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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一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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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都是执刀的那方。
“二选一,死还是活。”小男孩模样的人拿着刀背过手,藏在披风里,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刀背,高档的小皮鞋踩在他面前吓瘫的人的腿上,周边不断有许多小小的红花冒出。
“说话!”他把分贝提高了些,吓得那人一颤,红花长得更大了些。
“我...我想活着...呜。”那人颤颤巍巍地说着,眼泪控制不住跑出来,大概每个从小就活在保护罩里的人第一次接近死亡都会害怕得抖成筛子,他们也只能颤抖。
小男孩打个响指,凭空变出一把精致的刀,与自己手里的那把如出一辙。他甩在那人面前,随着“哐啷”一声,那人裤子立马湿了一大片,红花被骚味熏焉了一圈。
“切,没胆量。”他轻哼一声,嫌他肮脏,一个闪身,那人的血弹指间喷涌而出,刹时染红了白色的墙壁,却很快连人带血都消失了,宛如这里没有经历过血腥的杀戮,只剩下越长越发张狂的红花,和小孩子诡异的大笑。
小男孩名叫乐骨。他所在的类似游戏般的世界其实是他的意识空间,他可以让这空白的世界栩栩如生,也可以让它生灵涂炭。他没有创造一个美丽、公平的世界,而是把空间缩小至一百平方,以供他屠戮。
他的凶残是坏到了骨子里,他喜欢听人的惨叫,喜欢看人痛苦的表情和绝望的眼神,似是死神一般,他就是这么获得乐趣的。
乐骨恨这个世界,恨所有人,他想亲手杀害每一个辛福的人。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拥有,他是这么想的。
乐骨最困难的时候,有人想帮助他,乐骨不愿意,然而在他体会到屠杀的快感时,他就走上了不归路。那人给了乐骨一个可以任意操控的空间,且教他如何运用自如,就消失了。
像是恶魔一样赐予有仇恨的人力量,然后在旁看笑话。
“下一个是你。”乐骨看着投影着现实世界的墙。画面里的是衣冠楚楚的高层管理,正和同事喝着名贵茶高谈论阔,男人安逸的表情无时无刻都在挑逗着乐骨的杀心。
月明星稀,风是路上悄无声息的少了几个人都不会有人在意的平静。先前屏幕上的男人下一秒就到了另一个世界,从进来的这一刻起,他在那边已经“死”了
男人疑惑地看着四周,大概是自己的意识不太清醒吧,他想。白日应了很多酬,也做了几份文件,他身心疲惫,也许是在做梦。
“你好啊大叔。”乐骨出现在他视线里。
“你好。”纵然他弄不清楚状况,还是很礼貌地回复了乐骨。
男人感觉周身都很虚幻,可以漂浮的红花,丧失方向感的立方体。他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生疼。
只是比较真实的梦境罢了。他丝毫没有显得慌张,他认定这一切都只是幻觉。
“别看了,大叔。”乐骨见他又是四处张望又是捏手背的,以为他慌了,面露喜色。立方体里顿时生出了一片灿烂的红花。
花会随着乐骨的心情绽放,他就是喜欢这些幼稚的机制。
男人的目光被新的花吸引过去,那是多么的生机蓬勃,一粒粒的花骨朵齐齐张开花瓣,像是在吃到糖的孩子咧嘴笑。他扭头看回乐骨,顺势问他是哪家的小孩。
乐骨被他开口的第二句话惹毛了,他的脸快速抽搐了一下,很快又平复下来,“你们这些人就是讨人厌,总是说些让人嫌恶的话。”他从披风里露出一直握在手心里精致的小刀,指缝中露出的刀柄细腻的纹路让人不经感慨其工艺。
“怎么了小弟弟,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还有为什么要拿这么危险的东西,快给我,小孩子不要拿着。”男人被刀尖的寒光闪到眼睛,随即才发觉那是刀身反射的光,本能的以大人的身份去教导眼前这个奇怪的小孩。
“好,你拿去吧。”语音刚落,刀从乐骨的手上光速向男人飞去,瞬间就穿过了男人的手掌。
男人明显没反应过来,看着自己的血手发愣,流的血越来越多,滋养了许多小花。疼痛扎进他的神经让他捏紧手腕跪倒在地。
这不是真实的,没有人能凭空出现。男人仍旧坚持着自己的观念,事到如今,也只能是梦。
那为什么会疼痛?我真的在疼痛吗?这里不是现实世界。随着他的自我催眠,疼痛真的减轻了不少。
果真如此。
男人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但只要醒来,这一切就结束了。”这只是个梦魇。
“梦?”乐骨对他对自己的伤口视而不见感到疑惑,认为他只是在逞能,又觉得好笑,在他杀害的那么多人里,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像这个男人一般傻得可笑的人。
“小弟弟,你叫什么?”男人试图和他聊起天来。
“别这么叫我!”乐骨感到厌恶,这种带有亲和的称呼,他最讨厌了。
“那我该叫你什么?”男人无奈,手似乎不痛了,他更加坚信这只是一个梦。
“……乐骨。”他迟疑了一会才回答。
“你想做什么呢?乐骨。”男人席地而坐,他发现刚才他流的血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朵又一朵垂头丧气的红花。
“我想让你不得好死。”恶毒的话脱口而出,乐骨不假思索地说出与他外貌相违和的话。
“为什么呢?”
“因为你们过得太舒服了,上天让我来惩罚你们,你们都是该死的人。”
“是什么让你感觉我活得很舒服呢?”男人问。
“你们难道还不舒服吗?!每天都衣食无忧,来去自如,不知道贫苦是什么,也体会不到孤寂,上天总是偏心!”
乐骨越说越激动,待他说完,男人发现,自己被一把又一把的小刀包围了,他动弹不得。
男人没有慌,反而笑了笑,当他意识到这不是现实时,一切的恐惧都化为了虚无。
乐骨心里的弦被他嘴角的牵动挑断了。顷刻间,刃如雨下,贯穿了男人身体的每一处。
男人倒了下去,乐骨这才放松下来。他不习惯这样的对话,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感到一阵恶心。
“乐骨,这种事情不值得,做点开心的事吧。”男人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果不其然,他没有死,他无意间触发了这个空间的漏洞。
这是梦境。
“不可能,你怎么会没事!”面对男人反复几次的无动于衷,乐骨这才愣住了,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指甲盖大小的汗从他太阳穴滑到下巴,滴在了不知几时起全都焉掉的小花上。
“这里是我的梦,所以我不会死的啦。”男人身上的刀早已去影无踪,也未见有所伤痕,“小孩子就应该做些开心的事,不应该整天和生死打交道,来,我教你玩纸牌吧。”一幅崭新的纸牌顺应出现在地上。
乐骨征在原地,按道理他应该恼火的,他不允许别人露出安然的神情,但这明明是他的意识空间,却被客反为主,有了本来属于他的能力,仿佛他才是被玩弄的那位,他久违的感到了害怕。
“怎么了?快坐下来呀。”男人朝他招招手。乐骨感觉肩膀有千斤重,他被迫坐在了男人面前。
“你们小孩子思想都很单纯,只看表面。我并不像表面那样过得轻松,每天都要应酬,还得整理巨大的数据,权力大也代表着责任重,我家一家五口都等着我的钱养家糊口呢,还有...”男人停下了,又说,“跟你这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呢。”他摸摸乐骨的头。
“如果我在现实里遇到你,你有困难,我一定帮你。”
油然而生的厌恶感再一次袭来,乐骨对着一切都感到厌倦,他从来没有被喜欢过,关心过,他体验不到爱的感觉。
乐骨早早就知道了什么叫做造化弄人,从小就被抛弃,和狗抢垃圾吃被咬得满目疮痍,终于被人捡去却做了几年的肉沙袋,死里逃生后转头就被拐卖,活得浑浑噩噩,却一直没死。
直到有人给了他能力,他的仇恨得以发泄。
然而仇视着整个世界的他忘了自己还有被关怀的机会。
他早就不再渴求这一切,如今他只觉得恶心,像是吃饱喝足了后,肚子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美味的食物经过了一番轮转,成了肮脏的呕吐物,涌回入口处。
“大叔,你别再说了,我快要呕了。”经过几次的语言组织,他说了这样带着腻烦与秋毫恐惧的话。
“没关系。”男人向他投出一个绚烂的笑容,试图冲刷对方内心的阴暗。
白混进黑里只能成灰,就像他们一样,乐骨自认为离不开憎恨,内心也不想拒绝关怀,两者混在一起,让他分不清自我,恐惧,胆战过后的感觉是既黏腻又恶臭的。
他想最后一次灭了这个男人,手朝空气里一抓,却没有握住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个世界已经不听他的命令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最后的一点东西都被别人夺走了。
他怕了,他承受不住这个男人的关切,他痛苦万分,卷缩在地上,手指紧紧地缠绕拉扯着自己的头发,汗水滴了一小滩。
他现在只能乞求眼前的男人消失,或者让男人杀了自己。
对,他可以。他可以解决掉自己的生命,不是这个意识空间里的自己,而是现实中在昏睡的自己。
乐骨诡异又悲怆地笑了,他抬起头,表情扭曲,用细微的声音说:
“杀了我吧。”
“杀了我吧!”他又说了一次,声音洪亮了些,而后再次重复,一声比一声响亮,像是开嗓一般,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犹如线般把两人紧紧裹住。
“杀了我吧......”他哀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