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而发》Fenrisulfr

2、碎器（1）

　　我能为鲍毓明事件里的李星星所能贡献的一点微薄之力，就是写下这篇文章。希望永远没有房思琪，永远没有李星星。

　　“樱花只有揉碎了，才能闻到香味。”

　　她咬着笔，想了一会儿，才郑重地在日记本上写下这句话。

　　樱花是粉色的，日记本是粉色的，草莓裙子是粉色的，她也是粉色的……樱花只有揉碎了，才能闻到香味，所以都是樱花的错。

　　这本日记是那个人给她的，她在心里称那个人为那个人。

　　“嘘…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说这话的时候他毛茸茸的脸上带着甜腻腻的笑，每个毛孔、每个胡茬都在她眼前放大，她好像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看到一张血盆大口在张张合合。

　　“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你说出去了，那你就是个坏女孩，会被警察抓走。”

　　她现在拥有短暂的安宁，那个人今天中午离开的时候告诉她，晚上有应酬，等他回来。

　　温柔的张开腿，和被打一顿强迫张开腿，在她看来没有什么区别。她愿意服从他的一切要求，可他还是要打她，因为她下贱。

　　她是一个下贱的女孩儿。她长得好看，她下贱；她长得好看是为了勾引男人，她下贱；路上有男人看她，是她勾引的，她下贱；马路上和酒店里有摄像头，她下贱；地铁上有色狼，她下贱；她被继父□□，也是她下贱。

　　对，她没问过为什么，因为他说：她从小就下贱。

　　那个人给她的，不是□□，而是爱情……而她是那么的下贱，她应该感激。

　　“你有错，我这样做，是为了拯救你，是在牺牲自己来拯救你，我的小甜心。”

　　有一次他打累了，也做累了，他把她光溜溜地绑在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说。她本能地想把自己缩起来，她像刚出生一样光溜溜的，唯有身上的青紫和暧昧而野蛮的红痕做衣裳。他看着她，她觉得自己像一条鱼。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女人在低贱的做劳工，被囚禁，□□，□□，被殴打致死，而你却被我好吃好喝地养着，还看书、享受爱情，真是贱人。”

　　日记的第一页是他的字，他写钢笔字也像写毛笔字一样，她认得，他的字是学得蔡襄。

　　蔡襄，她想，书法雅逸劲健，用笔简练，且富有变化。

　　蔡襄也和他一样吗？还是他和纳博科夫一样？

　　洛丽塔，我的□□，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一丽一塔：舌尖向上，分三步，从上颚往下轻轻落在牙齿上，洛、丽、塔。

　　她必须告诉自己和所有人一样，才能艰难地活下去，她不是14岁了，却永远留在了14岁。

　　她没有洛丽塔富有活力的肌肤，没有嬉笑，没有流着汗液的性感。她是一朵苍白的花，是一朵还没来得及开放就枯萎的花，是折翼的大雁，是红蜡烛烧焦的捻子，是白墙上的一抹蚊子血，是用过多次破烂而肮脏的抹布……

　　她浑身都流着肮脏的血，他摔了一套景德镇的骨瓷，那样纤细而优美的瓷器，咣啷一声就碎成了渣子，破碎的瓷器一直在她眼前飞。她被剥的只剩内衣，他按着她的头往墙上撞，倒下来就被他当球踢，那些美丽的瓷器一直在她眼前飞，碰撞然后破碎，她在那些碎片上滚了滚，大理石瓷砖上就都是血迹

　　她疼，她感觉疼，她感觉自己也好像随着瓷器被摔碎了一样。她好像是一个盘子，或者是一只碗，她希望是一个盘子，她喜欢那个盘子。

　　地上都是她的血，肮脏的血，是肥腻的猪肉上流下来的白花花的血，是羊血洗不掉的腥味，是瞪着眼睛的鱼凉而粘稠的血……脏了他的衣服。她支起光溜溜的胳膊想擦擦他身上的血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只穿着皮鞋的脚踩住纤细的腕子，然后放下，一手把她捞起来，粗暴地扔到床上。她闭上眼睛，等待她的是一场“爱情”。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伸着两条细细的腿，他毛茸茸的头埋在她发育不良的胸前，啃咬她的肌肤，模糊不清地呢喃道

　　“为你，千千万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