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当道》谢谢不是你

38、伴君如伴虎

　　脚下的土软软的踩着十分舒服，柳树郁郁葱葱映着溪水的粼粼波光，天压得的很低，却不觉憋闷，云彩大朵大朵的悬在头上彷佛唾手可得。沈若忍不住感叹，这地方竟美得如此不真实……

　　不知不觉，脚下的路也越走越远。沈若不时仰面作着深呼吸，干净的空气一瞬间填满了整个胸腔。若是在此终老，也算美事一桩。她伸了个懒腰，脸上却挂着嘲弄的笑，纵然她有退隐之意，只怕是时不我待啊……

　　就在她唉声叹气，甚至要跳脚的时候，忽然有一样东西映入了她的眼帘。那是一座白玉雕像，雕工并不精细，甚至眉眼的轮廓都不甚分明，可是，沈若却一下子泪如雨下。

　　她怎么就忘了，他们是从秋生阵中掉到这里的，而秋生阵是司奉一手所成。这雕像……

　　沈若的指尖颤颤巍巍的描过他的眉眼，司奉当时还小，所以这模糊的雕像应该是他想象中自己长大后的摸样，虽然面容俊俏，却毫无生气。他下刀的时候一定没有用心，只是寥寥草草的随性而至。彷佛对未来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不憧憬、更……不屑！

　　沈若的哭声从默然到小声呜咽，到最后竟嚎啕起来。她抱着那冷冰冰的雕像，嘴里喃喃的唤着他的名字。司奉……司奉……她就这样一直哭，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盯着自己的那双晦明晦涩的眼。闹够了，哭累了，她便匍匐在他的脚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首先撞进她眼底的就是姬无双那张极度憔悴的脸。他本是极其爱美的人，此时却长发凌乱，衣衫不整。

　　见沈若醒了，他只是浅浅的道了一句“王爷……”

　　沈若也是一愣，整了整头绪，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将他拥进怀里。什么也不说，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他的后背。直到感觉怀里的人因为抽泣而不断的耸动着身子。

　　“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姬无双喃喃的说道。他和上官雪迟几乎翻遍了秋生阵中的每一个生门之地，却在最不可能的死门中找到了她。只见她匍匐在一座白玉雕像的脚下，指尖只离开雕像寸许，却没有碰触，脸上都是没干的泪渍。她好像曾经用手碰过雕像，却又不小心将血渍沾上了他的眉眼，她用袖子去抹，于是，袖口血迹斑斑。
　　等到自己抬头，才看到那雕像的模样，虽然和鸨父不尽相同，可他却清楚的知道，这白玉雕成的人绝对是他。这世上……恐怕再也没人能让她如此相待，彷佛走近是错，疏远是错，碰触是错，凝望是错……一切都是错！

　　沈若埋头在姬无双的颈间，听着他喃喃的在耳侧低语，她自然知道司奉已死，却是在每一次感念的时候，心口仍是空荡荡仿佛少了一角。人家都是拿得起，放得下，她却是拿不起，却不得不放下！

　　“无双，等找到了我要找的人，我们就离开吧。去你说的家乡，看看水，瞅瞅山……”

　　“听听曲儿。”不待沈若说完，姬无双便接话道。

　　“是啊，到时候我教你一首新曲子。”沈若眨眨眼，一脸笑意。

　　“什么曲子？”

　　“十八摸！”

　　“嗯？！”名字怎么这么怪。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一摸摸上似雪颜，二摸点上眉心间…… 十四摸皎白耳垂血璃坠 ，十七摸丝滑雪颈枕怀眠……寡人听了十八摸，梭了枕头哭老婆，和尚听了十八摸，揭抱徒弟呼哥哥。尼姑听见十八摸，睡到半夜无奈何！”

　　看着姬无双已经红的滴血的脸和越来越大的眼，沈若仰头大笑，一扫阴霾。

　　第二天，沈若便起了个清早，看着仍旧睡意甘甜姬无双，小心将他垂在脸上的发丝撩去，本打算开个玩笑，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谁料到摸着摸着自己就被摸到床上去了。而且……还是无双主动的。她无声的清了清喉咙，大概是她老虎不发威被当成了病猫猫。还想压就压，想扑就扑了！只可惜啊……大势不可违！

　　沈若自我安慰了一下，趁着无双嘤咛的时候，惩罚性的吻上他的嘴唇，奈何人家无双公子折腾了一夜，累的只是勾了勾唇角打发她了事，半点没有配合的意思，沈若这才灰溜溜的起身出了房门。

　　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的侧头眯眼，避开光线。扭头正巧看到一个黑白相间的身影。沈若笑了笑，没见过皇帝不要金砖碧瓦，倒喜欢黑白灰的。

　　她撩了撩身侧的长发，随意束了个马尾，朝着上官幽信步走去。

　　“皇上。”她轻唤，语气恭敬。

　　上官幽皱了邹眉，见她眉宇间没了那日的凄苦之色，才长吁了口气。“关于那天……”

　　“那天我醉了，已经不记得。皇上您贵为九五之尊，畅饮之时也该保重龙体。”沈若不待他说完，便真真假假的糊弄了两句。不想知道他回去之后究竟是如何发落的左相和摘星子，反正这景阳的事情本就和她没什么关系。

　　“左相和摘星子跑了。”上官幽叹了口气，眼睛扫过沈若淡入止水的脸。他顿了一下，似乎想从她的眼中看到些什么东西，只可惜……那里澄清一片。

　　“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直到将他们捉到为止。”

　　“慢着！”沈若刚一开口，却又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偏颇。看着此时顿在不远处微微侧头望向自己的上官幽，她只好扯了扯脸皮毫无笑意的说道“沈若来景仰已经有些时日了，正打算动身离开，就不必烦劳皇上挂心了。”

　　“你要走？”

　　见眼前的人眉宇之际爬上了褶皱，沈若也不经意的蹙了蹙眉。“对，不过，再走之前，我有一事相求。”她单膝跪地，给上官幽行了一个皇族大礼。她虽不是他的臣，却仍是踩在他的土地上。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一拜，在理。

　　“你起来吧。”上官幽一愣，一丝不自在的神色爬过他的眼底，只是速度太快，无暇捕捉便消失了。他依旧是那副冷冷的面孔，带着高高在上的威严。

　　“请皇上成全。”沈若执意不肯起来，自己要办的事情如果没有上官幽的帮助，恐怕难成。

　　“什么事情让你改了性子？对我……”上官幽也好奇，打量了一下此时仍旧单膝跪地的沈若，目光一禀，硬是的收了声。她脖子上青青紫紫的瘀痕即便是他别过脸，心头那突如其来的钝痛也是难以逝去。

　　“是关于……”沈若还没切入主题就看见上官幽莫名其妙的冷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只剩她一人，张了张嘴，不明所以的吼了一句“真是奶奶的伴君如伴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