道：“迷路了，瞎转一下午。”他顿了顿，从手里拿出一张小字条，“不过有人给了我这个，让我交给你。”
廖越吟展开来看，上面只有两个字：已成。
“走，下楼吃饭，吃了饭咱们还要赶路。”他催促道。
张兰山今夜繁忙，过度的劳累使得他受伤将愈的肩膀刺痛不已。西郊的这个兰园是他刚来衢州的时候买下的，四面环湖，位置偏僻，方圆几里独此一宅。他买的时候只想图个清静，不想现今能够派上如此大的用场。
此刻园中灯火通明，院里面人来人往，李栖英正指挥着人把一袋袋贡米码放整齐拆线备用，后面的鲁霖则是命人将大袋的米拆包，掏出里面夹带的银两，空缺的地方用李栖英那边的米填上。
“公子，你的伤还未痊愈，还是坐下休息一会儿吧。”闽重搬了椅子来，让张兰山在角落里坐下。
张兰山靠着椅子盯了那忙碌的人群一会儿，道：“元茄那边有信了吗？”
“还没。”闽重答了话，望了一眼张兰山，见他面色如常，舒了口气。
墙角里现在已经堆了一座小银山，闽重望了一眼道：“这么多银子，李镖头那边的米要用去填补，估计最后会不够吧。明日送货时陆掌柜那边盘点起来，要怎么办？”
“他没机会盘点。”张兰山在椅子里稳了稳身子道。
两个时辰过去，大包里面的银子已经全部掏出，空缺的地方也已经填补好。李栖英跟鲁霖同时扭过头去望了张兰山一眼，等待他的下一个命令。
张兰山起身走上前去，看了看墙角的银山，道：“大包封袋。小包塞银，放得要深，但不要放多，一包两锭。”众人刚要准备干活，又听他问道：“怀安，明日曹聪府上要多少米去？”
“不多，只八百石！”怀安道。
“好，小包只在九百石里面放上银钱，放好之后，封袋装车。”张兰山望了底下一众盯着他的脸一眼，再次高声说道：“闽重，清点银钱！怀安在封好的小包底下做上标记！今夜辛苦各位，明日事成之后，咱们就将这些赃款分了！”
“是！”众人欣喜，齐声应道。鲁霖手里举了根火把，瞧见底下的人个个都干劲十足，不由得又扭了头去望张兰山，见他如青松挺立，面上无半点惊惶之色，不禁瞠目结舌。他跟这张氏的三公子不熟，他来衢州的时候只听闻这人是个纨绔，整日里花天酒地，只知玩乐，远远不及他的两位兄长。他不大想搭理这种人，所以纵然他在衢州，却也很少跟张兰山打交道。今日，却见他在如此紧急慌乱之中依然能够运筹帷幄，指挥若定，心中不由的生出些敬佩之意。
卯时刚过，天际微明，所有的事情皆以准备停当。鲁霖带着他的人先行离去，李栖英跨马候在大门前，他的镖队已经排列整齐，只待张兰山发号施令。张兰山催马上前，与李栖英并在一处，天际晨阳初升，鲜红的朝霞与其掩映，阳光从云缝中直窜而出，如无数条巨龙喷吐着金色的瀑布。两人浸在这金光里，有如神佛。
张兰山目光锐利，巡视一周后，朗声道：“待会儿你们进了陆家的米行库房之后，赶紧把这些带了标记的米卸下来，搬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看清，只搬没有记号的，我永兴镖局生死存亡尽在今日，还望各位兄弟鼎力相助，我张家必不忘此大恩。”张兰山跃下马来，冲所有人深鞠一躬。李栖英亦下马握了他的手臂道：“公子不必行此大礼。保全镖局乃是我等分内之事，但凭公子差遣！”
张兰山缓声道：“李镖头且先行一步，我稍后就来。”
辰时将至，叶青萝一行人打马入了衢州。
蒋临渊面色凝重，叶青萝冲他道：“蒋伯，我们哪里去寻廖大哥？”
“城隍庙。”蒋临渊答道。
他勒了缰绳转头去看明清，明清亦勒住缰绳，催马缓步上前，道：“蒋伯，还有何事？”
蒋临渊笑了笑对他说：““明清公子，麻烦你先带小姐回宅去换身衣服，我们稍后在店里会合。”
“好。”明清答应道。
“换衣服？”叶青萝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一身黑衣，说：“黑衣不能去城隍庙？”
明清这几日早就发现蒋临渊行事异常小心，夜里露宿轮换休息时他也只是假寐，心想他肯定是带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回来。现在不让他们俩一起也是怕万一出事，无人逃脱。
“黑色丑，明因乖，听爹的，回去换身好看的再出门。”明清微笑道。
蒋临渊再度看了看他们二人，叮嘱道：“你们两个回去的时候仔细着点，不管是宅子里还是店里，只要觉着不妥，就别进去，直接到十里外的风波亭等我。我办完事，就回去找你们，店门若是没开，我也会到风波亭。”
叶青萝刚想问几句，明清便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可再问。
二人到了苏宅门前，环顾四周，没发觉什么异常，便开了门入内。元茄这几日躲在后院的假山里等待他们家的人回来。忽闻大门响动，忙轻手轻脚奔到月形洞门旁来瞧。他看见一身黑衣的苏明因板着脸被他兄长拉进门，心中窃喜，“公子这下可以放心了，他日思夜想的人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元茄等那两人进屋，忙翻了院墙，直奔张兰山处。
张兰山刚刚策马飞奔到达自己的府邸，婢女忙打了热水给他洗脸，张兰山随便摸了两把之后觉着左肩疼痛难忍，便叫闽重帮他除了衣袍，查看了一下那已经结痂的伤口。
“如何？”张兰山问。
“还好，边缘微微有点开裂，公子，您接下来得好好养着了。”闽重道。
“嗯，等这事儿过去吧，过去就休息一段时日。“张兰山扫了一眼肩头，又冲闽重道：“不过，现在咱们得动作快点，李镖头到了之后，他们会将做了记号的米搬下去，估计少说也得要一个时辰，咱们得贴着那个点到。”
“嗯，他们是步行过去的，估计马上就要到了，咱们骑马快，吃个早饭也应该可以赶得上。”闽重说。
院子里有人疾奔，闽重还在给张兰山穿外袍，他竖了耳朵仔细一听，笑道：“元茄回来了。”
张兰山闻言一愣，随后急忙跑去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果真见那元茄顺着走廊往这里飞奔而来。
“回来了？”他喊道。
元茄满脸笑容，“回来了！”
“可还安好？”张兰山道。
“安然如故！”元茄跑了许久，答完这些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停在了廊下弯腰咳嗽。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闽重咱们走！”张兰山说着就往门外跨去。
闽重急忙去拉了他道：“公子，你衣服......”
张兰山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外袍还在敞着，又退回屋去让闽重帮他穿戴好。几人在宅内用过简单的早饭，张兰山便带了闽重、怀安、元茄三人直接往陆遇知的米行赶。
陆遇知今日原本想早早到铺里面去的，可他新纳的小妾缠着他让他带去买几匹钟意的布回来做衣裳。陆遇知被缠的心烦气躁，又不好发作，只给了些银两哄她自己去。这一折腾就过了大半个时辰。
“今日还得安排人往曹聪府上送米，李栖英送的贡米也到了，核对完了之后还得问问张兰山是不是马上就来拖，到处都是事儿！”陆遇知拍了拍额头心中烦闷。
等他到了米行，发现李栖英的镖队早就到了，一行人正忙着卸货。陆遇知上去寒暄：“早啊，李镖头。”
李栖英颔首道：“不早了，昨夜醉酒，今日起的有点迟，来晚了......”
陆遇知忙摆手道：“还早，还早。往回别家镖局送米比这还要迟半个时辰呢，也就是李镖头能准时准点能赶在我们开门的时候到了。”
“过奖过奖......”李栖英又冲陆遇知拱手道，：“陆掌柜您先忙，我今日起晚连累我帮兄弟没吃早饭，等会儿干完活还得带他们去吃点好的。”
“早饭嘛，我让我那边伙计给你们买点就有了.......”陆遇知望着那镖局的几十口人，假惺惺道。
“劳您费心，我这手底下的人都是些糙汉子，不比您手里的那些秀气伙计，他们个个吃得多，出去早点铺子都得吃垮两个，您还是别管了，做完事，我带他们出去找饭。”李栖英笑道。
陆遇知尴尬，勉强跟着笑了笑说：“好吧，那您忙，我到前面柜台去了。”
二人行礼拜别，陆遇知迈开步子往前面的柜台走去，行没两步，忽见四人打马而来。陆遇知驻足一瞧，为首的那青衣男子正是那张氏三公子张兰山。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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