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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这封信被守在虞三公子府的侍卫送去了五皇子府,当时容玙也在。容珹看了信上的内容,猛地站起来,把容玙吓了一跳,他从没见过一向处变不惊的兄长这副反应:“兄长,怎么了?”

      “叶遥被太子盯上了。”

      两人本来正在容珹的卧室里密谋,容珹拿起衣服就要离开。

      容玙在脑海中反应了片刻,立即伸手去拦。他言辞恳切地道:“兄长,你冷静一下。此时我们还未在北疆站稳根基,倘若为了叶遥和太子对上,必然导致太子报复,于大计无益!”

      “你放心,我有分寸。”容珹道,“于公,叶遥武功卓绝,如果被太子利用,无疑会成为太子手里的利剑,让太子如虎添翼。而于私……我不会把心上人让给太子,我去求父皇赐婚我和叶遥。”

      他披上衣服就走,容玙却硬是挡在他面前:

      “兄长,因为地龙翻身的事情,太子正与六皇子鹬蚌相争。就算太子拉拢了叶遥,也只会利用他对付六皇子。等六皇子式微倒台,叶遥就可以转投我们麾下。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不行,你让开。”容珹推开容玙,语气罕见地有些强硬冷厉,“叶遥是坤泽,我不会让步。”

      容玙却铁了心要拦住容珹。

      地龙翻身的事情差点让六皇子送了命。对方受了刺激,正势如疯虎地谋夺太子之位。假如父皇赐婚容珹和叶遥,六皇子定然以为,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容玙要伙同太子对付他。到那个时候,容玙的势力会不会受到损失,皇帝会怎么想这几个儿子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在容玙的计划之中。

      “兄长,我们再商量一下。”

      容玙嘴上委婉,心里却急了,手上下意识地使了真劲。他年纪轻,身体比常年生病的容珹好得多。争执之中,容珹的头猛地撞上了门框,瞬间涌出大量鲜血,接着身体顺着门边自然滑落,手搭在门槛上,失去了所有知觉。

      容玙颤声惊叫道:“哥!”

      当晚五皇子府灯火通明,九皇子找来了半个太医院的太医会诊。太医得出的结论是五皇子失足摔倒,头部受到剧烈撞击,引起幼时的旧伤复发。好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细心调养就能醒来。

      容玙一直守在外面,听说兄长没有危险,瘫倒在椅子上,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浸透了。

      他闭上眼睛,眼前全是从前在匈奴部落的场景。

      当年匈奴人要用马拖着他,把他当纸鸢放起来折磨。容珹挡在他前面替他,被匈奴人把头撞到了柱子上,当场昏迷。那一天兄长流的血,就像今天一样多。

      太医小心翼翼地叫醒容玙,暗示容珹可能会因为撞击而造成异常:

      “九殿下,五殿下这次撞击的位置与当年的旧伤十分接近。苏醒之后,很可能和当年一样出现失忆症状。至于苏醒后能否保持正常的思维能力,还要看这段时间的恢复情况。”

      容玙挥退太医,坐在凳子上双手捂脸,颓然叹气。

      他为了阻止兄长去救叶遥,已经付出了太惨痛的代价。兄长昏迷不醒,思维能力可能受损,他已经承受不起更多的损失了。在这个关头,他更加无法向父皇申请,为兄长许婚叶遥。

      只能先对不起叶遥了。

      他吩咐容珹的下属:“内容如此这般,给叶遥写一封信送去。”

      容珹的下属领命。容珹素来有头风症,为了不耽误正事,他吩咐下属在他头风发作期间,尽管听容玙的安排。这次容珹病得急,没来得及进行任何布置,他又素来信任容玙,下属们自然奉容玙为主。

      叶遥坐在窗前从天黑等到天明,看着月亮一点点落下,太阳一点点升起。天快亮的时候,他的院子里被容珹的人扔了一封信,他兴冲冲地去拆,看着看着信,表情慢慢地垮了下来。

      九皇子不同意帮这个忙。

      他在信里和容珹说,太子和他爹商量好娶他当侧妃,问容珹该怎么做,九皇子有没有可能帮帮他。“容珹”在回信中说,太子并非良配,九皇子爱莫能助,劝他先假意顺从太子,再借机转投九皇子麾下。

      叶遥揉揉眼睛扁嘴委屈,眼角都揉成了红红的兔子眼,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他迅速毁掉信件,用手指将下撇的嘴角划得上扬,开门看见了亲爹。

      叶东林显然心情不错,嘴角含笑:“太子殿下来了,你打扮一下,跟太子殿下出去。”然后走到叶遥身后,揭下了他后颈的抑制贴。

      浅浅的蜜桃味弥散在卧房中,叶遥惊道:“爹!”

      他下意识地捂住后颈,叶东林却说:“乾元和坤泽生来相吸。太子是中原最好的乾元,跟着太子,你就不必再用抑制贴了。”顺便收走了叶遥房里所有的抑制贴。

      摘掉抑制贴后,叶遥的反应很强烈。

      见到太子的时候,他闻到空气里对方刻意散发的乾元信香,只觉得晕乎乎的,身上哪里都不舒服。

      太子走到叶遥面前,向他伸出手:“你好,孤名为容玤。”浓郁的茶叶味均匀逸散在空气里,又苦又涩,刺激得叶遥头脑发晕。他忍不住揉了揉鼻子,以袖掩面打了个喷嚏:“阿嚏!”

      太子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他自觉纡尊降贵,礼贤下士,十分有诚意,却没想到叶遥如此无礼。尤其是叶遥晕乎乎地握住了他的手,又打着喷嚏说:“太子殿下,以后能不能少喝些茶……”

      太子的脸色愈加开始发青,收回了自己散发的信香,笑容也没了先前的诚意。

      真是不识好歹。

      叶东林连忙赔笑向太子解释:“太子殿下,犬子无状,一向被臣惯坏了。他生性单纯,分化后常年贴着抑制贴,不懂乾元信香之事。”又转身低叱叶遥:“还不快给太子殿下赔罪?那是太子殿下的乾元信香!”

      太子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叶遥揉揉鼻子,对不起三个字刚出口,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

      太子:……

      “罢了,今日孤来,是想请叶公子与孤出去小酌一杯。”太子不会什么约坤泽的手段,能想到的只有喝酒,往常都是坤泽跟在他后面,想方设法要引起他的注意。

      “快多谢太子殿下赏识。”叶东林推叶遥。

      叶遥不情愿,迷迷瞪瞪地跟着太子出门了。

      太子微服带叶遥去了他私产中的一所酒楼。摘掉抑制贴后,叶遥腺体发热,头脑发晕。他托着腮看菜单,眼睛眨呀眨地,点了容珹带他吃过的几样甜点心:“殿下,您要不要这些?”

      太子摇头,觉得叶遥幼稚,他小时候就不吃这些甜腻的东西了。再想到叶遥那甜得要命的蜜桃味信香,隐约生出对方果真还没长大的印象。他说:“你自行点菜便是,不必顾及孤。”

      小二见机推荐叶遥:“客官,我们这里有新到的糯米酒,也是甜口的,您要不要试一试?”

      “甜的?”叶遥眼睛亮了,“上!”

      鼻端的茶味信香苦得要命,他想喝点甜的换换味觉。

      太子素来不嗜甜,对叶遥的喜好不予置评,自行要了一瓶陈酿独酌。

      他心里只有江山社稷,对外端庄持重,叶遥则因为腺体原因迷迷糊糊,两人默然无话。

      太子听说叶遥只会武功不懂谋略,却仍然想亲自试探叶遥的性格能力,于是他放下酒杯说:“老六在父皇面前参了孤一本,诬陷地龙翻身是孤炸山修路引起的。”他盯着叶遥的眼睛看:“现在老六和孤对上了,老九在旁边煽风点火,你觉得情况如何?”

      叶遥一杯糯米酒下肚,脸颊泛粉,轻轻打了个嗝。

      太子:……

      叶遥:“嗯……”他摇摇头。虽然叶东林和叶逢之都是太子党,但在家谈论政事常常小心地避着他。至于容珹,他在和容珹交朋友之前,就说了不谈朝政,所以他对朝中之事,向来没有太多的概念。

      太子一看叶遥懵懂的表情,就知道对方什么也不懂。

      让叶遥成为可心的贤内助估计是没戏了,他自斟自饮,寻思该如何利用叶遥的武功。

      太子不找叶遥搭话了,叶遥就专心致志地拿着小勺与撒了桂花的厚实糯米酒搏斗。他觉得这东西好喝又不醉人,忍不住多喝了点,喝得脸蛋粉扑扑的。

      太子看着叶遥唇边的甜酒,心下品评:举止无状、稚子形骸,若非天赋异禀、武功卓绝,能够为他所用,实在不堪为妃。

      叶遥酒量不佳,更从来没喝过中原的糯米酒,过没多久就已经半醉。

      他强撑着单手托腮维持身体稳定,头却有不断往桌子上倒的趋势,大辫子都搭在了桌边。鼻端甜甜的酒香掩盖了茶叶味,让他想起容珹。不知为什么,在与一个陌生乾元共处的时候,容珹身上常有的酒香竟意外地能让他安心。

      太子问道:“你醉了么?”

      叶遥直起身子晃晃脑袋,笑出两个甜窝:“没有。”

      幼稚,没规矩。

      太子内心不喜,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坤泽应当端庄典雅,笑不露齿,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挑逗乾元。似叶遥这样全然没有大家风范,真不知叶家是如何教养的。他扶起叶遥:“孤带你离开。”

      叶遥嗯嗯点头,放下酒杯。力气稍微大了点,酒杯应声而碎。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出手帕盖住,顺便扔下一颗碎银子,没事儿人似的离开,显然已经做惯此事。

      目睹一切的太子:……

      看来天赋异禀,武功卓绝真是不假。

      太子送叶遥回去,路上盘算了很多。叶东林紧张地等在叶府门口,见面就问:“不知太子殿下觉得犬子如何?”太子想起叶遥那一手功夫,简短而违心地道:“性情和顺,堪为侧妃。”

      叶东林欣喜若狂,知道这事算是成了。

      因为太子已有三房侧妃,再娶一个侧妃也不是多隆重的事情。他上报皇帝赐婚,皇帝很快就准了。钦天监测算,吉日就在一个月之后。于是叶府仓促准备起来,金银陪嫁,红木家具,满满装了二十几抬。

      自此之后,叶遥小姨的信能送到叶府,却再也送不到叶遥手里。现在北疆的山寨皆归九皇子麾下,叶遥即将成为太子侧妃,叶东林自然不会让这两方有所联络。他以叶遥的口吻给妻妹去了信,就说叶遥已经嫁给了优秀的乾元,一切安好,勿念。

      成婚之前,按理说叶遥和太子不能再见面。但太子似乎是得了什么趣儿,非要邀叶遥出门。

      多年后叶遥才知道,是叶逢之觉得愧对于他,游说太子说若想获得叶遥的忠心,不能单凭标记,建议太子采取怀柔政策。太子向来自负,于是捏着鼻子邀他出来。

      叶逢之的一番苦心算是白费了。叶遥喜欢骑马、踩水,喜欢小木马小风车之类的玩意,太子通通看不上。而太子爱好收集字画古玩,带着叶遥去逛字画店,叶遥根本不懂鉴赏。

      看见叶遥懵懵的样子,太子眼中的嫌弃一闪而过。

      他不会和容珹一样耐心向叶遥解释这幅画好在哪里,更不会纵容叶遥问:“画中的山在哪里?从这里坐船能去北疆吗?水里的菱角能吃吗”之类的幼稚话。见叶遥好奇地盯着一幅山水画看,太子恍惚间有种看乡巴佬进藏宝阁的错觉。

      他耐着性子问:“你喜欢这幅画?”

      喜欢的话他就买下来送给叶遥,正好提升一下叶遥的品味。

      叶遥摇摇头,天真地道:“我以前在朋友那里见过类似的画,好像比这幅更漂亮。”

      即使不会鉴赏,他也觉得这幅画没有他在容珹那儿见到的生动。容珹说叶遥有灵气,曾经宠溺地刮着叶遥的鼻子说:“天然和匠气能区分一幅画的水平高低,寻常人看不出,而你一眼就能分出来。”

      于是叶遥猜想容珹那里内容相似的画是真迹,太子这里的是赝品。叶遥猜对了也猜错了,容珹是这一系列画的作者,将最好的作品留在了自己房中。

      “胡说。”太子不耐烦了。

      他憋了一肚子气,觉得叶遥没品味。两人不欢而散。

      叶遥也不高兴,愈发不愿和太子来往。

      现在每次出门时,他都会悄悄在叶府的墙根外放一张字条。从前他经常在那里放消息,示意容珹第二天可以带他出去玩。可是自从那次他主动给容珹去信之后,墙根外面的字条,再也没有人来拿过了。

      容珹不理他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委屈,继续兴致缺缺地走在太子身边,走在热闹而人声鼎沸的大街上。

      旁边的小朋友在搓小风车,叶遥下意识地看了过去,想起自己到中原的第一天一口气买了十个小风车,自己留下五个,后来玩着玩着搓坏了三个,忍不住笑出小虎牙。

      太子没注意叶遥的眼神,自行进店选购北疆的匕首。

      这些天他想方设法试探叶遥的能力和底线,叶遥为了快点从无聊的相处中解脱,常常答应他的要求,顺帮太子一些忙。太子心下盘算,等他完全标记叶遥之后,就可以让叶遥帮他进行更隐秘的任务。

      坤泽天性服从乾元,他利用起叶遥来,比利用武功更高的乾元下属还要放心。

      他听说叶遥用北疆的兵器更顺手,于是打算送一把匕首给叶遥添妆,他也能从中获益。这家店铺的掌柜知道他身份贵重,十分殷勤地接待。等他从店铺出来的时候,叶遥正兴致勃勃地盯着小风车看。

      叶遥眼睛亮晶晶的,第一次主动向太子提出要求:“殿下,我身上的银子被我爹收走了,我想要那个。”他指着小风车,眼里罕见地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尽管很小心很小心地玩,但他的五个小风车,马上就要全部坏掉啦。

      太子看了风车一眼,额角青筋跳了跳。

      他耐着性子道:“身为未来的太子侧妃,怎可沉溺于这些孩童之物。你若是要玉佩钗环,古玩字画,孤尽可满足你。你和孤成婚在即,那些天真率性的脾气,也该收一收了。”他想要个知情识趣,聪明温柔的侧妃,可惜叶遥跟这八个字哪哪都不沾边。

      叶遥扁嘴,心中第一次生出无边的委屈:“好吧,不给买就算了嘛。”

      虽然没有人跟他讲过情爱,他也不懂乾元坤泽之事,但一个人喜不喜欢他,在不在乎他,叶遥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太子虽然要娶他,其实心里并不喜欢他。

      回到家中,他耐心地等到天黑,趁夜从墙上翻了出去。他想亲自告诉容珹,他不要结这个婚了。容珹是他在中原唯一的好朋友。对方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出办法,让太子不要迁怒远在北疆的寨子和他的小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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