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爱你》暖垣

4、我小心翼翼，因为对面的人是你

　　那天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愣了好久的神。

　　那年她十五岁，高一的自习课上，最靠角的位置，女孩留着短发，手肘撑在桌子写上，轻叹一声又涂黑了去，心虚地抬头看他的位置。他手攥着书页，眼里溢出光亮。她来不及再看匆匆低下头，心中竟泛起一片白色。
　　“陈欣荷。”
　　女孩收了书正抱在怀里，忽然被人拍了肩膀，身后是心中百转千回的声音，他叫了她的名字。她浑身轻轻颤栗了一下，转过身仰头看他，她眼底是故意放出来的骄傲。
　　“什么事？”对面的人双眼漏出木讷，缓过来吸了口气，清冷地说：“明天下午五点，你在六楼要开会。”
　　她没再多问，点了点头就要往前走，留他一个人在原地，走到拐角停了下来，身边没人寂得可怕，她兀自听自己砰砰的心跳，很强烈，她努力想他的表情，声调，还有那一句陈欣荷，好奇怪，为什么不适的感觉那么强烈，好像明明，并没有很喜欢。
　　是啊，并没有多喜欢。

　　秦泊在原地同样缓不过来，这一句开口好像是第一次。第一次这样鼓起勇气找她，设想了好多次的询问，没想到脱口而出便叫了她的名字，他甚至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每节自习课坐在哪里，记得清她的步伐，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对什么事情要求都很严格，也包括喜欢她，她好像朋友很少，她的喜好他都不知道。
　　这对秦泊来说，无疑是羞愧的。
　　她好像比想象中美好许多，眼睛里面是他看不懂的色彩，他透不过现象看她的本质，她没在他面前笑过，从未。
　　想到这，秦泊走在校园里，自嘲地笑了。

　　书桌前面的陈欣荷动着笔，时而思考时而疾书，最后写到秦泊两个字，她再次涂黑，她想既然以后没交集，如此这两个字还是不要再留念想。
　　那本日记本上这样写：

　　这是第一篇写给他的日记，很困惑为什么从前不写，因为这是第一次他说话，对我讲的话，喊我的名字。我曾经听过他发言，也和很多人一起去图书馆，听见他给别人讲题的声音，我想，他声音那样好听，我便构想如果是对我讲又会怎样。入学那天我没注意他，要说第一次注意他的景况，大概是被人拉着旁观了校篮训练，见他狠狠摔在地上，却一声不吭，拉着淌血的手臂接着传球，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坚强和责任，于是再下一次旁观训练的时候，我会暗自想他伤有没有好，我不是一个大胆的人，我也不敢落落大方地站在他面前给他递药，眯着眼睛问他伤有没有好。再后来同许多同学去图书馆，他坐我对面的位置，我却全程看着书没有看他。
　　我想一句话对我很适用，如果对一个人有好感，那就是喜欢。
　　我喜欢他。下午的课总是让人昏昏欲睡，我偏过头，看见一片金色撒在教室的地上，那金很好看，透明的，好像掺着亮粉，匀了一些到他的桌子上，我顺着光的方向去看，看见了偏心的阳光透过玻璃的纹路，照在了他身上，我一时失神，心乱之际凝视着他的侧脸，心绪又飞远，可生怕他发觉，怯怯地半抬着头，看了两眼黑板，眼神却本能般又移回他身上，心中几分甜意。他真的好好看，驼峰的鼻子和微张的嘴，似是在读题，于是我也低头匆匆看了两眼题，却没再抬起头，心里在回想，阳光照过他的后背，我努力再想，却想起那天在图书馆，他侧脸也是这样淬了一片的阳光，我的心也是这样。我好想摸一摸他驼峰的鼻子，告诉他我好喜欢他。

　　喜欢像一片孤草，在岁月的土地上面疯长，即使尽力割去，却忘记了情根早已深种。
　　他永远那样耀眼，像阳光一样，滋养着孤草。

　　当秦泊到六楼会议室时，看见陈欣荷坐在最后一排，早已经到了。他放缓步伐向她走过去，牵了一下嘴角。
　　“这什么会？”她轻声问他，音色好像一只糯糯的羔羊。
　　“每个班两个代表，周一升旗讲话。”他往她坐的反方向挪了挪，尽力让自己不要抑制不住再满脑子想她的话。
　　“为什么选我？”陈欣荷是真的很好奇，像她这样一个每一科成绩都不出众，不喜欢交朋友也不喜欢黏着老师的人是怎样被选中的，和秦泊这样一个品学兼优的班长在一列。
　　她确实想不到，是秦泊推荐她的，没有任何理由，没有。
　　如果她很黏着老师，她会发现的。
　　秦泊顿了几秒，懒洋洋地讲：“杨老师说点过你发言，你口才很好，给你一个机会，这次认真点。”
　　陈欣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头顶一片炙热她未曾发觉，秦泊藏不住了。
　　好像这样一来二去，两个人也熟络了起来。
　　只是这一份小心翼翼的喜欢，终究要从朋友的身份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