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情定三生-乱点鸳鸯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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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
“少爷？”
“哎哟我的大少爷，您到底在找什么呀？”
迟瑞蹲在窗边的灌木前，有些恼火地瞪了阿四一眼，没搭话。
这一眼瞪得阿四更摸不着头脑了，只得又小心问道，“那是阿四做错事，惹少爷不高兴了？”
“……没有”
似乎是实在是找不到想要的东西，迟瑞清了清嗓子，别扭道，“昨晚……被我扔出来的香囊，你瞧见了没有？”
“香囊？您不是前天就扔了吗？”
迟瑞轻咳一声，“又给捡回来了。”
“捡……”阿四一时语塞，“不是，那您昨个儿从暖阁回来，大半夜的又扔了一回？”
尽管有些不愿意承认，迟瑞还是闷头“嗯”了一声。
那香囊是迟瑞与潇潇分别后，在运货的马车旁捡的，那日随行的马车车夫向迟瑞起誓，他在半山腰等迟瑞下山，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冷风，真真切切只看见过一个女人上山又下山。
且他说那女子穿着黄衣服，长头发，大眼睛，与他记忆中的样子也对得上，迟瑞便确信了这是那女子不慎掉落的香囊。
本以为有了信物就更好找人，结果每次迟瑞拿着香囊去暖阁抓人，不管他怎么问话、怎么威胁，领事的小玉都一口咬定暖阁里除了她，没别的管事，迟瑞就是再有耐心也被激出了三分火气。
人刘备三顾茅庐都能把诸葛亮请出山了，他把金城翻了个遍却找不到她半个影子，那小丫头片子怕不是存心戏耍他，诓了他的钱还想金蝉脱壳！
回府的路上，迟瑞越想越气，一是气自己太轻信于人，二是气自己运气不佳，两回都摔进同一个坑里。
手上的香囊也越看越觉得烦躁，回房时迟瑞干脆随手扔进了花坛里。
结果今天一早，后厨的丫鬟就拿回来个轻飘飘的信封，说是早上出去买菜时有人叫她转交给自己的。
打开来一看，一张交通银行汇票存根，壹万三千银元整，收款人写的是他的名。
还有一张纸，上面的字简直是鬼画符，迟瑞只能连蒙带猜认出个大概——
“大少爷，天天来暖阁玩，身体吃得消吗？”
“一万大洋抬到迟府太显眼了，我怕被抓喽，先给你存银行了，好好办厂，早日发财！”
末了倒是有个落款，这回倒不是什么雷锋了，只不过墨水浸成一团，他瞧半天都认不出是什么字。
好嘛，合着消失三天，给他开户去了？
迟瑞站起身，又不死心地往草丛里张望了一会，地上不是土就是落下的花瓣叶子。
“少爷，您这折腾来折腾去的，图个啥啊，昨晚不是才说好，要直接去找警察厅吗？“
“咳，昨晚我的确是那样说的，但……今天早上我又想了想，她谈吐清晰，还了解机械制造，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女子，也许做这些，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您昨个也说，寻常人家的好姑娘，哪会入主暖阁那种地方。”
迟瑞没好气地拍了拍阿四的面颊，“平常我叫你做事你倒没记这么清，我随口说两句你倒都记得了！”
阿四委屈地揉揉脸，“那现在钱拿回来了，咱们还继续找吗？”
“找，你去银行问问，也许能摸出什么线索。”
“嗳，我现在就去。”
“诶等等，”没等阿四转身，迟瑞又不放心地嘱咐道，“若是你真找着了，叫她别躲着我，我又不会吃了她。”
没等阿四回话，院子另一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迟家老夫人带着两个婆子走了过来。
“奶奶。”
“老夫人。”迟瑞与阿四相继问好。
“你要找谁？”迟老夫人劈头就问。
“奶奶？您……您关心这个做什么？”
“奶奶？你还认得我这个奶奶？迟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迟老夫人突然拿拐杖猛地戳地两下，怒道。
迟瑞一脸茫然，“您消消气，我做什么了？”
迟老夫人颤着手指着外墙，“你都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了，你带着阿四天天去暖阁打听那个妓/女，是图个什么！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先前的书你都白读了吗？！”
“奶奶！她不是妓/女！她是暖阁的老板，我……”
“老鸨？！”迟老夫人差点被气晕过去，两个婆子赶忙架住老人家，从房里搬了个凳子过来坐着，迟瑞帮着顺了好久的背老夫人才缓过气来。
“瑞儿！你实话告诉我，你……你竟喜欢年纪大的？！”
阿四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一旁的迟瑞急得鼻尖冒汗。
这其中情节之复杂，迟瑞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怕老人家担心，只得避重就轻，“她年纪不大的，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上次清风寨的土匪来袭，就是这位姑娘帮我保住了机器，我找她只是……为了表示感谢而已。”
迟老夫人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些，却又有些担忧，“你和土匪交手了？没伤到吧？”
迟瑞摇头，“我无碍，那位姑娘倒是差点丢了性命。”
“这样……”老夫人若有所思，“真不是喜欢她？”
“没有，奶奶，您想多了。”
迟老夫人抬起手，站在一旁的刘管家把一枚粉色的香囊递到她手上，“今天打扫院子的婆子交给我这东西，因着是姑娘家的贴身私物，怕底下的人在你院子里发现会嚼舌根说闲话，便先给我了。现下你说不喜欢那姑娘，我就把这东西还给你。”
“谢谢奶奶。”迟瑞接下。
“但是，”迟老夫人话锋一转，“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结门亲事了，就定在这个月吧，前两天你见的方家那个就很好。”
“奶奶！我还不想结婚！”
迟老夫人油盐不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什么想不想的，等你有了家室，有人管着你了，我也就彻底放心了。”
见老人不肯退让，迟瑞只得放缓语气，转而求其次地说，“奶奶，等我把厂办起来，工人开始工作了，我们再谈结婚的事情可以吗？”
没想到老夫人一眼识破了他的想法，“养你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么？开了厂，后面铁定又有一堆借口，这次我信不得你！”
“奶奶！，”这回迟瑞有些急了，“织布机厂的机器才到货，厂子还没建起来，我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这些小事！”
“瑞儿！”迟老夫人也有些生气，“作为迟家的长子长孙，到底什么是小事，什么是大事！你浪费了几万大洋买那些破铜烂铁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奶奶，那不是破铜烂铁，您知道吗，机器代替手工，产能至少是原来的数倍……”
“再多又能多多少！瑞儿啊，别尽信洋人那些玩意儿！安安心心成家立业、再给迟家添个香火才是正事，才是孝顺，这点你都不明白吗？”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迟瑞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又见迟老夫人不停地抚着胸口，似乎被他气得运气不顺的样子，迟瑞顿时心感愧疚，只得低下头，低声应了句好。
见状，老夫人满意地拍了拍迟瑞的肩，带着仆从离开了。
看着老夫人离开的背影逐渐缩小，迟瑞叹了口气，信封里的纸条已经被他捏湿了，墨迹沾了些许在手上，他低头看着末尾那句”好好办厂，早日发财”，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你说，为什么她都能明白这批机器对我有多重要，奶奶却不能明白呢。”
阿四挠头，“少爷，您说的谁啊？”
见迟瑞不答，阿四只得劝道，“少爷，其实老夫人说得也挺有道理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等让老夫人抱上了重孙子，您再去捣鼓那批机器，也没什么不好啊？”
迟瑞凝视阿四半晌，忽然笑起来，“是啊，也没什么不好的。”
说完往房间走去，边走边用拇指摩挲着老夫人还来的香囊，手指合拢将它慢慢握紧，“是没什么不好的。”
见迟瑞语气不对，阿四关心道，“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迟瑞将香囊锁进盒子里，神情淡淡，“我能有什么事。”
结果结婚的彩礼还没送出去，青峰山就传来消息，说要么七日之后土匪血洗迟家，为清风寨的冯老三报仇雪恨，要么迟瑞交出他的相好，去给他清风寨当人妾室。
土匪一放话，全城都传开了。方家的姑娘听了这话哪敢嫁过来，托媒人告了句歉就把婚事取消了。
只不过金城的吃瓜路人们都是一脸茫然，谁都不知道迟家大少爷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相好，迟瑞却渐渐想明白了——那日的姑娘那么理直气壮地拦下土匪，清风寨的人自然以为她是自家派去追货的，生死关头，两人又是那般默契，举止亲密，匆匆逃窜的劫匪来不及多想，自然以为他两是一对，如今要他拱手相让“心头好”，还是去做土匪的妾室，目的就是要羞辱于他。
要么要命，要么要脸。
迟老夫人听完这话直接被气病了去，悠悠转醒后第一件事就是逼问潇潇的下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定是那妓/女让你鬼迷心窍了，你还在这瞒着我！”
迟瑞被罚跪在地上，被骂得有些郁闷，“奶奶，我和她真不是那样的关系！”
“那你告诉我，她现在在哪？你把她藏哪去了？”
迟瑞皱着眉，反而问道，“要是能找到她，您真打算把她的命就这么交出去吗？”
迟老夫人语塞了一秒，转而长叹一口气，“瑞儿，我懂你心地善良，可迟家并不是只有你我，府里上上下下几十号人，谁都命都不轻贱，你难道愿意看到阿四、大蓉、刘管家，就这么死在你面前？”
“可我不相信只有这一种法子，沈虎坐镇金城多年，清风寨的人要来城里杀人，他难道就坐视不管？”
“唉，瑞儿，我也就等你这句话，”迟老夫人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些，她掀开茶盅的盖子，轻轻吹了吹茶末，“去督军府求你的母亲吧，你娘俩也好久没说过话了。”
督军府的二太太玉融是迟瑞的生母，多年前改嫁到沈家，迟瑞觉得母亲抛弃了自己和迟家，心里有刺，已经很多年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了。
“这件事你自己权衡，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奶奶也年纪大了，禁不起这般惊吓，你也最好别和那女人有什么瓜葛，那种地方的人……终究上不了台面。”
在房里枯坐一个下午之后，迟瑞还是带着阿四驱车前往了督军府，了解情况之后，二太太不多想就答应了迟瑞的请求。
达到了目的的迟瑞二话不说准备离开，却被二太太拉住——
“瑞儿，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说话，但这次保全迟家，我也有一个要求。”
迟瑞停住步子，冷笑一声，“迟家？是啊，您不说我差点忘了，您早就是沈家的人了，救一家毫无干系的人，您很不情愿吧？”
二太太秀眉微蹙，“瑞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要求是什么。”迟瑞有些不耐烦。
“你……你要迎娶顾老板的义女顾知夏。”
迟瑞猛地转过身，冷冷地俯视面前的人，“你也拿这个威胁我？”
二太太被吓退了半步，又不自觉拢了拢披肩，“瑞儿，我不是在威胁你，知夏是个好姑娘，我想让你幸福。”
“幸福？”迟瑞冷哼一声，“你倒是会追求你自己的幸福，不顾别人的人生！”
“迟瑞！”二太太也生气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是你的母亲！我怎么可能会害你！”
迟瑞不答，只抿着唇冷眼看她，眼神里全是嘲讽。
“总之这件事，如果……如果你不答应，就别想我求沈虎救迟家！”
“你最好说到做到。”
说完，迟瑞看了眼刚从二楼走下来看热闹的龙天泽，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坐上车，外面就下起了大雨，迟瑞心烦意乱地靠着车窗，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向后划过。
他本就无心情爱，娶谁不是娶呢？
只是心中有那么一块片地方在无声地叫嚣着，让他有些难受。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最后莫名其妙地停在一个女孩巧笑嫣然的脸上。
是这几天都在想她，出现幻觉了？
忽然，他猛地直起身，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凑近了窗户。
“停车——！”
司机猛地踩下刹车，汽车在石板路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迟瑞直接打开车门，匆匆跑进雨里。
“少爷！伞！少爷！”
迟瑞没有回头，三两步就消失在了司机的视野里，司机呆呆地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另一边，迟瑞胡乱拍了拍发梢的水珠，眼前突然递来一张叠得方正的素白帕子。
“擦一擦吧。”
拿着帕子的手腕纤细白皙，他接过帕子，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
她的手很冷。
“你等很久了？”
“没有，正好路过，被你发现了。”少女取下头上的黑色蕾丝窄边帽，冲他微微一笑。
“你本来准备去哪？”
“迟府。”
迟瑞微微睁大了眼睛，“迟府？找我？”
“是啊，”少女笑眯眯地凑近了些，迟瑞也跟着慌忙退了两步，“听说最近我的金主爸爸总来找我，我良心不安，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情定三生-乱点鸳鸯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