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米煮成熟饭》红TT

11、戴PRADA眼镜的男人

　　2009年7月13日 地铁为屉，我为馒头——蒸得又白又泫
　　MSN签名：衬衣都白得那么有文化底蕴……

　　这刚入伏天，北京就桑拿得离谱：我静静站在地铁车厢中，汗水大颗从皮肤的各个角落滚落，好像皮肤漏水一样夸张，这还是赶上了辆有空调的呢。我就跟从村头鱼塘里捞出来的野狗一样浑身滴答着水，半吐着舌头，耷拉着耳朵，用仅剩的力气挨进了办公室——这种破天气，我宁可完不成任务也不出去采访。
　　易小晨扑过来，眼睛噗噗直冒红心，呃，说是绿光也行，她大惊小怪：“秦吉姆的眼镜竟然是PRADA的！真的！”
　　“《穿PRADA的女魔头》？他抄袭电影创意。”我很淡定……作为财经记者，我啥人没见过？深圳富士康工厂的走狗保安和财富500强企业的CEO，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其他都是浮云。再说了，各种名牌“浮云”我虽然买不起，但完全可以做到看不起。
　　买不起是能力问题；看不起才是骨气问题。
　　易小晨对我的淡定嗤之以鼻，说：“少装了。你以为你淡定就是贵族了？人家一个眼镜比你一个月工资还多。”
　　我免费赠送她一个白眼球，象征我对她的鄙视。
　　易小晨本想同样鄙视回来，无奈她荡漾的心花需要怒放给观众，又凑过来：“据我观察，秦吉姆穿衣服很讲究。你没注意吗？人家的西服永远是深色的，衬衫永远是白色的，领带永远是低调的，皮鞋永远是黑色的。他的衣服质量都超好，很有质感，款式经典又不土。马丽俊说他从来不在国内买衣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最喜欢他的白衬衣们。国内男人穿的白衬衣多数像‘的确良’，看起来总觉得料子太薄，能看见里面的二股筋儿背心——知道里面穿件背心打底还算好的，有些直接看得见胸毛和□□——怎么打领带也像机关干部。人家吉姆就不，他的白衬衣料子好厚哦，一不透二不露，白得那么有文化底蕴。他的领带总是那么好看，每天换一条，从来不戴斜条纹和彩色卡通的，更不戴某企业某单位搞个活动发得那种暗红色廉价涤纶领带——谁戴都跟银行职员似的，还没人家外表整齐。他连周末的休闲装都穿得都一丝不苟，上周末我也加班。人家周六穿的休闲装都是英伦范儿的：放下键盘就可以打高尔夫。”
　　我继续鄙视她：“你们家英伦范儿是高尔夫的打扮？手里提溜把雨伞当球杆？”
　　易小晨处于花痴亢奋状态，无视我,继续：“你没注意吗？他的头发的长度总是一样，我猜他是每周都去理发。”
　　我插嘴：“每周都理？哪来的时间长头发呢？”
　　易小晨白我一眼：“像你这种粗糙的女人不懂什么叫精致。”
　　我撇嘴：“好像你多精致似的——学会剃腋毛才没几天。”说完我恶寒，多么粗俗啊……但是胜在生动形象。
　　易小晨也算以缺德服人的资深损贼了，听到我这话也几乎气的背过气去，一手指住我，瞪着我，嘴里恨得啊啊作响。
　　我哼一声：“别表演了。跟电视剧里喝了毒药的皇上似的。”
　　易小晨终于崩溃，猛地起身，喝到：“住嘴！你这个恶魔！”
　　可是，无巧不成书。就在她大喝一声的同时，我听见身后响起了秦吉姆惯常的声音：“Do you have a second?”
　　他这边话音未落，那边易小晨刚好爆发。前后脚刚好接上。我一回头，见秦吉姆愣住，呆呆望着易小晨，貌似吓到了。易小晨这才注意到他，下意识的捂住嘴。
　　我赶紧打圆场：“吉姆，她不是说你，是让我住嘴。”
　　但是，秦吉姆的表情很明显：由于易小晨在别人面前走纯洁美少女造型，她的彪悍变身对他的刺激比较大。
　　没有什么比在偶像面前丢脸更难过的了，我特别能理解她的心情。赶紧引开秦吉姆：“您找我吗？走，咱们去您的办公室。”
　　我们走开几步，我回头一看，她已经瘫软在椅子里。唉，我感慨：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神经相许……
　　秦吉姆说：“中午CAM公司的人想跟我们吃饭，聊一聊。不采访，就算是建立关系。 Carrie今天请假了。你有没有时间去参加？”
　　我犹豫：这大热天的，懒得动弹。“在哪儿吃？别人不能去？”
　　秦吉姆很有耐心：“对方是美国人。你的英语好。俏江南。”
　　俏江南！我一听就高兴：那个地方可纯粹是针对公款吃喝的，我就指望这类饭局给我解馋呢，立马痛快答应了。
　　但是秦吉姆的脸色有些不善，他上下打量我一下，倒也没说什么。我看一看自己：上穿动物园淘来的大T恤，俩XL的，下穿山寨版LEE的五分裤，脚穿佐丹奴的人字拖——这倒是专卖店的正品，29元。我无语——这不能怪我，谁让你不提前约我呢。
　　“嗨。Jim, Michelle。”王照诗出现在门口。他没事就爱往各领导办公室跑，尤其喜欢找秦吉姆谈心。屁大的事也当个东西来讨论讨论。看来跟组织交心也是一门源远流长的艺术。
　　王照诗一贯微笑挂腮上，他说：“你们在谈话？”这不明知故问吗？可是他依然挺立，并没有离开给我们留下私密空间的意思。
　　秦吉姆才是真的平易近人。他从来不会以领导架子打断任何人的谈话或不搭理谁的问题——他宛如简奥斯丁笔下的绅士：以不让人难堪为己任。
　　他说：“没关系。”他解释了一下我们刚才的谈话。其实完全不必要，他是领导呀，彪悍的领导不需要解释！
　　王照诗一听有饭局，立马来了兴趣——当然也可能是别的要素吸引了他：“CAM公司？我关注这家公司很久了。他们在中国媒体上的形象一向不好，我一直很好奇是什么原因。一直想有机会认识一下他们的人。”这话说得太露骨了，真不含蓄，你想去俏江南蹭饭完全可以换一种委婉的方式。
　　但是我忘记了秦吉姆是个绅士：他不忍心让对方失望，总是尽可能让每个人舒服。
　　秦吉姆果然答：“如果你感兴趣，那和我们一起去吧。我也是感觉CAM公司似乎被媒体丑化了。”
　　王照诗的出现让我对俏江南的期待冷了一半。本来我当场就想给他甩脸子，就该表情坚毅的划清界限：他留我走。就跟包小柏对曾秩可一样。不这样不足以平民愤。
　　可我是冷静理智的金牛座，关键时刻，我脑海中显出了英雄先烈……呃，这次就不麻烦他们了……是俏江南的蜜汁火方的形象，我的理智战胜了情感——王照诗还不值得我损失一顿美食，就连蟑螂都不能阻止我这顿饭。
　　出门前我眼角溜了王照诗一下：这厮今日又是一身西装。他没系领带，衬衣第一颗扣子敞着，露出里面打底的老头衫来——为了跟领导看齐，这家伙还真不怕热出小动物来。
　　我怀着对他不上档次的衣着细节的鄙视，趿拉着我的泡沫塑料底的拖拉板，施施然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