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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宿怨 ...

  •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我竟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寸骨头都酸痛得要命。

      我急急慌慌的穿好衣袍,又挽了头发,在屋里转了几圈却不敢出门去,便靠在炕头发呆。说实话,他刚才在汤池里说的那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若不是我放下了对他的戒心,放任自己对他的那点子倾慕之情生根发芽,事情也不至于弄到这步田地。

      委身于他虽非我所愿,但我却也不后悔。我虽曾放言要一辈子着男装,做生意,可心底毕竟还是女子,当知道萧栖辰对我的情意后,惊吓惶恐之余竟然只剩欢喜得意!现今既然已经这样,不如索性丢开那些算计思量,且与他快快活活的过上几日,等那世道人情逼到眼前再丢开手去,也不枉我做了一场女人!

      想通了此节,我心下舒畅许多,只是放下了那些,娇羞胆怯却又浮上心头,不知该怎生出去与他相见。

      我这里正自忐忑难安,萧栖辰已穿好衣裳推门进来,“怎么这么慢?”说着将手中端的一大碗鹿血酒递给我,“快喝了这个,免得着凉。”见我为难,他又谑笑着补了一句:“你若喝不完,我还帮你!”

      想起昨夜,我心头一颤,忙接过碗来,捏着鼻子一气灌下。见我被酒辣得咧嘴,他哈哈大笑的接住我扔过去的碗推门出去了。

      过不一会儿,他又提进来一罐子用肉干、阴米熬得烂烂的肉糜粥放到桌上,我忙帮着铺排碗筷、安置桌椅,两人一个炕沿一个条凳相对坐了吃饭。许是昨夜累得狠了,我足喝了一碗半才饱,他添了三碗,又将我剩下的也拿去吃了,两人便一起收拾碗筷不提。

      走出石室,我才发现外边竟然有光。在洞顶极高处不知什么地方透进来几缕阳光,照射在雪白的洞壁上,映得洞内亮堂堂的,几乎不比外面暗多少。

      离马厩最近的一间窑洞内有锅灶柴禾,墙角还凿了一个小小的水池和排水沟,一截儿竹筒从墙内伸出来,有细细的水流淌进池子里,池内的水触手生温,看来引的是温泉水了。

      我将碗筷洗净,转身去放在灶旁案板上时,却见萧栖辰抄着手,斜倚在门边默默看我。我登时觉得脸上发热,忙低头去案上找布巾擦手,慌乱间却怎么也找不到,正待往身上抹时,他跨过来,捉住我的手在他身上将水揩干,又顺势把我拖进怀里抱住,将下巴在我头顶厮磨半晌,这才放手道:“跟我来。”

      跟着他走进先前我们所住石室旁边的那间窑洞,里面空荡荡的,只在迎门正中墙上放着一个香案,案上摆着两个乌木金字的牌位并香炉烛火等物,屋内别无桌椅,只地上放着两只蒲团。

      萧栖辰拈了六支香,向烛上燃了,转身塞给我三支,示意我与他一起叩拜,我不敢多问,忙双手接过,随他祭拜。一时拜罢,他却仍不起身,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祝祷,“不孝子萧栖辰敬告父母大人,今有宋人吕氏女,温柔和顺、品貌端庄、善能持家,儿心仪已久,欲娶为儿妇,特上告严慈,祈请父母在天之灵护佑我夫妻平顺度日,偕老百年!”言罢,又大礼叩拜一番,这才起身。

      我耳听得他如此祝告,心里惊讶喜悦酸涩惶恐顿时塞做一团,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了,木木的随他重新叩拜了,又回到先前的石室中。

      他倒是神色如常,扯着我坐到炕上,笑道:“告过父母,你便算是我萧家的媳妇了,今后可好好跟我过日子吧!”

      我心里又酸又甜,也不知该回什么话才好,只得扭过身子垂头不语。许是甚少见我作此小女儿态,萧栖辰啧啧称奇,硬是要扳着我肩膀看我脸上神情,我不肯抬头,闹急了,便横了他一眼,他却一下子静下来,将我压在被褥间细细的拿指头在我脸上描画。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若问行人去哪边,山水盈盈处。阿云,我今日才体会出这词中意味,今生得与你相伴,即便老死在温柔乡里,我也甘愿!”

      我搂住他脖子软语询问这石洞并刚才他父母灵牌等事物的来历,他翻身躺下,让我趴卧在他肚腹上,双手轻搂着我,淡淡地说起了他家的往事。

      萧家在大金说起来也是鼎鼎有名的名门望族。他父亲萧彦良本是萧家旁支,家中原本只得温饱,只因自己读书上进,又得了族中照应,于科考入仕,后娶了妻子乌林答氏,既得了丰厚嫁资,又得了妻族支持,一路仕途平顺,做到了吏部郎中一职。

      当年海陵王废熙宗自立后,为抹杀前朝痕迹、瓦解皇族反抗,巩固自己的皇位,便于迁都燕京后下令毁去上京。只是上京乃是大金建国立都之地,不说皇族宗室,便是各大家族的宗庙祖祠也是不少,当时朝堂之上无人肯接这个烫手的山芋,海陵王大怒之下竟点了萧栖辰父亲的差。

      萧父得知后,急急去求族中大佬并时在宫中做丽妃的族姐,奈何海陵王暴虐骄奢,谁人敢伸援手?最后萧父只得领命,带队去了上京,一把大火将之夷为平地。

      自家旧宅祖祠被毁,各大族哪个不恨?可又不敢直谏君上,只得柿子捡着软的捏,将气撒在萧父身上,竟是处处都有人下绊子,日日都有人上参本。族中见众怒难犯,连忙撇清,几乎要将萧父一脉逐出门墙。如此两年下来,萧父终于丢官罢职,回家赋闲。

      因毁上京之事,萧母娘家也多有埋怨,萧母见娘家不谅解,婆家又如此龌龊,气闷难当,竟一病不起,很快便撒手人寰。母亲病故时,萧栖辰正随师父在这石洞中学武练功,虽急驰回家,最终却未能见母亲最后一面。萧父遭此打击,终日郁郁寡欢,自觉身子不好,族中又指望不上,便一双儿女托给了连襟乌禄照料,后不过一年便追随妻子而去。

      父母亡故后,族中长老垂涎萧家家财丰厚,便借故不让萧栖辰父母灵位入祠,私下却暗示他舍财免灾,意欲吞没他家家产。萧栖辰年少气盛,如何受得这等腌臜气,索性撕破脸皮与族长大闹一场,将家财尽数付与奶娘乌嬷嬷看顾,自己抱了双亲牌位跑到这里安置。

      可等他回到燕京想要带着妹子一起投奔乌禄时,却被告知豆儿已被丽妃强行接到宫中抚养。那海陵王素以淫逸好色闻名,萧栖辰哪里肯将妹子放在宫里,当晚便拿了刀要闯宫夺人,乌嬷嬷苦劝不听,只得一棍子打晕了他,将他捆了连夜送走。

      乌禄原也是皇家宗亲,曾封国公,海陵王上位后对他猜忌甚深,便将其贬至济南做府尹,后又强召其妻乌林答氏入京,意欲淫辱,乌氏为免夫之祸,于途中自尽,因此乌禄深恨海陵,见萧栖辰与自己同病相怜,又是妻子至亲,便着意培养,将其放到军中磨练。

      海陵王大举南侵之时,萧栖辰随军南下做了斥候,一边为乌禄刺探情报,一边联络将领,伺机弑杀海陵。当日与我相遇,他正因行踪不密被张彦追杀,阴差阳错的却被我救了。后海陵王终在瓜州被部将缢杀,乌禄也登基称帝,萧栖辰这才接回豆儿一家团聚。

      重回燕京后,萧氏一族见萧栖辰俨然新帝心腹,便又来相就,萧栖辰此时已非热血小儿,加上丽妃仍留在宫里作太妃,只是心底实不愿再与那帮虚伪老儿牵扯,便将父母灵位留在此处,只嘴上与他们虚应推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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