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谢夭夭

45、第四十五章：想见你，我也是

　　顾念北今天轮休，不用去上班。但是今天的天气很不好，到处都是雾蒙蒙一片，水汽四散在天空之下，欲坠不坠，扰人视线。
　　昨晚余惜华没有跟他联系，估计是累坏了，顾念北有点担心，但是又不好打扰她，所以只能耐着性子等今晚的电话。但他不知怎么有些不安，像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令人心神不宁。
　　但他也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他今天有特殊的安排，要去墓园看他妈妈。
　　他挑了一件干净又肃穆的黑衬衣，又去花店买了一捧栀子花，徐徐开车前往墓园。
　　天色暗沉，云层厚厚地笼在半空中，像是憋着一口气，向世人们施以威压。
　　每年这个时候，似乎天气都不会好，顾念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希望她那边不要是这样的天气，不然小病号又该吃苦头了。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墓园也是一片冷清，没有人声却偶有鸟鸣。
　　顾念北从不在清明的时候过来，因为他很不喜欢那种鼎沸的人声，他妈妈估计也不喜欢。所以每年他都是挑几天空闲的时间过来，随意得好像抽空回家，并不需要提前告知预约，因为每位妈妈随时随地都在盼着子女回家。
　　他熟悉地绕过几条小径，拐了几弯便来到了他妈妈墓前。墓碑上是一张素净的灰白照片，带着最温柔的笑意，注视着她长大成人的孩子，一派圣洁而美好。
　　顾念北无声地站了一会，而后把栀子花束轻轻地靠在了墓碑的一侧，“今天的栀子花很新鲜，您应该会喜欢。”
　　他蹲下身，轻轻擦了擦墓碑上的名字，又捻去了几片枯黄卷边的落叶，手指因此沾上了灰尘。他很认真地做着这些动作，像是亲手为母亲摘去挂在头发上的叶子，自然而轻柔。
　　“好久没来看您了，您还好吧。”
　　一阵清风吹过，沁沁凉凉，吹乱了他的黑发。额头的几缕碎发滑下，轻轻掩住了他眼里的落寞，还有更多清风看不懂的情绪。
　　“您还记得她吗？余惜华，我以前跟您说过她。我这次回来就是来找她的，”顾念北笑了笑，眼里终于有了几分真实的活气，“儿子还算争气，把人找回来了。以后她会陪着我，您不用再挂念了。”
　　清风拂过树叶，发出了簌簌的响声，像是母亲对儿子的温言细语。
　　“我能理解您，”顾念北的背影在诺大的墓园里显得孤单而单薄，“因为她不在身边的这几年，我也觉得自己快疯了，也想过跟您一样做个了结。但是我怕再也见不到她，所以我回来了，幸好……她还在这里。”
　　顾念北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的眼睛被风吹得有些干涩，“我下次再带她来见您，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您一定会喜欢她的。”
　　离开的时候，四周依旧空旷寂静，但有声声虫鸣，轻吻在他的耳畔。
　　*
　　余惜华是被饿醒的，她从晚上一直睡到了下午，现在肚子空空的啥都没有，她感觉自己现在饿得有点眼冒金星。但作为一个常年要与饥饿感相爱相杀的女艺人，她在偷藏零食这件事上还是别有一番成就的^_^
　　随意地套了件外套，余惜华便下床找自己的背包。从背包的各个角落里掏出了各种花花绿绿的小包装，某龙辣条和魔芋爽占据了半壁江山……她一边嗦着魔芋爽，一边开始查看自己的手机。
　　嗯？居然没有顾念北的信息！余惜华觉得自己嘴里的魔芋爽顿时就不香了：（
　　她昨晚都没联系他，他怎么可以坐得住……这个大猪蹄子！
　　余惜华气呼呼地撕开一包辣条，把它想象成顾念北之后恶狠狠地嚼着，肉嘟嘟的脸蛋因此溅上一两点红油，原本有些苍白的嘴唇也因这一抹橘红变得妖冶起来。
　　“惜华姐……”在外间守着的苏小黎听到某些不明的撕拉声，吓得她马上跑过来查看情况，没想到刚开门就和正叼着一根辣条的余惜华四目相对了，“姐你怎么又偷吃这个，不是都给你没收了嘛。”
　　余惜华有点心虚地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别让他们又给我收走了。我就吃一点解解馋嘛，我昨晚到现在都没东西吃，再不吃点我就要饿死了。”
　　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苏小黎顿时就心疼坏了，也不计较这么多了，“昨晚姐你一直在发烧，裹着被子还直发抖，可把我吓坏了。幸好之前顾医生开的退烧药还在，喂你吃下去之后烧才慢慢退了。早上叫你也叫不醒，我只好在外间守着……”
　　“害你没法好好睡觉了小梨子，是姐的错。”余惜华对于这个年纪比自己小，性格内向可爱，但却要对她操着老妈子心的小助理是既喜欢又心疼。咳咳，但心疼归心疼，她的臭毛病能不能改就是另一回事了：）
　　苏小黎摇了摇头，表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她又伸手探了探余惜华额头的温度，感觉不到高温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用不用把医生再叫过来看看？”
　　“不用啦，我感觉好多了，就是……我还有点饿。”
　　苏小黎一拍脑门，“好的姐，我现在就去给你找吃的！”
　　“我不要饭啊。”她现在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不想吃米粥类的东西。
　　“嗯，不要饭。”
　　“……”两个人说完才觉得这对话有点古怪，回过神来才相视大笑，紧绷了许多天的心情和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下来了。
　　苏小黎去小厨房了，余惜华一个人盘腿坐在床上，撑着下巴看手机。撇了撇嘴，她还是忍不住先给顾念北发短信了，等到晚上太难熬了嘤嘤嘤。
　　“今天又是想念顾医生的一天~”很好，这开头有三分大胆三分羞涩，还有四分的骚气，她喜欢。
　　结果刚发出去没几秒，顾念北的电话就进来了。余惜华眨了眨眼，心里有些疑惑，但手下的动作却很诚实，摁下了接听键。
　　“顾念北。”余惜华轻轻地唤了他一声，有点像小动物发出的呜咽声，“我想你了。”
　　电话那端安静了一会，但呼吸声清晰可闻，“我也是。”
　　顾念北的声音有些低哑，像是很久没说话之后发出的第一声，有些干涩。
　　余惜华很快地皱了皱眉，她虽然平时粗枝大叶的，但得益于她与顾念北朝夕相处的时间，她此刻也捕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你怎么了？”
　　“今天身体好点了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声音交叠。
　　余惜华有点急切地抢先说话，“你先回答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念北一愣，有些疑惑她是怎么感觉出不同的，他明明没说什么不对劲的话。
　　“没事，你那边……”
　　“顾念北。”余惜华吸了一口气，双目清明，“我也想知道你的事，所以不要瞒我。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坐飞机回去。”
　　见识过她的任性之后，他怎么可能还会无动于衷。
　　“我今天去见我妈妈了，现在还是有点…难过，还有，我也想你了。”
　　“我们视频好不好，顾念北，我们现在见面。”
　　视频接通。
　　看到顾念北一身黑衣，余惜华就猜到了他去了哪里，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只泛着淡淡又刺人的疼。原来医治了无数病患的顾医生，都是靠自己在硬撑着，可医者不自医，他也需要疗伤啊。
　　“你脸色怎么不大好？”
　　“没有啦，我在屋里光线差，而且这手机都把我拍丑了。”余惜华略带嫌弃地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自己，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再看看那边衣着工整、干净清爽的顾念北……老娘想掐了视频怎们办：）
　　“很漂亮。”
　　“漂亮个屁，我有眼睛看。”余惜华状似不在乎地撩了撩头发，可嘴角隐隐上扬的弧度却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情。
　　顾念北也不戳破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触手可及的脸蛋，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暖。想见她这个愿望，没想到真的可以在下一秒实现。以前她的眷顾，是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梦里，一伸手就幻灭。
　　“你今天是休息吗？我们这边现在情况有点特殊，这个故事还要追溯到那一条不知天高地厚的鱼身上，就是那天我们下河摸鱼……”
　　余惜华讲着自己这边发生的趣事给他听，大大小小，天南地北。她的口才很好，总能把一件小事讲得趣味横生，然后先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让顾念北也不自觉地跟着她笑，露出了清浅漂亮的酒窝。
　　余惜华看见他脸上的笑，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长了张顶呱呱的嘴，不然还不知道这个小可怜要怎么哄才会开心呢，骄傲！
　　……
　　“我们很快就拍完啦，回去我要吃你煮的饭、尝你炒的菜、喝你煲的汤！我还要跟你去超市，买你不能吃的鲜奶泡芙，看得见吃不着，馋死你略略略。”
　　“好，我给你买。”
　　原来就连柴米油盐的生活琐事，也可以让人萌生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