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姐和顾先生》南音瑾

12、不安的人

　　第二天易萱从床上醒来，还带着一点宿醉的感觉。几点了？她揉揉额头去看床头的闹钟，看到闹钟底下压着昨晚顾致远给的支票。
　　昨晚顾致远抱她回房间的时候她是些意识的，只是实在太困。回想昨晚说了许多话，记得不全，但九成总有的，很是懊悔说了那么些有的没的。喝酒果然还是她的大忌，只怪近来日子过的十分的安逸，让她有点不知收敛。她捂着脸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起床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到厨房去做早餐。
　　她搅着锅里的稀饭，因为心里想着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顾致远站到了她身后，
　　“早上吃什么？” 顾致远越过她的肩膀看锅里是什么。靠得有些近，易萱觉得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旁，带着暖暖的气息，有些吓到。
　　顾致远昨晚抱她回房间的时候，仿佛闻到她身上有微微的香气，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就是很好闻。刚才从房间里出啦，看到她的背影就不知不觉的想要再靠近去闻闻那味道。她早上洗了澡，香气更明显，他不觉间就靠的更近了。
　　“昨晚吃了太多了东西，又喝酒，早上我们喝点粥吧。”
　　“好。” 顾致远看到台面上摆着的小菜，动手先端上桌。回过头的时候正看到易萱的手被砂锅烫了一下，她也不在意，甩了甩手继续往碗里装熬好的粥。
　　顾致远赶紧伸手把她手中的碗接走，
　　“ 我来。”
　　易萱看看他，有些疑惑，还是顺从的松开手中的勺。
　　吃过早饭，顾致远前脚刚走，易萱就接到程珂的电话，
　　“萱姐，你到哪儿了？”
　　“我正准备出门。”
　　“哦，那你快来，快来哈。”
　　易萱听出程珂的语气，知道一定是安桥一早又开始折腾他了。
　　“ 好，我很快就到。”

　　易萱到工作室的时候，程珂正垂头丧气的等在门口，看到她时，几乎两眼放光。
　　“萱姐，你可来了。”
　　易萱心疼的拍拍他，
　　“你还没吃早饭吧？” 易萱从手中的纸袋里拿出一个三明治一盒牛奶递给程珂，“去吃点东西吧，我进去看看他。“

　　时间还早，画室里很安静，易萱推开门，果然又是一地的散乱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她叹口气，谁能想到呢，外人面前总是温文尔雅的他，私底下总是像个孩子一样，稍有不顺心就发脾气，一发脾气就满屋的摔东西。
　　易萱小心的避开地上的东西往里走，安桥正坐在椅子上画画，一脸的不耐烦。
　　略显瘦削的脸庞，头发被抓的乱糟糟的，黑框眼镜底下的双眼满是红血丝，大概又是一晚上没睡。
　　看她进来安桥并不理她，只当没有看见一样，继续在纸上涂抹。
　　易萱也并不去叫他，只是沉默着放下手中纸袋子和包，蹲到地上去捡散落一地的物件。
　　“为什么不接电话。“ 安桥的声音在背后冷冷的响起。
　　”请假时我便和你说了，昨晚我有重要的事。“
　　”什么事能有那么重要，接电话的5分钟都没有？“
　　”你在有灵感的时候，会花5秒钟接电话吗？”
　　“你又不会有这样的灵感。”
　　易萱叹口气，站起来，把手中的东西放回原位，“是的，安大师，我没有你的那份天赋。但是我们这些凡人生活中除了画画，还有其他同样重要的东西。“
　　“你就因为我没接电话发这么大脾气？” 易萱走到他身边。
　　“怎么可能。” 安桥的视线又落回画上，手上却没有动作。
　　“你打电话找我什么事？”
　　“忘了。” 笔狠狠的在纸板上划了一道。
　　“那等你想起来再告诉我吧。” 易萱伸手去取他手中的画笔，“别画了，你又一个晚上没睡吧。我给你买了三明治和牛奶，上楼吃点东西，睡一觉。走吧。”
　　易萱提上纸袋，安桥双手插在口袋里，不做声乖乖跟着她。

　　工作室的二楼就是安桥的住所。
　　易萱将袋子中的三明治和牛奶加热，找个碟子装上切好的三明治，将牛奶倒入杯中，端着托盘走到桌前。安桥正趴在桌子上。
　　“吃东西吧。”
　　安桥慢悠悠的直起身，拿起一小块三明治，“你现在是不是越来越嫌弃我了。”
　　“是我给你的三明治切的不够仔细，还是因为它是买的？接到程珂电话，我就知道你可能晚上又没睡，如果去买了材料来做，你又没得睡了。“
　　安桥将手中的一小块三明治塞进嘴里，慢腾腾的摇头，
　　“不是。因为我才华已经用尽了，而且还是总忍不住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坐在他对面的易萱笑笑，“不管你再怎么任性，孩子气，你都是我的崇拜的偶像，我并不相信你的才华已经用尽了。”
　　看着安静吃东西安桥，易萱有些心疼他。他被赋予了天才的艺术感，但是同时，也被天才的敏感和脆弱深深捆绑。
　　等安桥吃完东西，易萱收拾盘子和玻璃杯，“你去睡吧，孩子们来了，我让他们自己先画静物，等你醒了，再给他们看。”
　　安桥点点头，起身去了卧室。
　　易萱小心收拾好厨房，轻声关上门下楼。
　　程珂等在楼下，看她下来问她，“怎么样了？”
　　“他去睡了。”
　　程珂松了一口气，“萱姐，你能答应我以后都不请假吗？我一个人害怕。”
　　“你跟着他这么久了，还没有习惯吗？“
　　程珂疯狂的摇头，“习惯不了，安大师每次发脾气发的毫无征兆，我想我是永远习惯不了的。唉，不过天才嘛，可能总是有些奇怪。“
　　奇怪吗？其实他并不奇怪，只是比一般人更敏感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