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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   第四十七章

      她听到了自己胸膛里那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厉害,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跑过了,青丘女君的身份给了她诸多束缚,一举一动都不能再简简单单的代表自己,因而这些年来她多了些端庄娴静,可是骨子里的她是没有变的。

      她一路朝后花园跑去,明明知道不应该和他过份亲近,隔岸相观应该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可是...她在心里给自己找了无数个借口,她怕黑,她怕陌生的环境,她心里的伤还没有好全...总之,她想见他,想靠近他。

      沿着曲径通幽的小径,两旁的竹叶在夜风中梭梭作响,像她此刻乱透了的心,一会儿见面他会说什么呢?会不会怪她任性的去找他了?过了月亮门跑入后花园,她看见了紫色的鲛绡纱包裹住的那张卧榻。她的脚步缓了下来,小嘴微微张着吞吐着不均匀地呼吸,明明白天还在一起,明明昨晚还睡在一起,可是短短几个时辰没见她却觉得有一辈子那么漫长。她走上前,有些紧张的双手轻轻拂开纱幔,看见了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

      他单腿轻轻曲起,左手枕在脑后,双目轻轻闭着,一头银发散开在枕头上,凤九不得不感慨这个天地而生的男人拥有的一张脸的确比所有人都更出众几分,那是一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容颜,是一张一直魅惑着她的脸,一遍一遍的拨动着她的心弦的脸。看见他,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她无声的挽起一个温柔的微笑,自顾自的脱了鞋,左脚踩上床,右脚跨过他的腰,左脚抬起刚要跟着向前迈过,有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这大半夜往男人床上爬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

      凤九被吓了一跳,右脚立在床上成了个金鸡独立的模样,左脚可怜兮兮的吊在半空中微微颤抖,她别过脸,心虚的对上他睁开的眼睛。

      “那个...我吵醒你了?”她略有些尴尬的说。

      “你说呢?”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有几分滑稽的动作,曲起的右腿放了下来。

      凤九反应过来,连忙将脚放下,和他隔了半个人身坐在床上:“你不是要听故事吗?我讲故事给你听啊。”

      东华轻轻蹙了蹙眉:“你以为我是你?睡前还要听故事?”

      “不是你今早说的吗?对善启王很有兴趣让我打听清楚了之后跟你讲故事啊。”

      “所以你大半夜的跑一趟就是为了给我讲故事?”

      “是啊。”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一天的时间,就打听清楚了?”他坐起了身,右腿重新曲起,右臂耷拉在膝盖上,悠闲的看向她,“那就说说吧。”

      “其实我今天隐约觉得这个庆安或许不是什么坏人。”她仔细想了想才这样说,“他好像是个很坦荡的人,我今天第一次和他相遇他就能毫无顾忌的当着我的面和他的谋士说体己话,这样磊落的行径一定是君子才能做得到的。”

      “难道不容许他在你面前做一场戏么?”

      “做戏给我看?为什么?图什么呢?”

      “你忘了自己是谁还是忘了你爹是谁?”东华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或者你不大清楚户部尚书是个什么玩意儿?”

      “是个...大官?”

      “官倒不算特别大,但是他是朝廷的钱袋子。”

      凤九瞪大眼睛:“他是管钱的啊??”

      东华略一颔首:“没有钱,什么都是徒劳,就算你有三百万的兵也养不起,所以这个官职一般的户部尚书着实是个香饽饽。”

      “我的天啊,原来咱爹这么重要。”

      东华的眉紧了几分,看了一眼还沉思在官职里的小狐狸,想了想,不打算计较。

      “爹一定是个好官,司命今天告诉我说官场沉浮几十年他从来不参与任何党争。”

      “凤韶的确算个刚正不阿的官员,只孝敬君王,如今国君病重,国无储君,所以才以国君生平喜爱的善启王为马首是瞻。”

      “可是我还是没有弄清楚这个善启王是不是好人,本来我觉得他这人挺混账的,可是今天接触下来感觉还好啊,不过你又说他可能是做戏给我看好让我爹死心塌地给他卖命我就又觉得他这人不行了。你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这世上最复杂的莫过于人心,哪里是你一天就能分辨的?”他漫不经心的说着,“还有什么故事要说么?”

      “有啊。”生怕他要下逐客令,凤九连忙在脑子里搜索着方才在书房里听到的话,“我听陆离的意思,说名满王都的韩清澈居然喜欢他。”

      “天之骄子,喜欢上有什么问题么?”东华略感不解。

      “当然有问题啊!”凤九用力拍了一下床,“司命跟我说韩清澈是个文弱的美人儿,又是太傅家的千金,怎么说都是姑姑话本子里写的那种标准的千金大小姐,手不过肩仪态万千,脚不大步鞋不外露型的,怎么会喜欢善启王这种莽夫呢?”

      东华挑了挑眉:“会打仗、领过兵就叫莽夫?”

      “当然不是,我给你打个比方吧,凌天其实就偏莽夫一些,但是三殿下统领四海也打得一手好架我就不会说他莽夫。”

      “因为他风流?”

      凤九仔细想了想:“风流嘛...确实是区别于其间的一个指标,你还别说,他们之间还真有这么个差距,凌天就太专一了!”

      “哦,会打仗又专一的就叫莽夫。”东华了然的点点头。

      凤九总觉得他这个表情有哪里不对,但一时之间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却又暂时想不出来,只得赶紧转移话题:“我也不是真的说善启王就是莽夫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安澜王也喜欢韩清澈,我觉得安澜王和韩清澈要更配一些。”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是那种斯斯文文的人啊。”

      “你是见过安澜王了还是见过韩清澈了?”

      “呃...”

      “没见过,怎么就能这么肯定他二人是什么人呢?”

      “这个...”

      东华坐着轻轻闭上了眼睛:“你的故事讲得太难听了。”

      凤九静静的坐在他斜对面,看着他半响没有下文,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无声的逐客令,也略有些尴尬,若是旁人要赶她走了她还不走就太不要脸了,可是...她觉得他也没有那么想赶她走的样子啊...要不,再说点什么好让他不要闭着眼睛?她脑子飞速转了转,想起了自己刚刚爬上来时他的问题——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其实我从小就很怕黑。”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见他没有睁开眼睛,又接着说,“好在寒来一直陪着我长大。”

      坐着的男人登时睁开了眼睛,如蚌壳中两颗熠熠生辉的明珠。

      她见他睁开了眼睛,略略受了些鼓舞,于是讲得更起劲了:“小时候我身边没个同辈的人,还好有寒来。我怕黑,从小就不敢一个人睡,到这么大了也一样,阿娘心疼我想要陪我可是我爹不同意,爹说我长大是要做女君的,不能这样没出息,所以就把我一个人扔在狐狸洞里。不过,他不知道,每天晚上他一走我就跑去找寒来,和他躺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数星星,等天亮。”

      “有那么多话可以说么?”他的声音听起来略略有些低沉。

      “其实多半都是我在说,寒来就听我说。”她回想起小时候的事,那些单纯、干净的岁月,还是觉得很美好。

      “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因为他很懂我,因为他很疼我,因为他总是护着我...直到...”她略停了停,低了低头,轻轻笑了笑,“直到我两万岁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地走了。”

      “所以呢?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想找回原来的感觉却觉得很困难,有时觉得他还是那个他,有时却觉得他有些陌生。帝君你知道吗?我现在才发觉,在他缺席的这五万年时间里,在我需要他而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渐渐放下了对他的亲昵,现在的我们疏远多了,可见陪伴有多重要。”

      “陪伴...”他低语呢喃,想起自己也缺席的那三百年时光,想起她受很多苦的时候他无法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突然有几分惆怅,几分忧愁:“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只有回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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