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遠山鶴

7、（六）

　　回到人间后，女子便去了常慈安的府邸，寻找那个收尽十几条人命的“小乞丐”，她非常确定那个“黑铁”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阴铁碎片。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用这句诗来形容此刻蓝湛再恰当不过了，从大梵山开始，那个锦袍之人一直在他们身边。或许用守护一词更为恰当，阴铁集结怨气之重常常会影响持有者的心性，就连一向修心冷静的他也难免被影响。
　　可自从那人出现后，他明显的感觉到以往时常躁动的阴铁，出奇的平静下来。可是到了栎阳后，他便再也没在身边看到他了，施以问灵之术也寻不到他的踪迹。那人离去时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嚣张又轻佻。
　　像他这种第一次见面就出手抢阴铁的人，一看就是冲着阴铁而来，他受蓝翼前辈所托应该躲着他的，但不知为何他还有点失落。仔细想想，应该是他对自己控制阴铁有帮助吧？
　　蓝湛几人来到常氏的府邸，府外被人布了一层结界。魏无羡用灵力破处结界打开大门，发现两具红衣女尸被吊在门口，里面血流成河，所有人都死了。查探尸体时发现他们全都没有瞳孔，蓝湛与魏无羡对视一眼，看来生前被人制作成傀儡了。
　　众人不知道究竟是谁痛下杀手，在蓝湛的示意下缓缓转过身，这才看见屋檐上的薛洋。只见薛洋穿着一身黑衣，笑容邪魅，用轻松的口吻跟众人打招呼，这时，身穿白衣的修士晓星尘从天而降。
　　他一路追踪薛洋而来。晓星尘怒斥薛洋残害人命，前几次都让他跑了，今天一定要抓住他。薛洋不屑一顾，猛地一跳准备以轻功逃走，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压回庭院，众人警惕地看向四周，圆月高悬，月光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绿光，阴风吹过，一个锦袍之人正擎着薛洋的衣领。
　　众人皆被这“不速之客”搞得一头雾水，薛洋坏笑着覆上那只苍白的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被猝不及防的被其冷意激到。
　　“有意思！”
　　女子大惊将其推开，看着刚刚被摸到的手，“你看得到我？”
　　“多好笑呀！我又不是瞎子！”
　　女子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蓝湛，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不知该如何回应的蓝湛，只得拱起手道了一句“前辈。”魏无羡等人也明了此人就是那个一直不现身的前辈，也拱手作礼，晓星尘虽不明来者，但他捉回薛洋应是道友，也点头示意。
　　女子开口询问现在是何月何日，蓝湛回答“七月十五。”女子抬头看了看天空，绿色月光诡异万分，她心中明了七月十五，中元节。每年的今天，鬼门大开，地府中得到冥王恩典的，可返回凡间，而在凡间的魂灵会显出原形。
　　薛洋十分狡诈，使出一招乾坤袖，想趁着众人不备夺人性命，女子刚刚探查了一番，发现薛洋身上没有阴铁，她也就没有插手二人打斗。
　　修士宋岚及时赶到，这才彻底抓住了薛洋，将他吊绑在常府大堂内。晓星尘告诉大家，最近几个仙门的灭族案，都是薛洋犯下的，此人年纪虽轻，却劣迹斑斑。
　　蓝湛认为薛洋手里有阴铁，便让他交出来，魏无羡还给薛洋搜了身，却一无所获。大家怀疑薛洋将阴铁藏在了常家宅内，四处搜索一番，还是没有收获。
　　女子看着满园尸体，却没有任何魂灵，心底愤懑，质问薛洋将魂魄藏在哪里了。薛洋笑呵呵告诉她，“天下世人皆知，人死之后，魂魄会下到幽都轮回往生，要是没有求生的欲望，就会灵识消散”。
　　女子不满，但又不能违背地府铁律，只能强压下怨气。魏无羡质问薛洋背后的指使人是不是温若寒，他矢口否认自己受温氏指使，表示这一切都是个人恩怨。
　　这时，聂怀桑与孟瑶一同赶来，称金光善接到了蓝曦臣的密信，邀请蓝湛去清河一聚。于是，蓝湛等人决定跟随聂怀桑前去清河，晓星尘和宋岚则打算与大家告别。
　　临行前，魏无羡偶然得知晓星尘是抱山散人的弟子，他有些兴奋，可晓星尘却表示师父云游四方，自己也不知道老人家身在何处，而且自己入门最晚，也没有见过藏色散人。
　　魏无羡失落的很，但只能看着晓星尘和宋岚远去。女子也为了阴铁一事，跟随众人前去清河。她的神秘与强大，蓝湛等人有目共睹，魏无羡也整日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问她有没有见过抱山散人、有没有听过藏色散人。
　　夜晚休息时，女子带着魏无羡去到一片僻静处，警告他不要再围在自己身边，她身上阴气极重，比起阴铁也不为过，魏无羡开朗乐观，她不想害他心境动摇。而魏无羡却没当回事儿，“我心我主，我自有数，”多么豁达的一句话。
　　女子翻出阴卷寻找藏色散人，得知其已在十余年前殒身，被黑无常引渡往生了，而抱山散人或许是窥得天机，仙缘颇深，在阴卷上只有生日，未写死日。
　　女子告诉他不要再寻找抱山了，天道无情，修得仙身当博爱众生，远离尘世。魏无羡垂着头，良久才道了句谢转身离去。一个疑问也埋在他心中，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女子立于原地吸收了一会儿这林间的怨气充盈自身，忽然感到有一股强大的怨气靠近，她警觉的回头，见蓝湛一袭蓝衣，如琼枝一树，栽种在青山绿水之间，尽得天地之精华；又似昆仑美玉，落于东南一隅，散发着淡淡华彩，不由一呆。
　　“前辈。”有恩必报是蓝氏家规，不知该如何报恩的蓝湛使了个笨招，从怀里掏出一油纸包递给女子，她还未凑近就闻到了一股香气扑鼻。
　　“谢谢。”女子接过后，捧在鼻前，深深地闻起来。
　　蓝湛见他迟迟不用，以为是不合口味，“你不喜欢吗？”
　　女子是白无常，食不得人间烟火，食物香气没了，便代表鬼魂来吃过了。想着如今是中元节，女子犹疑的将酥饼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还是食之如蜡。
　　但到底是小辈的心意，况且还是一个如此俊朗的小辈，她也没好意思吐出去，只能勉强下咽后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