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喜欢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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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苏璟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刚亮，慕远窝在他怀里，还没醒。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慕远露出的小半张侧脸，因为离得近，甚至能数得清睫毛。慕远鼻梁笔挺，但不锋利，唇色偏淡，此时正有一半掩在苏璟衣襟下，看不太清。
苏璟估摸了一下，觉得为时尚早，并不急着起来，微调了个姿势，揽着慕远，闭上眼睛假寐。
等慕远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也就放开了手。
“早啊。”苏璟心情颇好地跟慕远说了早安。
慕远显然还没完全醒，眼神有点迷茫，微微蹙着眉，看上去愣愣的。
苏璟见状，忍不住笑了，点了点慕远的鼻尖，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慕远神智归位，偏了偏脑袋，躲开苏璟的手：“别闹，你不是还有事吗？”
苏璟反问：“我有什么事？”
“昨天皇上才让你看着周尧查案，你今天要是不去刑部可怎么行？”
提到这个苏璟就有几分不开心了，他本以为回来能歇会儿的：“去，去了也没用，我又不会查。”
“你怎么想的？”
“什么也不想，”苏璟无所谓道，“反正苏泠出不了事，我也懒得理他，端看周尧想怎么折腾了。不过依我看，他那性子根本折腾不起来，他可是惜命的很呢。”
“那……他这次没事，下次呢？”慕远抿了抿唇，“你……”
他话没说完，但苏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于是问：“你还记得我走之前跟你说了什么吗？”
慕远怔了一下，垂下眼，点点头。
“——放心，”苏璟把慕远圈进自己怀里，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答应你的，肯定算数。”
“那杜梁那里呢？”慕远并不敢放心，“孟兆兴是他交给你的，即便你不愿意掺和，那他呢？如果此事不了了之，他恐怕也不能脱身，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苏璟倒是不甚在意：“他你更不用担心，还有苏卿呢。”
苏璟如此，慕远不好再说什么了，遂不再言，而是问了一句：“……那你今天中午还回来吗？”
这回轮到苏璟沉默了。
他静默了会儿，仔细想了想：“……恐怕不能——头两天总是最忙的。”
“……哦，”慕远应了声，“我知道了。”
然后气氛就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苏璟突然喊了声：“之遥。”
“…嗯？”
“你想不想……做点什么？”
慕远一愣：“……什么？”
“营生啊…”苏璟解释道，“当然，不靠这个赚钱的。就是，嗯…你喜欢什么？”
这话，是苏璟费了好大劲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出来的，毕竟连对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确实是不大像话。
“我，”慕远愣了，“……喜欢的？”
“对。”苏璟肯定地点了点头。
慕远沉默了。喜欢？他什么都学过，但都是浮光掠影地一瞥，从不曾喜欢过什么。只是因为要学，所以才学；因为无事可做，所以才做。
“……我不知道。”良久，慕远才轻轻回复了一句。
不知道啊……
苏璟自然听出了这句“不知道”里隐含的意思，他轻叹一声，揉了揉慕远的脑袋，安慰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咱们以后慢慢想。”
慕远低低地应了一声。
苏璟不好再说什么，伸手理了理慕远额上的碎发，起床了。
——没办法，人总是要忙的。
慕远却在他下床的一瞬间拽住他，苏璟疑惑回头，却听见慕远说：“回来给我带吃的，我要吃陈味记的绿豆糕。”
陈味记的绿豆糕，是帝都享有盛名的小吃之一，需得趁热才能尝得到其中美味。而这东西只有早上做，数量还有限，常常是一端上来就被一抢而空。慕远想吃，大可以直接差个下人出去买，何必要等苏璟回来吃那凉透了的呢？
大约也不是想吃绿豆糕，只是想支使某个人罢了。
苏璟一愣，而后笑道：“好啊。”
………………
刑部查案无非几个流程：调查，取证，会审，复杂点的还要移交大理寺。
现在人证在，物证一件没有。
怎么查呢，搜府？那不可能。周尧一向是个中庸的人，宁愿当个缩头乌龟也不愿出头。倘若真是大案还好，抄家斩首一应俱全，人都死绝了，事后也没谁找他算账。可若不能，旁人赖不着皇上，这事可都是算在他头上的。
苏泠这次显然不可能有事。
即使他并不得宠，也毕竟是个皇子，何况他心胸并不宽广，手段也不光彩，这次要是摁不死他，鬼知道他会怎么折腾。
可是苏璟呢，他也不想得罪。
在这件事情上，苏璟始终表现得模棱两可。人是他带回来的，他却一点也不插手。从头到尾的态度就是“虽然人是我带回来的，但是他说的话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你们自己慢慢查吧”。
可他又并非如面上这般毫不在意，跟苏泠说话时又带着一股火药味儿，阴阳怪气地让人不舒服。
周尧摸了摸下巴，听见门口有动静，下人通报是苏璟来了，他连忙起身相迎。
“王爷还没吃早饭吗？”周尧瞥见苏璟手里提着的糕点袋子，问了一句，“现在时间还早，这绿豆糕也不能当饭吃，要不下官差人去买点吃的回来？”
“哦，不必麻烦，本王已经吃过了。”苏璟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忙，然后随便找了个下首的位置坐下了。
他坐下首，周尧自然不敢往上首坐，坐在了挨着苏璟的位置上。他招了招手，让人把茶端上来。
茶上来之后，苏璟端着杯子，也不说话。
周尧有点坐不下去，刑部大堂不是用来喝茶的啊。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
苏璟抬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您……没有什么要吩咐的？”
“没有。”
“可皇上……”
“周大人，”苏璟打断了他，“本王并不精通此事，您才是刑部的大人，父皇只是让我跟着学着点儿而已。”
说罢，又盯着茶杯不说话了，似乎对这青花瓷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下一秒就能把它看成红的似的。
“……”周尧觉得自己还有必要再说点什么，至少必须提醒一下他苏泠怎么办，于是他开口，“宁王爷还没被禁足，约摸皇上是不信孟兆兴的话的。”
“嗯。”苏璟冷淡地点点头。
你知道还嗯！
周尧强压下一口气，继续道：“下官有必要提醒王爷您一句，即便您已经说了您自己也不敢确定孟兆兴话里的真假，可他毕竟是您带来的，倘若宁王真的无错，皇上怪罪下来，那可就是您担责了。”
“不必周大人费心，本王知道。”这回，苏璟倒是不“嗯”了，但这回答还不如不说呢。
周尧只觉得如坐针毡。
过了一刻钟，苏璟还是安静地端着茶杯。
周尧突然站起来了。
苏璟抬头看他。
周尧道：“昨日王爷带孟兆兴面见皇上，下官并不在场，而刑部自从昨天关押他起到现在还没有审问过，下官所听闻皆是他人转述，有些颠三倒四，也怕有遗漏，不若王爷再看着审一遍？”
“也行。”苏璟点了点头，但是没有动。
“王爷？”周尧疑惑。
苏璟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第一句关于这个案子的话：“让人把他从牢里带出来，就在这儿审。”
“这……”周尧看着苏璟漠不关心的样子，心知这件事只能这样办了，于是妥协，“……好吧。”
但——周尧看了看上首的那把椅子：“王爷要不换个位置？”
苏璟不动：“不用了，我坐这儿挺好。”
周尧也不好再说什么，走到上首坐下：“来人啊，带孟兆兴。”
刑部的人办事很利索，没让他们久等，孟兆兴就来了。
其实在一开始，杜梁刚刚把孟兆兴提出来的时候，苏璟还担心他不肯松口。毕竟他若是咬死了不知道，这事也没法办。
他后来才知道杜梁手上有孟兆兴很在意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杜梁没说，苏璟也没问。
不过他相信杜梁的能力，所以他是完全不担心孟兆兴会反水的。
所以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孟兆兴答应了他们，指控了苏泠。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这对苏璟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并不是要靠这局来打压苏泠，也不指望苏泠会因此受什么损失，毕竟苏泠不蠢，这种简陋而且破绽极多的局根本困不住他，况且苏卿还搅和在里面，要是一不小心搭了进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一个把这把火烧到苏泠身上的理由，权当是他离开帝都前留给苏泠的礼物。
不能致命，但膈应人。
孟兆兴很不幸，他原以为杜梁只是苏映的人，想着苏映鲁莽无礼，其手下也当不过尔尔，却没料到杜梁其实是苏卿的人，藏得还挺深。
其实若不是苏璟重活了一回，知道他俩早勾到了一起，恐怕也不会把苏卿和杜梁想到一块儿的。
而现在……苏璟不甚明显地笑了一下，虽然已经决定了不再多管，但来都来了，就那么放过去，好像也不是他的风格。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喜欢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