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当道》谢谢不是你

14、非君不可

　　树欲静，可风不止。沈若面无表情的看着依旧挂在姬无双脖子上的半块虎符，如果不是这东西，她恐怕早已和凤林、和皇位、和权利没了瓜葛。她不是不擅长这些，只是不喜欢麻烦罢了。只可惜……命运之轮，终归是转啊转的，又将她卷了进去。

　　只是这孩子……她抚上他光洁的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了。

　　虽说身上的伤已经处理了，可是，由于体质太弱，大半夜都过了，姬无双却仍不见醒。沈若轻叹一声，指尖顺划过他的脸，这样不醒……也许对他更好。

　　“当当当……”门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

　　沈若看了看天色，不见破晓，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她起身就要去开门，动了动身子才发现姬无双压住了她半边衣摆。若扯开，搞不好就要惊醒他。若不动……门口又是几声有规律的叩门声。

　　她耸耸肩，只好脱掉了外套，单是穿了一件裹胸，起身去开门。潮气渐重，门发出“吱扭”的响声。

　　“是你……怎么，这苑子里还有查房的习惯？”沈若单手伏在墙壁上，显然是没有让来人进门的打算。

　　“大人，不对，或者我该叫你王爷。深更半夜，王爷你衣不敷体，恐怕不雅吧。”司奉一愣，只觉的两颊微烫，好在夜色深沉，不至于让他失态于人前。

　　“呵呵，这儿可是风流港，温柔乡。再加上司奉你阅人无数，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不知……鸨父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啊？”沈若打了个哈欠，若无其事的斜睨着依旧站在门口面色庄严的男子。司奉虽然称不上倾国倾城，但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却让他整个人显得妩媚不俗。再加上此时刻意摆出的“高姿态”……若不是他藏得太深，让沈若觉得和此人不宜太过亲近，她倒也乐意逗着他玩玩。

　　“我不能进去说吗？”司奉挠挠头，轻叹口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神态娇憨的说道。

　　“当然。”半晌之后，沈若才将手臂放下，好笑的看着他一改戒备之心，整个人忽然松了口气似的软了下来。

　　“这里，是无双的卖身契。你们……连夜离开吧。”他二话不说直接从袖衬掏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纸出来。

　　“司奉的意思是，那几只大老虎来了，就让她们把你吃了好了？”沈若眨眨眼，这人果然是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做好事也不拿出个好人的作风。他若菩萨心肠，大可以将卖身契烧了、毁了。何必拿到这儿来显摆！

　　只是……沈若点点头，这样的司奉倒也不显的造作。货银两讫，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的利益。

　　“我不是来跟你扯皮的。”司奉拉下脸，表情嗔怪。

　　“我也没有啊，我只是觉得，那几人一起上，你这身板恐怕不成……”沈若夸张的摇摇头，这人怎么这么天真，他们若是肯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就会直接将姬无双掳了去，顺便将自己斩杀。而绝不会等上一夜。更何况……恐怕她们想走也走不了喽。这苑子里里外外早已被围了个三重山！

　　“这你不必担心，我自有脱身的法子。”

　　“哦？是什么？！你无与伦比，劈天盖地的床第功夫，还是……那位生意上的伙伴，阮爷？”

　　“与他无关！”司奉不知为何，突然变脸，伸手就推了沈若一把。

　　“啊！”两人同时惊呼。他一掌竟直接拍在她的胸口上。沈若一僵，本打算说几句轻浮的话气走他。谁料到会弄到这么尴尬的局面……

　　“鸨父好意，沈若心领了。只是，这件事情，并不只是有关无双。被他们掳走的人的确是和我一起的。所以，这一趟，不想去也得去。”

　　司奉沉默了片刻，躬身长揖道“是司奉逾矩了。王爷保重，司奉告退了。”

　　她叫他鸨父，他称她王爷。他终究是一本万利，倒卖皮肉的商人。她依旧是来去匆匆，独留名姓的过客。只剩下那张姬无双的卖身契单薄的夹在床棱里，摇摇欲坠。

　　“其实，鸨父他人不坏。”姬无双不知何时醒的，侧躺在床上悠长的叹了口气。

　　“他不坏？！他不坏怎么半点不护着你。”姬无双的缜密心思，令沈若略感惊讶，自己从不曾说过讨厌司奉这个人，但是，对于他的见死不救，倒是颇有微词。她和无双之间，说起来不过是个露水情缘。他倒看得透彻。

　　“是我命薄，与人无尤。”本以为从这苑子里走出去，即便是哪一天恩客倦了，好歹能给他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只是没料到，兜兜转转他又绕了回来。

　　“你的身子……”沈若皱了皱眉，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本是从不相信宿命的人。命运，却开了她大玩笑。

　　姬无双微微一愣，微曲的背忽然挺的直直的。他动动了身子，极细声的答了句“如果，王爷你想，也许……无双……”

　　哈？！沈若跟着一呆。随后，又忽然明白。心头隐隐一痛，一直以来，他恐怕都是靠着这样的奉承和隐忍来保全自己。无论那个人是不是他爱的，无论那个人是不是他相信的，无论那个人是否存心伤害……他都没有权利说不。也忘了可以说不！

　　沈若走到床前，半坐在床边，什么都没说，只是小心的解开了裹在他身上的绷带。姬无双一直闭着眼，贝齿轻咬着嘴唇，两颊绯红。

　　经过了一夜，那些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不但没有消去，反倒越发的深沉了些。被银针穿过的皮肤虽然已经凝血、结痂。却在每一个斑点的周围泛起淡淡的粉红色。

　　“等过了明天，我就带你去看最好的医生。”她开口说道，听不出情绪的起伏，只是径直起身从外面打了一盆清水回来。找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浸湿了，一点点的帮他擦着后背。

　　“过了明天，还可以……再见？”虽然水很冷，即使她动作轻微，在触碰到他身体的一霎那，姬无双仍是觉得有种尖锐的痛感。可即便是这样，他仍是觉得自己那片小小的天地忽然就被这个女人的一句话填的满满的。

　　“嗯。”

　　“后天过了呢？”

　　沈若微愣。后天……她怕是启程上路了。

　　姬无双说完自己也是一顿，后又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仿佛早知道答案般，盈盈一笑“无双谢过若王。”

　　沈若苦笑，瘪了瘪嘴。却又似哑巴吃了黄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这样她靠在窗口，整晚假寐。床上那人则是看着她，眼神半刻不离。直到天色渐亮，她才深吸口气，猛地睁开眼，无奈的看着姬无双摇头“你不累吗？”

　　他没有半分慌乱，浅道了一句“是有些累了。”

　　“那就睡吧。无论走到哪里，遇到什么样的人，看到什么样的事，你只管睡。”说完，沈若将他拦腰抱起，皮肉的拉扯让姬无双疼的倒吸了气“嘶……”。

　　“放他下来。”司奉不请自来，咣的一声推门而入，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我可以让他暂时免于皮肉之苦。”

　　“什么意思？”

　　司奉冷哼一声，倒是姬无双扯了扯她的袖子“鸨父精通医理，他若说能，就一定能。”

　　“不行！”他要是有这能耐，昨晚干什么去了。

　　“王爷，无双这身子，恐怕撑不到你见到自己要找的人，就要痛晕了过去，只怕到时候，那五人刻意刁难，你不好脱身。”

　　“除了止痛之外，还有什么？！”姬无双所说的话，她倒是没想过，反正她早有打算，只是，人的身体就是很简单的一回事，受伤了出血，难过了流泪，她虽然不知道司奉是用什么法子，但是这种有悖常理的事情，十之八九都是自损八百的招儿。

　　“只是有点小小的副作用，不过，无双承受的了。”司奉冷哼一声，不耐烦的扯了扯微皱的衣摆。

　　“是什么？”沈若不解，听他的语气好像独是无双不可？！

　　“非要我说吗？！”司奉看了一眼窝在沈若怀里，不敢抬头的姬无双。戏谑的神色爬上眉梢。

　　沈若向后倾了倾身子，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被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