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加时空》妖灼

33、33 湮灭（12）

　　邢义脸上神色处在爆发的边缘，他尽量克制着自己，手里攥着一个牛皮纸袋。

　　教导主任不禁流下一滴冷汗，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东西给你了，你还想干嘛？”

　　“是你们杀了他。”

　　“你到底在说什么！？”

　　木匣子里的文件被掀翻了一地，里面飘出边缘泛黄的纸张，有着墨水常年封闭后的微臭的味道。一张张独立资料，规整的在左上角贴着一寸照片，让人能从那一小块光景中窥见当年人的音容笑貌。

　　……NPC大型翻车现场——好笑，他把剧情资料暴露了。

　　不过却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档案，如果系统将这些人存在过的痕迹清除得彻底，那即使这些档案重见天日，也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这样，其中的某一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档案，勾起了邢义深刻的回忆。

　　“原来你在这！”原离离快步走进来，有些喘气，似乎是找他找的有些急。

　　教导主任找到了台阶下，赶紧赶人：“来得正好，把你同学领回去，都快到上课时间了，课业不能耽误！”

　　原离听这人左一句学习右一句上课，原本就已经很不耐烦了，语气暴躁起来：“你给老子滚边去，什么事儿都干不好，是不是想被彻底抹杀了？”

　　对非玩家角色有明显的攻击倾向，属于违纪的一种，这是他作为NPC才知道的保护规则，然而系统没有按主任想的那样，发声宣布面前的人违纪，像是默许一样，给足了宽容……

　　教导主任霎时面露惊恐，“你谁？”

　　“滚。”原离扫了眼地上散开的文件，压了压计划被打乱的火气，“你爹的爹是我孙子，算不完辈分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邢义愣了下，原本满腔愤怒一时不知如何收场，兀自散了大半，本想用拳头教训教训这小老头，但忽然感觉听他这么说会更解气。

　　“……我其实之前有一个哥哥，”已经被拽着走在走廊上了，他才想起来解释。

　　是双胞胎哥哥，他乐观、开朗、温暖……是个与邢义截然不同的人。

　　“嗯。”

　　在凶宅后台看到过邢义的记忆片段，他那位哥哥某日突然失踪，是因为被牵连进了一起灾祸中。

　　好巧不巧垃圾主任连这点事儿都守不住，把人家哥哥的档案丢了出来，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趁手的兵器有了自己的情绪，会变得不好掌控，扰乱他的计划……

　　没怎么注意邢义在说些什么，大概就是些解释他哥哥的一些话，原离早就知道，仍要装作不知，忽然略微有些突兀地提议：“我刚刚找到了一台电脑，但是上了锁，本来想问问你懂不懂IT……”

　　去看看吧。

　　好啊。

　　--

　　渺远的钟声如期而至，在响完十下后，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不消一会，学生的嬉闹声，放学后的追逐，放肆的玩笑话，融合在恍惚的光影间，离他们越来越近。

　　魏凝早就嘱托好了，低阶玩家现在各自待在匹配的“尸体”边，即便恐惧，却没有一个人逃走。

　　跟昨晚的不一样的是，这一串自教学楼走向寝室楼的人流中，出现了几道光。在还未被点亮的寝室楼下，成为了这一大片区域里唯一的明亮。

　　那些“发光”的人，如同真正晚自习下课的学生一样，面上带着常年积累的疲倦，如往常一样奔赴寝室，手中抱着书本的，背后背着书包的……与周遭那些混沌的黑影不同，他们全都能被看清了。

　　谢琤这次没躲在树后，知道了这些“东西”没有攻击性后，大大方方地站在绿化带旁边，“这是成功了吧。”

　　原来这些赶向寝室的人，与那些“尸体”和玩家是对应的么。

　　寝室楼的灯光一盏一盏亮了起来，人几乎都进去了，二人没回宿舍，按照约定来到了教学楼下。谢琤手里那盏还是阿姨的手电，不知道她今晚能否凭借自身实力摸黑查寝呢？

　　魏凝靠在一楼的柱子上，见他们来了，“里面人都没了。”

　　“怎么没了？”

　　“被匹配的玩家，和被匹配的尸体，一起没了。”

　　“别人呢？都回宿舍楼了？”

　　魏凝一阵苦恼：“并不，其他玩家倒应该都回去了，但我们组，应该只有两个小孩回去了，奚怀雨自己走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人影，原离离说要去找他那位新朋友，走后也再没见过人。”

　　把自己弄没了可还行？

　　谢琤顿时也有些头大：“晚上是死亡时段，单独行动基本没了。”

　　魏凝摆摆手，“反正现在不打算回宿舍，屋里坐会得了，顺便讨论讨论明天干什么。”

　　“行。”

　　魏凝转身走向了最近的教室，停在门口回头，疑惑地看着根本没动静的两个人。

　　苏辞手上的棉线早拆了，温热地掌心紧贴着谢琤的手，大概明白他在迟疑什么。

　　听说昨天，那个冒充他的家伙，也是想要引他进教室。

　　有点刺激，不可否认他是多疑了些。

　　苏辞故意打趣道：“大半夜的谁要跟你共处一室？真以为周围全黑自己就不亮了？”

　　魏凝：“……”他们为什么还不分！气人！！

　　魏凝翻了个并不能被看到的白眼，“爱上哪上哪，拜拜了您嘞。”

　　“等等……你还是回寝室吧，路上再遇上其他人，最好不要信。”谢琤叫住他。

　　然而没有得到回应，魏凝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自己的计划。

　　“不用担心他，就算是真的老魏，他也不是云阶五就是云阶六了，没那么容易死。”苏辞挽过他一只胳膊，十分真诚的看着他：“那么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一边歇着去。

　　但显然谁都没有歇着的意思，苏辞牵着他往操场走，“你觉得这里的时间划分有问题没？”

　　谢琤站着不走，往回拉，“你拉谁呢？有数没？”

　　夜色一点也不朦胧，乌漆墨黑地啥也看不清，但他们心里好像有了对方的影子，默然相视，视线对的刚刚好，黑的过分的夜缓和了相对的视线里的焦灼，矛盾和抉择都得以暂时平息。

　　“我真没想过，你不记得我了，还会喜欢上我。”

　　相隔半米的距离缩进了一些，谢琤一步没动，面不改色：“谁喜欢上你了？”

　　“别闹，”苏辞笑了，“我的意思是，两情相悦要是实锤了，我其实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是怎么实锤的呢……是他说再次决定送谢琤出去，却遭到 “非法拘留”的时候……

　　“合着我之前的喜欢是假的？”

　　苏辞心想，不好说，你又不记得我了。

　　关乎生死的事情，他们早过了轻率的年纪，若他并非像苏辞一样喜欢，贸然将他留下，是对谢琤很不公平、也很容易令其反悔的事情。

　　“可你似乎并不知道我给你多少信任啊？”谢琤佯怒地推他一下，语气冷了些许，“你盘算盘算，系统那么用功地离间咱俩，我不还是信你？”

　　苏辞忍不住多嘴：“所以……昨晚那个录像到底放了什么啊？”

　　好烦哦。

　　谢琤薅了把对方的头发，把他头顶上原本服帖的短发弄得乱糟糟的，也不肯收手，“我就想让你给个准话，不管发生什么都相信你和我，做不到直说。”

　　苏辞没扯开他放在自己头顶的手，顶着一头乱毛，堂而皇之地吻在他的眼角。

　　“死也拉着你，放心吗。”

　　他嗤地一声笑了，“你敢放开试试？”

　　……

　　缺失的记忆中他们有多甜腻，不知道。

　　但此时的一往而深，就像天会下雪、树终枯黄、小孩子要上学校一样不需要理由。

　　不得了，这算彻底把人搞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