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磊落》胖乎乎

16、破局·救人诛心

　　第十三章激怒

　　陈明俊开始行动。

　　他到了大门口，面容严肃。看着剩下不到三十几个的罢工人员，一个个都或气急败坏或不知所措，他们大多是年限多的，如果拿赔偿，拿得多的。他们还想坚持。

　　“万虎，你们还在这！还是散了吧！你们昨天也看到了，公司对你们还是开放的态度。”

　　“呸！要不是张顺不坚定，你们才不会得逞！你别费口舌了！我们坚决不妥协！！”

　　“万虎！”陈明俊表情严肃，态度决绝，“那你们想怎么办？！如果你们一直在这里站着，就站着吧！现在生产线已经启动，人员陆续够用，也不差你们几个！”

　　万虎气的脸都紫了。

　　“是男人么？！是男人就谈判！丁是丁卯是卯！都摊开了说！”

　　“说就说！！”万虎怒吼。

　　“走！我和你到里面，一对一理论！”

　　听到要去会议室，万虎有一秒的犹豫。

　　“怎么？不敢啊？怕说不过我啊？”陈明俊冷笑。

　　“走！！我就和你理论理论！！”万虎和陈明俊吼，又转头和其他人说，“你们等着，我和张顺不一样！我绝对不一个人，一定是带着大家一起要说法！”

　　因为万虎平时就敢作敢当，一言九鼎，所以众人还是信他的。都说等他出来。

　　陈明俊把万虎带到一个很小的会议室，非常小，三张椅子，一个小桌子。

　　“说吧！怎么说？！”万虎坐下，直奔主题，语气不善。

　　陈明俊刚要说话，此刻会议室门开了。

　　陈明俊一诧异，不是告诉所有人，都不许进来吗？是谁……

　　杜磊？！！

　　本该在国外的杜磊，出现在了会议室。

　　“不介意我也加入吧？”杜磊冷着脸说。

　　“你是谁？！”万虎语气不善。

　　“我是他的上级。今天他和你说，我作证人。”杜磊说这坐在剩下的一张桌子上。

　　现在，三人围着桌子，成了一个三角。

　　陈明俊有点憋气，你来凑什么热闹？！我计划的好好的！

　　杜磊面无表情和陈明俊说，“开始吧，就当我不在。”

　　陈明俊一顿，难道他是……知道了自己的打算？

　　集中注意力，陈明俊转头看着万虎，抬起下巴，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翘起了二郎腿，眼中尽是不屑。

　　“我告诉你万虎，你不就是想从公司弄好处吗？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陈明俊的姿态和话语彻底激怒了万虎，一拍桌子。

　　“你特么说什么呢？！”

　　“我告诉你！无论你怎么闹！公司都不会妥协！就算你每天到工厂门口，也没机会！你以为你是谁啊？！长得五大三粗你就厉害了？呵”

　　陈明俊撇着眼睛，一脸看不起。

　　“艹你说什么？！”

　　“我说你就是没能力！靠着闹事想从公司拿钱！哪个男人像你这样没骨气啊？！”

　　陈明俊嘶哑着嗓子喉，站起来直起身子从上而下盯着万虎已经扭曲的嘴脸。他看到万虎的青筋已经爆了……

　　好！快点，打我！陈明俊心里焦急地想。

　　“我艹你……！”

　　万虎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抡起拳头就要往陈明俊脸上呼

　　来啊！！陈明俊做好了挨拳头的准备，下意识眯起了眼。

　　可下一秒，他却没感觉到疼痛，却听到了拳头打在身上的闷声回响。

　　下意识睁眼，却看到杜磊脸对着自己的脸，痛苦的用手扭过去压着他自己的肩膀。而万虎的拳头，刚刚离开杜磊脖子和肩头的部分。

　　陈明俊震惊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然后立刻紧张了，杜磊不会被骨折了吧？！！！

　　“你没事吧？！”

　　陈明俊扑上去检查他的肩膀，他怎么给自己挡拳头啊？！！！

　　万虎打了人，呼哧带喘，有点不如刚才的激动暴躁，可依然是一脸愤怒。

　　“继续。”明明是疼的扭曲了脸，杜磊还是挤出一个笑，朝一个方向点点下巴，暗示陈明俊继续他的计划。

　　看到杜磊示意的方向，陈明俊心里不是滋味，他果然，果然知道自己要这么做，所以他来给自己挡拳头了！！

　　深吸了一口气，陈明俊恢复了理智。

　　“李菲菲！”陈明俊喊道。

　　李菲菲开门进来，像是有准备一样，端了两杯水进来。

　　“你带杜总去医务室！”陈明俊示意李菲菲。

　　李菲菲早就听见里面的怒吼了，可她不敢进去，因为之前陈明俊和他说，就算里面再大的声音，只要他不叫自己的名字，就不可以进去。让她准备两杯水在外面等着。

　　可她看见杜磊似乎是受了伤一样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杜磊离开前，回头看了看陈明俊，露出了一个微笑。他在说，加油。

　　门再次关上，万虎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已然怒气很大。

　　“你特么什么意思？！让我进来就是吵架？！！”万虎的架势，是不介意再打他一顿。

　　陈明俊一改刚才嚣张的样子，低头平息了一会儿。

　　“说话啊？！！”万虎拍桌。

　　“万师傅。”陈明俊开口。

　　听到这句万师傅，万虎一下子楞了。以前别人都叫自己万师傅，表示亲切。可这个陈明俊怎么也叫他万师傅？而且刚才和刚才嚣张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万师傅，我叫陈明俊。今天27，也是炤州的。我听说你家是北河区的，以前我小学就在北河三小，经常去刘记家吃鸡肉串……”

　　听到陈明俊用方言和他说话，万虎愣了。竟然他们是老乡么？而且北河三小，就在他家附近，那个刘记是炤州最悠久的小吃，在家乡的时候他也经常晚上去撸串……

　　“你什么意思！？”万虎皱着眉头问。

　　“我听说了，万师傅以前是工厂最优秀的班长，每年评审，你的小组几乎都没掉出过前三名。大家都说你是个好领导。”

　　万虎想起之前，他带着大家努力工作的时光，是啊，他追求优秀，每次都是冲在最前面。

　　“大家都喜欢你，因为你不仅会帮他们，还会替他们出头。所以都叫你万师傅。孔主管还说，因为有你在，工厂才有干劲儿。”

　　“……”万虎有点动容。

　　“我知道，你是受了张顺的蛊惑。”陈明俊抬头，眼中都是真诚，“是啊，解除合同，确实可以拿到一大笔钱，可是然后呢？你要怎么和家人解释？这种带有胁迫逼宫的做法，你能和雯雯说么？”

　　听到雯雯，万虎猛然抬头，雯雯是他的女儿。

　　“我知道，你也只是想好好赚钱，照顾家里，让雯雯上个好大学。所以你需要这笔钱。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让雯雯知道，这钱是这样来的，她会怎么想？”

　　“一直像座山一样的父亲，一直让自己崇拜的男人，竟然是这样的么？她会不会失望？”

　　万虎听着陈明俊的话，一句比一句扎心，最后听到失望两个字，想到女儿的脸，几乎快呼吸不上了。

　　女儿就是父亲最重要的人，他不想在女儿心中的形象，有任何瑕疵。

　　“万师傅，作为一个父亲，是要给女儿更好的生活条件，但哪个更重要呢？钱花完就花完了，可是女儿对你的敬仰如果没了，该怎么办？”

　　万虎低头，他动摇了。

　　“我相信，凭你的能力，那些钱，你早晚会挣回来，不过应该是一手一脚，堂堂正正的赚回来！”

　　万虎沉思。

　　“您也知道，咱们这个转换，根本不是公司打算不要大家，而是为了更好管理，也可以让工厂的管理效率提高。但是对所有员工，福利待遇都是一样的。我相信最开始，一定是张顺在鼓动你。你真正的心，并不一定想这么做。”

　　万虎低头不语。他很纠结。陈明俊说雯雯的事，让自己心柔软了，自己确实想做个顶天立地的爸爸，可是现实是，如果一次性拿到三万块，就可以让雯雯接受更好的教育了。就算自己这个爸爸被鄙视，他也想自己的女儿和别人一样，穿好看的衣服，吃好吃的东西，学各种好的课后班……

　　看见万虎纠结的神情，陈明俊，叹了一口。

　　“其实，你知道么，万师傅。”陈明俊顿了顿，“今天，本来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话的。”

　　“什么？”万虎抬头。

　　“我先和你说声对不起……我刚才对你那种傲慢的态度，并不是我真实的想法，我也是被逼无奈的下策……因为这件事，我第一次成为一个小人。”

　　“什么意思？”

　　“我刚才……是故意引你打我的。”陈明俊说。

　　“什么？！”万虎一愣。

　　器，记录了你打杜总的全过程。”

　　万虎一惊，顺着陈明俊的手，真的发现了监控器。

　　“你特么想干什么？！”万虎暴怒。

　　“本来，我们是想用这个威胁你，如果你继续带头扰乱，我们会把你恶意伤害的证据给到警方，无论我们说了什么，动手的是你，结果如何您应该很清楚。”

　　万虎顿时觉得如同坠入冰河……

　　“如果警方介入，就是故意伤害……”

　　“是你们逼我的！！”万虎吼。

　　“是这样。但我今天不打算这么做。无论你今天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私下把录像清除。”

　　听到陈明俊的话，万虎一脸不可思议。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炤州叔叔，我们炤州人，最团结，最上进，我不想毁了你的未来，毁了你在雯雯心里的样子。”

　　雯雯……想到雯雯，万虎又心里疼了一下，如果自己进监狱，雯雯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吧？以后如果有案底，也会影响雯雯的未来吧？！

　　“万师傅。万叔叔。”这句话陈明俊是用炤州话说的。

　　万虎一愣，抬头。

　　“一切都不迟。万叔叔，咱们别犟了，咱们本来就是好人，做不了那种亏心事。我没办法狠下心威胁你，你也不愿意做那种勒索别人的亏心事。”

　　万虎看看陈明俊，是真诚的样子。

　　“这里合同，和劳务公司签的合同。”

　　万虎一惊，自己不是被开除了么？！他以为陈明俊是让他放弃，然后一分钱不拿离开公司。

　　“万叔叔，万师傅。你是员工中最有干劲，最优秀的人，公司怎么舍的让你离开？你比谁都懂公司的规章制度，所以，既然开除了您，那就是生效的。可是，现在我们想重新录用您……”

　　万虎震惊了，真的可以么？还可以继续在公司？福利待遇这么好的公司？

　　“万师傅，您的职位，还是班长。”

　　万虎的心像是被人打了一下，久久不能平息。

　　看着眼前的陈明俊，看着面前的合同和笔。万虎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脸回公司啊……”

　　“万师傅，错的不是你，是张顺。是他蛊惑了你，你一直是单纯善良，努力可靠的班长。你的组员，在等着你呢！”

　　万虎低头，硕大的脑袋点着，仿佛是在抑制自己的情绪。

　　粗大的手指缓缓握住笔，停了停，在合同书，认认真真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万虎。

　　陈明俊笑了。

　　“万师傅。”

　　“什么？”男子低头，有些鼻音。

　　“这台监控。”

　　万虎闻言抬头。

　　“我就没忍心通电。所以，什么都没记录下来。因为你是我的炤州叔叔啊！”

　　万虎听了，绷不住了，四十岁的汉子，怒吼着哭了出来……

　　杀人，诛心，救人，也要诛心。

　　拿着万虎的合同，陈明俊一个人先出来，吐了一口气。留万虎一个人在里面哭着发泄情绪。

　　万虎已经答应，一会儿去说服外面的其他人，尽快和劳务公司签订合同。

　　“成了？”

　　“你怎么没去医务室？！”陈明俊刚上楼准备给李菲菲合同，就看到靠在墙上的杜磊，立刻跑上去。

　　“你以为我那么弱啊，根本就没啥事儿。”

　　“……逞能！”

　　看着杜磊的云淡风轻，陈明俊五味陈杂。

　　他怎么就替自己挡拳头了呢？！明知道自己的计划！还这样做！

　　杜磊看着眼前有些愧疚，又有些感激，又有些不敢置信的陈明俊，笑了。这小子啊，刚才那么精明，现在完全破功了。

　　几天前，当他早上在外国的酒店醒来，看到了温锦、赵刚还有几个人的消息，紧张了。王玥是碰到了大难题。他知道，这件事很棘手。而自己作为和这件事没关系的副总，不可以直接介入。他想到了陈明俊，因为他的聪明，说不定可以化解。

　　于是给陈明俊发了那个消息。“尽你全力。”

　　可杜磊还是没把握，陈明俊可以吗？

　　于是他和张丽宁请示，自己立刻回国，协助。张丽宁几乎没犹豫，同意了。

　　可是即使是最快的飞机，也要等一天，他在焦急中思索策略，终于上了飞机，又在飞机上十几个小时，又转大巴，终于三天内到了鹭州工厂。

　　等他到了工厂，见到王玥，王玥告诉他，陈明俊去找万虎谈判了。

　　“怎么谈？”杜磊问。听到万虎的名字，他就有了不安的感觉。他做了功课，这个万虎本来是很努力很上进，可被被人蛊惑，又想到这个人体型魁梧，冲动……他对陈明俊的处理方法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他说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王玥说，“本来我想去，可他说想试试，算是让他锻炼。”

　　“在哪里谈？”杜磊又问。

　　“他说小会议室，就那个最小的。还特意强调。而且还让我那两杯水等着，无论里面什么声音都不可以打扰。”李菲菲交代。

　　“什么？！你怎么没告诉我？！”王玥忽然喊道。

　　“他说不让告诉你……也不告诉我为什么……”李菲菲委屈。

　　杜磊冷哼，当然不告诉王玥了，如果王玥知道他要用苦肉计，肯定不让他去啊。

　　“你别担心，我去。”杜磊安抚有些焦躁的王玥。

　　到了会议室门口，推开门，看到陈明俊一脸震惊，杜磊瞄到了监控，看看狭小的会议室，果然跟他想的一样。

　　为什么特意强调小会议室，特别特别小的。因为陈明俊想制造一个压抑的环境，用以控制万虎的情绪。

　　万虎高大，空间狭小，那种压迫感会无形加剧他的暴躁。而陈明俊一开始冷淡的态度和挑衅的言语，就很容易嫉妒万虎。果然，在看到万虎有动作的苗头，自己挡住了那一拳。

　　后来自己出去了，但他也能想得到，陈明俊接下来一定会利用自己和万虎是老乡的事实做文章。让万虎消气。然后就被陈明俊牵着情绪，经历了对女儿的愧疚挣扎、对录像的震惊，对被控告的恐慌……在他最无助的时候，陈明俊会拿出合同，并且组长的位置一步步让万虎彻底心服口服。而那个狭小的空间，又会变得让无助之后得到帮助的人，像被包围一样，感到更安全，更有人情。

　　至于那个监控到底是不是没通电……

　　万虎彻底释放了情绪，原谅了自己的莽撞，说服了自己接受合同而且依旧对公司充满希望和正向看法，又对陈明俊心怀感激……

　　这样，剩下还在坚持的员工，必然也没什么好坚持了，万虎会以自己的影响力，配合王玥等人的说服工作，说服剩下的人……

　　最迟再一天，鹭州工厂，将会恢复平静，回到之前的样子……

　　“没用上……”杜磊说。

　　“什么？”只在关注杜磊的伤，陈明俊没反应过来。

　　“七天……没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