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前膛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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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和地过了几天，索菲娅那里又来了新的信件，莱斯利夫人不禁犯起了头痛病，每日都要跟理查德太太抱怨上几个小时自己的命苦，女儿太叛逆，儿子又不成器。理查德太太只能安慰说，等孩子大些，自然就懂事了。
女孩子们的友谊升温迅速，整日腻在一起说说笑笑，不给别人一丁点插嘴的机会。保罗曾想展现一下自己的琴艺，结果刚掀开孩子，连凳子都没坐热，就被丽贝卡从钢琴前撵走了。这还不算，丽贝卡还给他划定了三米禁区，严令禁止他再次靠近钢琴。
无所事事的保罗便只得跑去书房，试图找人聊聊八卦。
半个月前的一场舞会上，保罗认识了一个叫奥德里奇的年轻人。奥德里奇是个不学无术的贵族青年，但又不是长子，继承不了家业当个闲散老爷。为了他能把日子混下去，他父亲就托人给他安排了一个闲差，负责管理塔中的园艺花卉。
“我半年前追过一个哨兵，结果她直接回绝了我，还威胁我说，如果我再骚扰她，她就要动手了。”奥德里奇拍着桌子，又给嘴里灌了一口酒：“你猜怎么着？我后来才知道，她喜欢的是她的向导，她的向导也是个女的！塔就纵着他们乱搞，完全不管这些！”
“我以前听人说哨兵对向导的迷恋不分性别的时候，还不信来着。”当时奥德里奇喝的有点多，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听闻的一些事例。
就着这件事，保罗东掰西扯了足足十分钟，唇干舌燥，可惜他的听众对这些流言既无兴趣，也没什么想要补充，甚至连眼神都懒得多分一个给他。
“就在前不久，波亚戈不还有两个哨兵为一个向导打起来了吗？”保罗对这些小道消息的记性一向不错，为了活跃气氛，他决定主动抛出问题：“所以说，那什么‘依恋情结’到底真的假的？”
策略很成功，彼得终于敷衍了他一下。
“真的。”
“那……你们……莫非……”
虽然保罗前言不搭后语，但大致的意思还是通过神情表达了出来。
这显然是想的有点歪了，亚瑟往回掰了一下：“圣所有专门的精神力控制训练的必修课程，在通过考核之前，哨兵是被禁止和向导接触的。”
“那为什么那个哨兵，她……”
“她们恰好相爱而已。在阿卡托叛乱后，塔就不再干涉成员的配偶选择了。”
保罗显然没有另外两人的坦然：“可是，如果不是，又怎么会……”
保罗犹犹豫豫没说完。
“‘依恋情结’与爱情无关，而是更接近纯粹的占有欲。如果是因为‘依恋情结’的话，只需要出现一个匹配度更高，精神力更强的向导，哨兵就会立刻移情别恋。”
虽然说信息量有点大，但保罗很快就顺利地消化了，并迅速借此顺着八卦了下去。
在听说塔给向导配了线膛枪时，保罗两眼发光，把书一扔便凑了过去。
线膛枪比滑膛枪的精度更高，射程更远。但工艺要求也远高于滑膛枪高，稍有不慎便容易炸膛，产量很低，基本不怎么能见到。
亚瑟赶紧起身躲开：“没带。”
“求你了。”
架不住保罗可怜兮兮的软磨硬泡，亚瑟勉强妥协了，答应借给他练习枪法。
当然，精神体们对闭门不出的强烈抗议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
在打开大门的那一刻，小狐狸便第一个冲了出去，一头扎进了林子里。
事实证明，保罗的烂枪法并不能归罪到枪支没有线膛上去，即使是准头更好的线膛枪，他打出的第一发依然照例脱了靶。
虽然菜，但偏偏又爱玩。
“你瞄了吗？”亚瑟看着一旁树干上的弹坑，突然有点心疼子弹。
保罗讪讪地低头装子弹，但因为膛线的存在，填弹难度也高了不少，折腾了好半天，也没能把子弹顺利塞进枪膛。
“说真的，塔给你们配枪真的有用吗？”保罗忍不住抱怨起来：“子弹这么难装，打完一枪后它还有什么用？”
眼看保罗再塞下去，子弹变形了真的得炸膛。亚瑟夺回了自己的枪，并在保罗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还能当砖头使。”
“也就是说，纯看戏了？”保罗抓重点能力一向不错：“所以到底为什么要向导上战场？”
“攻击对方哨兵，保护己方哨兵。”彼得回答。
“真的假的？”
保罗半信半疑，说着开了第二枪。
“这是十五条性命换来的教训。”
“什么？”枪声盖过了彼得的声音，保罗没听清楚。
这次连弹坑都找不到了，而保罗还甚是心安理得地把手一伸，将枪递给亚瑟装弹。
亚瑟不禁有些咬牙切齿：“他说我能打三个你！”
子弹那么难装！
保罗潇洒恣意地连续五次脱靶后，亚瑟的脸色已经黑的赛过火药。
“或许不久后，这个问题就能解决了。”彼得试图安慰一下：“德莱赛先生这十几年来一直在进行研究，想要设计出一款可以快速装弹的枪支。”
“子弹直接从枪膛后面装入？”
亚瑟一副吃人的表情看着正要扣下扳机的保罗，保罗心虚地挪了挪手腕。
“但是那样的话要怎么点火？”
“用针刺击发。他还加了一些其他改进，应该很快就可以完成设计了。”
终于，靶失去了它的第一次，子弹穿过，留下了一个弹坑。
*
几天后，亚瑟在前厅等保罗出门练习射击。这时，恰好遇见了刚刚回来一身风尘的卡特莱特。
亚瑟不自觉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他莫名产生了一种既视感，就在自己目前所站立的这个房间，自己曾与卡特莱特见过。亚瑟左右挪了几步，居然真的找到了更贴近印象中那个的位置。
显然，卡特莱特有急事，他匆匆与亚瑟打了个招呼，便和彼得一同走向了书房。
但亚瑟却无法从自己的记忆中寻找到一丝一毫的线索。而且，这件事也不可能发生，即使自己曾经与卡特莱特有过被遗忘的一面之缘，他先前也未曾到访过伯威梅庄园。
等亚瑟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保罗推着出了门。
值得欣慰的是，保罗的枪法有了不小的进步。
连着中了三发后，保罗骄傲地停下来搓了搓手，余光看向亚瑟，期待着自己应得的夸赞。
等了好一会，却发现亚瑟在走神。
“在想什么呢？”保罗在亚瑟眼前挥了挥小短手。
“我在想……”亚瑟回过神来：“刚才卡特莱特先生提到了尼瓦图伯爵，似乎有点耳熟，但我一时不太记得起来了。”
“他是不是曾经和彼得有过一些生意上摩擦，似乎还打了一架？”
“对。”
“我有两点没怎么想通。”亚瑟问：“为什么会打起来？”
“那是十年前，”到了自己熟悉的领域，保罗侃侃而谈起来：“当时亚历山大·尼瓦图伯爵刚从他父亲那里接过烂摊子，为了挽救衰落的家业，他打算和彼得达成一些商业合作。”
“其实本来还挺顺利的。但等到正式签订合同的时候，尼瓦图伯爵……说真的，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在合同里动了一些手脚，被彼得发现指出来了。”
合同动手脚这点倒是很好理解。
“欺负对方年轻嘛。然后呢？尼瓦图伯爵被戳穿了恼羞成怒，打了一架？”
“这倒没有。尼瓦图伯爵当时立刻道歉了，请求彼得原谅。彼得没有接受，他甚至没听完尼瓦图伯爵的解释，直接扭头就走了。”
“尼瓦图伯爵大概是忘了彼得是个哨兵，彼得前脚才刚出门，他就立刻破口大骂起来。”
“据说他骂完彼得又骂到米娜姑妈，说她是，那个，”保罗欲言又止，递了个眼神给亚瑟：“你懂的，反正就是那种很难听的话。”
亚瑟点了点头。
“然后就……当时尼瓦图伯爵断了三根肋骨，掉了两颗牙，躺了一个月才勉强能下地走路。”保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他现在嘴里有两颗金牙。”
“彼得呢？”
打架应该互有输赢。这是亚瑟没想通的第二点，尼瓦图伯爵应该只是个普通人，他应该做不到和彼得“打架”才对。
“他……他当然是没有……”保罗努力回忆了一下，假装认真道：“不对，他手指关节上有几处擦伤，大概是被尼瓦图伯爵衣服上的胸针刮到了。”
“所以，‘打架’这个说法是尼瓦图伯爵散播的谣言？”亚瑟也假装认真。
“应该是，尼瓦图伯爵当时还拒绝了彼得提供的医药费，以证明自己不是单方面被打吧。”
终于，两人看着彼此忍不住笑了出来。
“说真的，我还挺想看看那是个什么场面的。”亚瑟感慨：“我还没见过他打人呢。”
“你没看过？”保罗好奇问：“你们没有训练和演习吗？”
“那是格斗，以对方丧失行动能力或者生命为目的。”亚瑟解释：“我指的是纯揍人。”
“我这有保准挨揍的办法，”保罗一向自诩古道热肠：“你要不要自己试试？”
*
第二天，亚瑟是被脚步声吵醒的。
从窗台向下看，莱斯利夫人在指挥仆人们将行李箱放到马车上，安娜正拉着丽贝卡的手在依依不舍地互诉离殇，保罗站在一旁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丽贝卡，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等到马车都不见了踪影，安娜走到卡特莱特身边：“丽贝卡让我来替她感谢您昨天的帮忙。”
“不必感谢我，是老爷吩咐我这么做的。”卡特莱特客气地回答。
亚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似乎只有自己对莱斯利的匆匆离去感到意外。
安娜一步一蹦哒地跳到亚瑟面前：“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显然，其他人都已经被她提前“封口”了。
多大人了。亚瑟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
安娜心里藏什么事，不需要多久，她一定会憋不住说来的。
按以往的经验，亚瑟完全可以轻轻松松赢得胜利。
但安娜因为挂念着这事而分心，弹琴时一直错音。亚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上前抽走了安娜的琴谱：“说吧，为什么他们突然就回去了？”
“我请求你告诉我。”亚瑟敷衍道。
第一次获得了胜利的安娜有点喜出望外。
“莱斯利夫人同意丽贝卡上大学了，他们急着回去是为了赶着报到。”
在“索菲娅的信”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安娜就对这个自己先前闻所未闻，现在却突然冒出的女士存在与否的问题心下存疑了。信封上的签名更是让她坚定了这一猜测——尤其是字母“f”，那个长长的拖尾和亚瑟的手书一模一样。
后来，在丽贝卡感叹自己拿到了拉瓦林大学的入学资格却不得不留在家中时，安娜突发奇想：“我们为什么不能也编个故事呢？”
安娜向丽贝卡建议：“如果莱斯利夫人相信大学里学习的大都是单身的贵族青年，你上大学比呆在家中更容易恋爱结婚，她一定不会反对你去拉瓦林大学的。”
于是，她们便花了一些时间，利用安娜几个朋友的姓名，给他们编造了显赫的家世和浪漫的爱情故事。
接着，她们又花了几天的时间，“漫不经心地”将这些故事融进了闲聊的谈资里。
莱斯利夫人果然心动了，但她又有些犹疑不决。丽贝卡有拉瓦林大学的入学资格，但莱斯利夫人认为特拉维这边的情况与拉瓦林大学可能不同，想自己回去再好好打听一番。
安娜的说书功底着实让人不敢恭维，几句话能讲明白的事硬是絮絮叨叨了十多分钟。
“丽贝卡和我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我们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
“在书房的彼得听到了你们的对话，让卡特莱特先生过来给你们救了场。”
“你怎么知道？”安娜本来想留个悬念，好让亚瑟真实情感地好奇一下，结果被他一句话概括了个干净。
“因为你之前已经泄露了情报。”亚瑟轻轻弹了一下安娜的额头，把谱子放了回去：“好好练习。”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前膛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