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年少有为 ...
-
完整版在AO3
以下是和谐版本
引言:你有全心全意地爱过一个人吗?
Part One
和雷狮的重逢很偶然,异地求学的安迷修在酒吧里度过了他的十九岁生日,给他唱生日快乐歌的是酒吧的驻唱,也就是雷狮,当时被灌得迷迷糊糊的安迷修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美好到不真实的梦。
他原以为今年雷狮也会缺席。以前他的生日雷狮都会在,这仿佛成了一个习惯,直到安迷修十八岁那个生日,雷狮突然退学,他就从他们那个小地方消失了,他再也没能联系上他。
五月比不上四月那般捉摸不透,五月的天气不冷不热,温温和和得就像安迷修的脾气。安迷修和朋友道了别,靠在酒吧门口醒酒的同时等待着里面的狂欢散场。被酒精浸泡过的大脑被晚风一吹清醒了不少,他没头没尾地回忆起过去依旧没有弄明白雷狮为什么会在这里当驻唱歌手。
门口蓦地传了一阵阵嬉笑打闹的声音,“雷狮”两个字轻飘飘地钻进了安迷修的耳朵里,他猛地站直身子,有些紧张地盯着门口。
雷狮走在最后面,背着一个黑色的包,安迷修猜里面应该是吉他,雷狮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和同伴打了招呼就走向安迷修,安迷修立即紧张地站直,周身不知所措起来。他偷偷打量着雷狮,雷狮好像又高了些,稚气少了大半,颇有男子气概,可气质仍是那么干净又高傲,安迷修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雷狮依旧他记忆中的样子。
“你果然来这里了。”雷狮半垂眼眸点烟,跳动的火光映得他睫毛挺翘纤长,“你爸妈一直想让你读这里的大学。”
安迷修点点头,说了个理由:“这里的大学挺好的。”
“嘁,你就没有自己想上的大学吗?”
安迷修似是被雷狮吞云吐雾的样子分了大半的神,迟迟未搭话。
“你以前不是天天喊着要当骑士吗?不去个骑士学院对得起你儿时的梦想吗?”
雷狮饱含笑意的低沉嗓音提起这件童年黑历史,闹得安迷修一个大红脸,他毫不客气地反击:“你小时候不也喊着要当海盗吗?”他揉揉鼻子,冷静下来,嘀咕了一句:“反正骑士海盗什么的也不可能实现。”
“我可没放弃。”这句话说的很轻,未落的话音很快就随风散去了。
含混着烟的话语飘散到空中,安迷修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歪头确认:“你刚说了什么?”
“没听见就算了……”雷狮瞟了一眼,绛紫色的眼睛在夜色里情绪莫测,“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安迷修不好再问,雷狮回避的态度让他心里有点难受,他只好换了一个话题:“你怎么突然退学了?”
“对读书不感兴趣就不读了。”雷狮说得事不关己。
“可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什么事不能放到高考以后?”
雷狮对安迷修老妈子一般训导的口气相当不满,他摁灭烟,丢到地上又用鞋碾了一下,粗鲁地将安迷修推到墙角:“安迷修你这话就很没意思了。”
安迷修的背撞在粗糙的水泥墙上,薄薄的衬衫根本挡不住墙面粗粝的质感,他马上就感到背上烧起火辣辣的痛感。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安迷修犟脾气也上来了,口气也不大好:“没意思?你好好考个大学总比在这卖唱强!”
“你说谁卖唱的!”安迷修戳雷狮的爆发点总是一戳一个准,雷狮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气得毛都炸了起来,咬着牙威胁着对方:“如果你是来和我说这个,立马滚。”
“这都是为你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听听别人的意见。”
“我最后再说一次,滚。”面色沉如黑水的雷狮一拳擂到墙上,“刚见面,别逼我揍你。”
“走就走,你早晚会后悔的。”
安迷修气得浑身哆嗦,可还要摆出一幅不服输的样子,他抱着自己的书包气冲冲地走了几米,又突然停下从包里掏出一个方方的东西不解恨地砸向雷狮,雷狮冷冷地盯着他,不躲,那玩意砸身上倒也不痛,掉地上发出空落落的哐当声,雷狮弯腰捡起来发现是一盒创可贴,再抬头安迷修早就跑到没影了。
雷狮又是恼怒又是好笑,无奈地骂了脏字:“草……”
Part Two
安迷修每隔一周都会去看看雷狮,即使雷狮一直对他冷着一张脸,他还是雷打不动地出现在雷狮驻唱的酒吧。安迷修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的意图,好像他这么做只是为了确认雷狮过的好不好。他犹豫很久还是没把遇见雷狮的事告诉父母,自己传统的父母是不会希望自己接触离经叛道的雷狮,可对安迷修来说,雷狮的“叛逆”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那种感觉就像安迷修第一次在后巷撞见雷狮和一群高年级的混混打架,雷狮的影子被血红的夕阳拉到安迷修脚边,少年的身姿就像草原上追逐猎物的年轻雄狮,锋利的爪子上沾满了血,并对围观的猎物露出獠牙,原始又粗犷,极富攻击性。那一刻,安迷修就意识到,雷狮身上有他想拥有却不能属于他的东西。
回忆了一遍过去,安迷修点的果酒见了底,他看了眼时间发现门禁时间快到了,他背上包打算回校。他离开的时候雷狮还在唱歌,唱得可能是摇滚也可能是爵士,酒精音乐如同狂热气氛的催化剂,雷狮脱到只剩一件紧身背心,他接过台下递上来的酒一饮而尽,酒顺着他漂亮的脖子滑至背心,这把酒吧的气氛推到高潮。
安迷修欣然离开,他的少年并没有弄断他的爪子。
耳濡目染下,安迷修也开始听酒吧里那些让人热血沸腾的音乐,他还在手腕处纹了一个小小的纹身,小到不注意都看不到,即使如此他还是用手表挡住那个见不得人的纹身。
某天安迷修照旧带上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微信。
“你在寝室吗?下来。”
是雷狮发来的,安迷修望着空荡荡的聊天记录,想不到雷狮找他会有什么事。但他不敢怠慢,换下睡衣随意套了一件衣服就下楼了。其实已经很晚了,外面没什么人了,倒是女生寝室楼前有几对腻歪的小情侣,雷狮一个大老爷们站在男生寝室下面像是个讨债的。安迷修因为自己的想法而笑出了声,雷狮见到安迷修时,安迷修正是一幅傻笑的表情。
“有什么可开心的?”雷狮打量着安迷修,评价道,“你穿得真丑。”
“大晚上我又不走秀,穿得那么好看干什么!”安迷修翻了个白眼。
“手表太老土了,这都多少年前的款式了。”
安迷修的手腕像被烫了一下,着急忙慌地藏到背后,他心虚地转移话题:“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借我点钱。”
还真是来讨债的,安迷修在心里骂了自己的开光嘴。安迷修打量着雷狮一身的装备,有点不相信:“你还缺钱?”
雷狮啧声,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原来蓬松的黑发就更凌乱了。
“你知道我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没有积蓄,但我签了个公司。”
“你别是被骗了吧。”安迷修警觉道。
“我有那么蠢吗?”
安迷修还是怀疑:“你要钱干什么?”
“公司要先培训,我打算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
“你朋友呢?”
雷狮被安迷修一个又一个问题弄得很不耐烦:“你有钱就给,没钱就别废话。”
明明是来借钱的,雷狮反而更像个被借钱的大爷,见雷狮要走,安迷修赶忙拉住他:“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你要多少?”
雷狮说了个数,安迷修在他的生活费里分了一部分给了雷狮,安迷修摸着瞬间瘪了一半的钱包欲哭无泪。
“谢了。”
“等一下,你暑假回去吗?”
雷狮的身子僵了一下,露出一个讽刺的笑,那冷笑很快被面无表情替代:“那里容不下我,我也不属于那里。”
因为自己这个看起来异常多余的问题,安迷修呆愣地往雷狮消失的方向注视了很久以至于错过了门禁。
熬过了赛高三的大学期末,安迷修也没有回家,但留校需要填写申请表,几乎只有做科研还有准备竞赛的才会得到批准,但安迷修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所以他只能暂住在雷狮的出租屋里,而雷狮出于房租减半的好处也没有拒绝。
安迷修不回家的原因其实很莫名。雷狮签了公司以后,从早训练到晚,但为了生活,雷狮不得不继续在酒吧唱歌。安迷修期末抽空去看他的时候,雷狮已经瘦了一大圈了,脸色也不是特别好,他莫名觉得心疼,总想着能为他分担一点是一点好。
雷狮每天回来几乎倒头就睡,安迷修理所当然地就变成了照顾他的人,替雷狮换了衣服,安迷修总会坐在床头看雷狮一会,偶尔会大着胆子摸一下雷狮瘦得棱角愈加分明的脸,然后任凭那些酸涩又甜蜜的情绪溢满胸口。
他找了份快餐店的兼职,刚住进来的第一天他给雷狮留了份早饭就匆匆出门了,他怕雷狮没看到还特地留了个便签提醒他,但他还是提心吊胆了一天雷狮会不领他的情,当他回去看见干净的盘子他高兴地原地转了好几圈,然后雷狮也顺利接受了安迷修的便当,慢慢地,安迷修会去雷狮签的公司前等雷狮结束训练。如果雷狮不用去酒吧唱歌,他们会一起走回去,安迷修还是会讲一些不识趣的话,但雷狮学会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所以,他们相处得还算融洽。
Part Three
暑假快结束了,安迷修的兼职也结束了,他拿到了一笔不错的工资。他美滋滋地躺在床上看了一遍又一遍银行的转账记录,雷狮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安迷修那副傻样。
雷狮调侃他:“笑得跟条狗似的,脱单了?”
“你才狗呢!”安迷修一点也不上当,“是我工资到了好不好!”
“瞧你那样,你没见过钱啊。”
“这是我凭自己劳动赚来的,意义重大。”
“你还能把这些钱供起来怎么的?”
雷狮把安迷修推到一旁,坐到床边换衣服,安迷修嫌弃他身上酒吧里残留的味道,翻了身趴到床的另一边。
“快去洗澡,你身上臭死了。”
雷狮故意将自己的上衣扔到安迷修脸上,安迷修像被什么病毒袭击了一般闪身躲开,不慎从床上摔了下去,他攥着雷狮的衣服艰难地爬起来,罪魁祸首早就躲进浴室了。安迷修恨恨地把衣服扔回地上,冲浴室里的人喊:“你有本事自己洗衣服!我又不是你妈!”
狠话放完,衣服还是要安迷修捡起来的,他抱着衣服路过浴室门口时,门突然被打开了,安迷修尴尬地僵在原地,面红耳赤地被迫欣赏雷狮的□□的□□。
他一边嘟囔着自己要长针眼了,一边质问雷狮为什么不穿衣服。
“没拿衣服。”雷狮说得理直气壮,安迷修害羞的模样勾起了雷狮的好奇心。
“两个大男人,你害羞什么?我有的你不是都有吗?”
说着,雷狮便跨出浴室,利用身高优势将安迷修逼到墙角,打量着安迷修如临大敌的样子。
安迷修赶忙闭上眼,还不忘骂道:“不知羞耻。”
雷狮被逗笑了,故意又靠近些,但等雷狮意识到不对时,彼此的距离已经近到雷狮都觉得不合适了。安迷修滚烫的脸近在咫尺,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一清二楚,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地像把小刷子般在雷狮的心上撩拨,呼吸间连空气都炙热了起来。
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安迷修就被雷狮丢出门外,附带了一句:“婆妈,洗你的衣服去。”
莫名其妙被泼了一头冷水,安迷修一脸懵地在热得让人脑壳发昏的客厅里站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冲门里面比了个鬼脸,匆匆将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又跑回了房间。短短十几米,安迷修又被热得浑身冒热气,他跑到空调下面吹凉了身体都躺进了被窝。他偷偷瞟了眼雷狮,雷狮打游戏打得正嗨,他原以为雷狮还会继续调侃他,没想雷狮也有转性的一天。
“你也打这个游戏啊?我和我舍友也打这个游戏。”
安迷修一眼就认出雷狮在玩吃鸡,但他觉得和朋友一起玩才有意思,所以他几乎不单排。可安迷修观察了很久,发现雷狮独自跳了G港,硬把四排玩成了单排。
“一个人打多没意思,你打完拉我吧。”
手尖的停顿,导致雷狮没有刚过对面。
“抱歉啊。”安迷修不好意思地笑笑。
雷狮沉默地结算,回到主界面,雷狮的人物孤零零站在荒凉的背景里。雷狮的脸更冷了,飞快关掉游戏,背对着安迷修躺下睡觉。
“至于生那么大气吗?”安迷修委屈地嘟囔了一句,关掉灯也躺下。
然而心里憋着一口气,安迷修无法安然入睡,他想不明白雷狮为什么生那么大气,他又不是故意打扰他打游戏的。他还是心里觉得难受,翻了个身面对雷狮的背,他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雷狮。
“对不起,别那么小气。”见雷狮没反应,黑暗里安迷修整张脸都皱起来,“海盗哪有你这么小肚鸡肠的?”
安迷修一时气短,用脚掀开空调被并紧紧裹住自己还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然后雷狮的闷笑不适时地传进安迷修的耳朵里,安迷修有种自己又被耍了的感觉,他继续缩在被子里装睡。
“喂,你天天和我呆在一起,你学校里的朋友怎么办?”
雷狮问得扭扭捏捏的,似乎很不好意思,但又很想知道的样子。安迷修立即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你问这个干什么?他们暑假都回家了,没关系的。”
“那暑假结束你要回学校住吗?”但雷狮很快后悔了,语气怏怏的,“算了,当我没说。”
安迷修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月光他凝视着雷狮的后脑勺,他想起雷狮很少打开社交软件,记起他这两个月雷狮从来没和除他以外的人一起吃过晚饭,回想起雷狮孤零零的游戏人物……
其实雷狮的朋友很少。这个认知一瞬间让安迷修如鲠在喉,他太自大了竟然忽视了最重要的事。
他从后郑重地抱住雷狮落满了月光和孤单的背影:“我不会搬走的。”
“不需要你可怜我。”雷狮如此说道,一如他往常的骄傲。
安迷修摇头,一字一句地回答:“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没有之一,你就是仅有的、唯一的、对我来说独一无二的存在。
Part Four
安迷修的父母找来的时候,安迷修正在准备晚饭,同时他心里还盘算着要怎么给雷狮过生日。他和雷狮住在一个屋檐下快一年了,他们还没有为什么日子庆祝过,再加上雷狮最近可能就要准备出道了,安迷修打算在他生日那天好好庆祝一下。可当跟平时一般打开门时,却是他的父母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
“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安迷修的好心情一下子就如同泡沫般破碎,只剩粘腻的肥皂水散落了一地。他的脸垮下来,磨蹭着让了路。
安父不屑地哼了一声,跨着步子进了屋子,像主人一般巡视着屋内摆设,眼里满是不屑。而安母则是一脸担忧地直接拉住他的手将他拉到沙发上:“好孩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的乖儿子当了别人的保姆了,还用问?”安父气得吹鼻子瞪眼,还不忘讽刺一句自己儿子,“安迷修,你够有种的。”
“孩子,你爸就那样,你跟妈说,你怎么会和雷狮住在一起啊?”
安迷修偷偷看了眼正在气头上的父亲,又看了眼满面愁容的母亲,只得道出原委。
安父耐着性子听完了,被自己儿子所作所为气得脑壳发昏:“安迷修,你和雷狮不一样,雷家那小子从小就到处闯祸,你脑子进水了和他混在一起,我早和你说别和雷狮一起,你都当耳旁风啊!”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他交什么朋友来轮得到你管吗?”安母安抚暴躁的父亲。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安父想教训安迷修,已经举起手了可又下不了手,只能气呼呼地坐到一旁,“都是你给惯坏的,你看你教出个什么东西。”
“你还说!我本来就不打算让你跟过来!”
安父彻底闭了嘴,安迷修只敢小声地反驳自己的父亲:“雷狮很优秀。”
这话被安母听到了,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爸也是为你好,别放在心上。”她端详着一年未见的儿子,逐渐泪眼模糊,“你瘦了很多,有好好吃饭吗?”
“嗯。”安迷修点点头。
“房租水电都交得起吗?钱够吗?”
“我有在打工。”
“那学习还跟得上吗?”
“我有好好平衡。”
安母一时无语凝噎,自己孩子的衣服还是去年她买的,手上一摸全是茧子,还有未愈的伤痕。
“你这傻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们说?”
安迷修垂下眼眸,他不敢说,他的父母本就不喜欢雷狮,三令五申不许他接近雷狮。
“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
安父猛地站起来,吼道:“那我们还是你爸妈呢!”
“我已经长大了,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安迷修顶嘴。
安父没想到安迷修还敢回嘴,手指哆嗦地指着这个“不肖子”:“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你真的长大了。”安母脸歪到一旁抹泪,“但成长总伴随着代价,孩子,我们真的希望你能长得慢些再慢些。”
“我……”安迷修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裤子,乱七八糟的情绪就像滩烂泥糊在心上,他已经无法回头也不想回头,哪怕撞南墙也只得坚定走下去,“我的事你们就不要管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满室的寂静只余下一声无奈的叹息。
安迷修好说歹说才把爸妈送出了门,抬头一看时间,早就过了雷狮约定回来的日子,他慌慌张张地给雷狮打电话问他怎么还不回来。雷狮那头有点吵闹,他说自己在买东西会晚点回去,安迷修松了口气,心道真巧,收拾好自己一塌糊涂的心情,把爸妈来过的痕迹消灭掉,重新热了饭菜等着雷狮回来。他装作无事发生,单纯是不想让雷狮产生更多的压力。
Part Five
雷狮的生日他们留下了一张合照,安迷修的生日雷狮并不在,那段时间雷狮刚巧要准备出道了,正没日没夜地制作出道专辑。安迷修目送雷狮出门,嘴上调侃他苟富贵勿相忘,心里却想着雷狮因为练舞而受的腰伤还没好全,可纵使安迷修再担心,他也只能笑笑和雷狮挥手说再见。
这间简陋的出租屋因为少了一个人瞬间少了很多生气,安迷修打算找个时间和雷狮商量一下是否续租,可雷狮一直没回来,他也联系不上雷狮,这件事就被搁置了。他没想到雷狮再次回来会是那样一幅状态,醉醺醺的,摔倒在门前发出的巨响把安迷修从睡梦中惊醒,安迷修在邻居的抱怨声中连连抱歉,赶忙把不省人事的雷狮拖进屋里。雷狮吐了几次,又被安迷修灌了一碗醒酒汤,他才清醒了一点。
“你怎么喝成这样?”安迷修不满地蹙眉,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怪味,他凑近雷狮细闻,确定了来源:“又是酒味又是烟味,你又去酒吧了?你都快出道了,还不收敛点。”
“没有!”雷狮口齿不清地否认。
安迷修当然是不太信的,他又注意到雷狮几缕未干的发丝和潮湿的衣领,不免唠叨起来:“你怎么还把自己弄得这么湿?这天气忽冷忽热的,你小心生病,影响你出道就不好了。”
“啰嗦!”雷狮抬手捂住安迷修的嘴,“你真的想我出道吗?”
“说什么傻话呢?你付出了那么多不就为了站在舞台上?”他哑然失笑地拿出干净的衣物帮雷狮换下。
安迷修答非所问,雷狮不免烦躁起来,拉住安迷修脱他衣服的手腕:“我问的是你的想法!”
安迷修抽回自己的手,沉下脸道:“难道我回答不想,你就要放弃吗?如果是这样,我会看不起你,你也对不起我为你付出的。”
随后伴随着电器断电的声音,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安迷修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黑暗,摸索着爬上床:“这个月的房租水电我没交,快点睡吧,大晚上和你掰扯这些有的没的,怪热的。”
一阵急促的带着酒气的气息突然靠近,安迷修的手臂被猛地掐住借力推倒在床上。
“你要离开这?”
安迷修摸了摸自己被撞疼的后脑勺,心生不满,他原想和雷狮商量一下的,但是今天雷狮莫名其妙的行为让他憋了一股无名火,他不自觉地提高音量:“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我总不可能一直呆在这,你马上要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我就不能去追求自己的目标吗?”
安迷修这话半真半假,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他这一年似乎把雷狮的梦想当成自己的梦想,可如今雷狮的梦想快实现了,安迷修却发觉自己一无是处,像极了俗套爱情小说里将自己的人生捆绑在他人身上的主角,不安、困惑、迷茫,他不想囿于原地,更不想雷狮背负着他的人生前行,但也不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下去。他很焦躁,可在面对雷狮的时候,他总是将这种焦躁不安掩饰得很好,而今天这个阈值终于到了极限。
“总之和你没有关系!你就当我从来没来过就好了!”
“安迷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雷狮怒不可遏地掐紧安迷修的双臂,力道之大疼得安迷修缩起身子倒抽冷气。
“你凭什么生气!”虽然疼得浑身发抖,安迷修依旧不甘示弱地回瞪雷狮。
“我凭什么不能?你又凭什么让我当作无事发生?”雷狮气势消了下去,轻轻拥住安迷修喃喃自语,“为什么就不能呆在这呢?非要离开我?”
安迷修见他如此低声下气,气消了大半,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学校里比较有学术氛围,住这里经济压力太大了,而且就算我离开了这里,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
安迷修敏锐地察觉到雷狮语气里按捺的怒意,就像暴风雨来临前平静的海面。安迷修心里哀嚎一声,他怎么又生气了?
“你会给朋友洗衣做饭?会为一个不太熟的朋友顶撞父母?安迷修你告诉我这只是朋友?你耍我呢?”
安迷修这下怂了,他没想到雷狮还是撞见了,他手忙脚乱、语无伦次地解释:“你别太有压力,我爸妈就是那样,他们只是太担心我……我其实一直都很羡慕你,你想做什么就会去做什么,我一直想和你做朋友……你喝醉了,好好休息,明天早上起来就忘了吧……”
“忘你妈忘!”
安迷修的嘴唇被狠狠啃了一下,他吃痛,踹了雷狮的肚子一脚。雷狮闷哼一声,但还是死死压制住安迷修,一点也不肯松开咬在嘴里的猎物。安迷修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拼命挣扎试图逃脱,然而身材力量他都比不过雷狮,挣扎了几下后,安迷修就被禁锢住双手双脚,他着急得破口大骂。
“雷狮你这是在犯罪!你这个醉酒混蛋!”
“我没醉!”
酒味浓重的热气喷在安迷修脸上,安迷修左右摇头躲避雷狮的吻。安迷修的不情不愿让雷狮气不打一处来,他气势汹汹地质问他:“你不就是因为喜欢我才对我这么好,现在你这副不情愿的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雷狮的话字字像针刺得安迷修的心血流如注。可能雷狮也是喜欢他才会这么怕他离开,可他的喜欢就像带刺的玫瑰,握住雷狮的喜欢只会让他受更多的伤。他想要离开不仅是因为雷狮带给他压力,更因为他渴望自我价值的实现,不是呆在雷狮的身后等待他的回眸,而是有一天他也能成为闪闪发光的人,就像多年前夕阳下挥舞着自己拳头的少年。
“你根本就不懂我想要什么,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这个……”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懂!”
“和你呆在一起让我很难受,所以我要离开,我已经说那么清楚了你明白了吧?”
“我不准!”
“你是我谁吗?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手画脚的。”安迷修被逼得急红了眼,只顾逞眼前的口舌之快。
雷狮被气得哑口无言,他一点也不理解安迷修的脑回路,对他来说,安迷修喜欢他,他也喜欢安迷修,所以在一起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想不通安迷修为什么非得找些蹩脚的借口离开他,甚至还得装模做样的继续朋友游戏。他的脑子里一瞬产生了生米煮成熟饭的想法,他本就像堵了一块棉花的脑子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倒先动了起来。但安迷修不是个女人,即使被雷狮压制住,安迷修也有能力拼命反抗,如此剧烈的挣扎虽不至于让安迷修挣脱,但也阻止了雷狮的霸王硬上弓。
安迷修不明白今天雷狮到底是受了哪门子的刺激,之前喝醉都是很安静地睡觉,今天根本无法沟通,像个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酒色之徒。
“如果你真的只把我当朋友的话,你就继续挣扎吧。”
“你来真的?”
安迷修停止了挣扎,在寂静的黑夜中凝视着雷狮的面庞,眼睛清澈透亮,眼神坚定不移。是了是了,雷狮对于自己想做的事就算付出巨大的代价也会去做,以前如此,现在如此,真好啊,他从来都没变过。他依旧是那个少年,但是自己却先他一步长大了,他有太多的考虑,太多的无法舍弃,也许多年以前他还会无所顾忌地和雷狮来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可现在的他会担忧父母日渐斑白的鬓发,他也会忧虑自己的存在会成为雷狮未来道路上的阻碍,他更不愿将自己所剩无多的青春岁月投入一段无果的感情里。
安迷修想着想着,眼眶酸涩起来,不觉落下泪来。他想,他全部青春所编织成的少年炽热的爱意将在今晚结束。
Part Six
和谐
Part Seven
“让我们祝贺Pirates获得最佳新人奖,Pirates去年出道,今年就横扫各大音乐奖项……”
安迷修看着某个音乐盛典的颁奖直播,离那个晚上已经过去一年多了,那晚的结局以雷狮将一个黑色盒子砸到他身上宣告他们彻底一拍两散而告终,和他们当初重逢时一模一样。等一切都结束,安迷修打开那个盒子,是一对朴素的对戒,雷狮并没有带走他的,他把他所有的感情全部还给了安迷修。
“你在看什么?”舍友挤过来和安迷修坐一张凳子,“我知道这个乐队,他们的歌今年超火的,你也听他们的歌?”
“嗯。”
“我也听,主唱的生日会要去看吗?”
“再说。”
“你考研都考上了,放松一下。”舍友继续劝说。
“还有复试。”
“安迷修你是不是考研考傻了,我先前就觉得你一个古汉语系的高材生去考电影学院就很有问题。”
“编导专业而已。”
舍友被怼得语塞,这什么五谷不食油盐不进的神仙。他自讨没趣,跟着安迷修一起看直播,刚好播到Pirates表演,他感叹了一句:“主唱这么帅,你不再考虑考虑?”
“不考虑。”
“那么近,就在我们学校附近哎,机会千载难逢。”
“……”安迷修真是服了舍友的死皮赖脸,“起开,我要去洗澡了。”
安迷修解开自己的手表,舍友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腕,“我就知道!安迷修你这个闷骚!”
安迷修的心猛地一个上下,他忘了自己把雷狮的英文名字纹在了手腕处,他这要怎么解释?
“我知道你害羞,Pirates女粉是多,但我们两个一起去就不害羞了。”
“和这个没关系!”安迷修急得满头大汗。
“你是不是舍不得票钱?哥请你。”
“和这个也没关系!”
安迷修提腿欲走,舍友突然抱住安迷修的大腿:“哥,哥,哥,我叫你哥行了吧,看在舍友情上,哥你就陪我去吧,我一个人不好意思。”
“……”他原来真没发现他舍友还是个讲相声的料。
他拒绝单纯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下意识逃避罢了。可转念一想,如今雷狮他已经站上了万众瞩目的位置,在泱泱人海中,雷狮怎么可能看到他?
安迷修犹豫再三还是应允了,他收拾了衣服准备洗澡,舍友自说自话地用他的电脑搜雷狮生日会的票务信息,看了会他又看起了雷狮的访谈。
“你还真喜欢雷狮。”
“你不也是?安迷修你为啥喜欢他?颜值?才华?”
安迷修坦然一笑:“是他让我能以我想要活着的的方式活着。”
“啊?太意识流了吧?”
此时,访谈问完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抛出了一个较为犀利的问题:“你觉得成名给你带来了什么?”
雷狮思量了一会,答道:“爱我的人。”
“那成名又让你失去了什么?”
“我爱的人。”雷狮这次答得果断干脆,但很快扯开了。
安迷修几乎瞬间落了泪,他是如此了解雷狮,他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雷狮那句话在说什么。对于当初那个选择安迷修没有后悔过,不舍遗憾有,但安迷修相信,在将来的某天,也许他们会再遇见,如果有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