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姐和顾先生》南音瑾

19、第 19 章

　　易萱坐在画板后面。安桥正耐心的用温和的语气指导他年轻的学生们，像极一个温柔的大人。
　　他对多数人都说的上很温柔。在程珂面前虽然经常胡乱发脾气，但更多的都是一种自己和自己较劲的意思，并不为难他。
　　唯独对她，第一次见面就恶言相向。当然，她想，也许是自己太过于矫情。公正的评判不能被叫做恶语。然而，就算摈除第一次见面时他说的话，他后面对待她的态度真的称的上是恶劣，像初中无理的小男生那般。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想不明白安桥心中的想法。
　　他为何会在几日之后突然让程珂联系她，问她是否愿意做安桥的助手。
　　她怀疑的问，“是否打错电话了？”
　　程珂在电话那头语气轻快的说，“易小姐，没有错的，安桥老师希望你来当他的助理。”
　　他是世人口中所说奇怪的人，一直都是。

　　天色渐晚，画室里的学生逐个离去。
　　安桥走到易萱身边看了一眼她的画板，“这么久了，一点进步都没有，你是怎么做到的。”
　　易萱不接他的话，她现在已经很了解，不搭理他比对他说什么都更令他难受。
　　安桥见她不说话，只能自己夺过她手中的画笔给她指导。语气严肃而认真。

　　两人离开画室的时候，
　　易萱对安桥说，“明天我家里有事，要请假一天。”
　　“不行。” 安桥的两手插在口袋中，面无表情的拒绝。
　　“后天见。”易萱习以为常。
　　“你不是跟我请假，是来通知我的。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会换掉你。”他一脸阴郁。
　　“我只是并不担心而已，反正你成天的说自己江郎才尽，那么也许被换掉我能去找个能有才华的老板。”
　　易萱丢下一时气结的安桥，叫的车已经到了，上车回家。

　　晚上，顾致远到家的时候，发现料理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材，比平常丰富许多。
　　他放好东西，挽起袖子来帮忙，一边看似不经意的问易萱，“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若是毫无缘由的她突然做比平常多许多的菜，多半是她心里有了烦恼的事情。
　　“明天的晚宴让你有压力？”
　　“是我自己在学习的事情没有学好。” 易萱的心里还是有些沮丧的。
　　“你不是曾经说过，那些都是你的兴趣而已，没有打算在上面发展出什么大作为？”
　　“虽然只是兴趣，但是没有学好也是没有学好，总归让人有些沮丧。”
　　易萱转过头去问顾致远，“顾先生，你有什么想学却没有学好的事情吗？”
　　“没有，那些事我都花钱让别人做了。”
　　“若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呢？”
　　“真心喜欢的事情，不会做不好。”
　　“也有没有天赋的人。”
　　“真心喜欢一件事，过程就是一种享受，不必太执着于结果。”
　　想不到他反而是更豁达的那个人。

　　第二天早上。
　　不到九点，陈西就出现在易萱家门口，也未见过她为自己早起过，倒是愿意为了男朋友不辞辛苦。
　　易萱打开门，陈西一把抱住她，“萱呀，幸好有你。”
　　易萱给陈西留了三明治，让陈西先进门坐下吃早餐。
　　待吃完早饭，来接她们的车也到了。
　　车子带着她们到一所五层楼高的美容会所前。易萱下车，等在门前的杨珊马上迎了上去。
　　“顾太太，早。这位就是您的朋友吧？我该如何称呼？”
　　“这是陈西，她今晚是杨越泽的女伴。”
　　“好的，陈小姐，很高兴见到您。两位里面请。顾先生顾太太还有杨先生的礼服都已经备下了。要麻烦程小姐先跟我去量一下尺寸，我会根据杨先生的礼服为您挑几条相搭的礼服，回头来给您选。”一边说一边将两人往里面引。
　　杨珊带着陈西走到一个圆柱体机器前面，让她脱了鞋子站上去。陈西站上去没有一会，前面的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她的身形剪图，标注了她的各项身体数据。杨珊在上面点了几下，而后拿起旁边的平板看了一眼，对陈西说，“好了陈小姐，我已经收到您的身体数据了。”
　　陈西从机器上下来，穿上鞋子。杨珊领上两个人往楼上走，“顾太太，接下来我们会给两位安排桑拿、泡澡，先给两位做个全身护理。身体护理结束之后，我们再进行皮肤管理。保证两位晚上以最好的状态出现。”
　　陈西趴在美容床上说，“易萱啊，想不到参加一个晚宴居然还要做这么些准备呢。”
　　“是呀。”
　　两个人做完早上的项目，已经到了中午时分，陈西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抓住易萱的手臂直摇晃，“萱呀，我好饿，我快饿晕倒了。”
　　“我实在没有见过第二个像你这么爱吃的美女。”
　　“再怎么要美也得先活着啊，饿死了谁还能惦记我的遗容呐。”
　　说着就见杨珊带着笑走进来，“陈小姐这是饿了，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我带两位去用餐。”
　　程玥瞬间亮眼发亮，“天呐，你来得太及时了。”
　　程玥的欢欣喜悦在看到午餐的时候荡然无存。桌上零零落落的只摆了两盘沙拉和两小碗汤。
　　“萱，你现在都吃这样的午餐吗？”
　　易萱摇摇头。
　　陈西又转头去问杨珊，“我们中午吃的是西餐，一道一道上的？”
　　“没有，程小姐，您和顾太太中午的午餐都在这里了。两位晚上穿的晚礼服都特别容易显肚子，所以今天要少吃一些。”
　　“我们这样临时抱佛脚真的有用吗？”
　　杨珊淡定的回答她，“值得尝试一下。”
　　陈西无奈的接受这个现实。吃完之后，可怜兮兮的问，“那我能加点沙拉吗？”

　　两人吃完午饭，杨珊带着两个人去挑礼服。
　　“顾太太，您的衣服我们是按您的尺寸量身定制的，陈小姐的衣服呢，我们就只能根据程小姐尺寸选一些成衣了。您和陈小姐先挑礼服，然后我们会根据衣服给两位做发色发型。”
　　两人以为的挑礼服就是看看自己喜欢哪一件，却没有想到需要一件一件穿上试过。
　　全部试过之后，高珊给易萱选的一件黑丝绒暗金刺绣斜肩侧开叉长礼服，给程玥选的一件水绿色半透明亮片薄纱长裙。
　　选好了衣服，两人就被带去做发型。
　　易萱在心里想，其实她们此时和木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两个人一坐就是又几个小时，都觉得腰疼，
　　“如果知道要这么累，我就不答应杨越泽做他的女伴了。”
　　“那你能接受他挽着另一个女人吗？”
　　“不行，绝对不可以。”其实以易萱对陈西的了解，早知道答案是什么。
　　两人中间又吃了一顿简餐，而后就开始上妆，换衣服，挑首饰，做最后的照型。待两人各自换上一双细长高跟鞋，一切才算是终于结束。只是不得不说，一天的时间下来，她们就像被施了魔法的灰姑娘，美丽异常。
　　看看时间，也到了差不多该出发的时间，才知杨珊定的时间一点都不早。
　　两人各自由人扶着走出去，像是古代踩着花盆底的格格。
　　出来才发现顾致远和杨越泽已经做好了造型坐在沙发上等她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杨越泽看陈西惊艳的喜形于色，“我忘了告诉你可以请易萱带你一起来做照型，还好。”
　　“早知道这么累，我就不和你去了。”
　　杨越泽搂住陈西的腰，“你不陪我，我要去哪儿找这么漂亮的女伴。”
　　论甜言蜜语，大概没有人说得过杨越泽。
　　顾致远也站起来了，走到易萱身边，在她耳边低声的说，“好看。”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打造，如果还不能变的好看一些，也太对不起那么多人一整天的辛苦。
　　“累吗？”
　　“一点点。” 她只是不好意思抱怨，这一天下来，她已经彻底知道想要美丽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尚未登台，已经腰酸背痛，且需忍饥受饿。

　　晚宴的举办地点，在一栋半山别墅。十分隐蔽。
　　车子在别墅的门前停下，门口站着一身笔挺西服的安保。顾致远先下车，绕到易萱的那一边，给她开门，一手护在她的头上，一手扶她下车。
　　“谢谢。” 易萱轻声说。
　　顾致远对她温柔一笑。她便知道戏又要开场了。
　　顾致远扶着她小心翼翼的上台阶。女生为什么要穿这样高的高跟鞋，简直是现代酷刑。易萱平时穿的都是舒适的鞋子，这时走起路来，十分的谨慎。若只是自己，摔个四脚朝天，丢人也就丢人了，如今她心态如此豁达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所谓。但此时此刻，她不是易萱，她是顾太太，这样人能不丢还是尽量不丢的好。
　　顾致远递出邀请函。其实直到现在易萱也不知道这场晚宴所谓何来，哪怕是举办晚宴的这个场所，也没有见到任何牌示。
　　杨越泽和程玥就在他们后面两步。
　　四个人坐上电梯到了二楼，电梯门一打开，便是宽敞的宴会主厅。宴会厅里已经是人影憧憧，男的都是西装挺立，女的自然裙摆摇曳，珠宝宝气。各人身上都带着悉心挑选的香气，只是这许多香气混合在一起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直奔而来，让人不堪重负。
　　易萱挽着顾致远的手走进这觥筹交错的浮光幻影之中，蓦然想起‘但见珠帘绣幕，画栋雕栏，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

　　宴会的制式却是按的西方模式，两边各有一排长桌，贯穿首尾，白色的桌布，搭配银盘其间穿插各色浅色鲜花点缀，力图高雅之气。一边是各类精致糕点，鲜切的各色水果五彩斑斓，加上各类开胃小菜，摆放的齐齐整整。另一边长桌的一端干冰白气袅袅，冰镇着里海珍珠鲟鱼鱼子酱和顶级的贝隆生蚝。除此之外，布塔尼亚蓝龙虾、法国鹅肝、神户牛肉等也是应有尽有。穿着英式传统制服的服务生戴着白手套，举着托盘穿梭人群之间。鲜见有人去吃东西，大家都只是招来侍者端上一杯酒。
　　顾致远从托盘上取下一杯香槟，问她，“喝香槟？”
　　易萱点点头，“好。”
　　顾致远将手中的香槟递给她，自己又从托盘上取了一杯。人群已经注意到顾致远的出现，可明显看见人潮不停往他而来。
　　易萱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许多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自然不是因为她艳丽夺目，而是因为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这是顾致远第一次带着易萱出席公开的场合，许多人都等着看他娶了何方神仙人物。看到她之后，眼光里满满写的都是也不过如此尔尔。
　　不过大家看过之后，目光很快也就散了，大家都有各自所图所愿，哪里有心思都放在一个人身上。
　　上来和他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遇上一些人说法语、意大利语和其他她听不懂的语言没有影响，她唯一的任务不过是在顾致远用手指向她的时候微笑点头示意。
　　绕完一圈，总算是告一段落，易萱的脚早已经涨痛不已。
　　顾致远注意到她走路的异样，问她，“脚疼？”
　　“嗯。”
　　“我扶你去坐一会。”
　　顾致远领着她到休息区的沙发坐下，对易萱说，“你就在这休息一会儿。”
　　“好。”易萱此刻只觉得自己陷在云里，舒服的想要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