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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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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饼最后被唐基接到医院去了,我也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因为我告诉他们,我没地方去,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干什么的。
在这样的年代,没人会有兴趣去追问一个散兵的来历。他们大概也觉得我和他们一样,是属于那种多一个不嫌多,少一个也没人知道的,也就默然接受了我。
只是,他们在我入住的第二天就发现我从根本上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头一天晚上将豆饼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累坏了,坐在门口就睡着了。第二天,他们指着一堆干稻草对我说那是你的床时,我仿佛像看到了自己的棺材一般惊恐。我说:“那上面就是虫子窝,能睡人吗?”
所有的人白了我一眼。
我开始全身发麻,作为一个连虱子是什么样都没见过的我,这是绝对不能忍受的。我不是臭男人,虽然他们认为我是。
“起来,起来,都给我起来!”我毫不客气地把他们一个个地拽了起来,然后把他们身下的干稻草全部扔到院子里。
这群男人大呼小叫地朝我吼着:“你干啥呀!没事儿找揍是吧!”
我没理他们,直接扔了一棍子给不辣:“把屋里的老鼠虫子给我消灭干净,然后就没你的事儿了,其他的人该干什么该什么去。”
不辣唧唧歪歪地对我说:“王八盖子的,老子凭啥子听你的?”
我邪恶地对他笑了下,然后走过去拉着他的衣袖:“不辣哥……”
然后全院子人的牙差点没被我酸掉。不辣恶心得打哆嗦:“我去,我马上去,放开,放开啊!屁股,跟我一起去端了那耗子的老窝!”
接着房间里挨个鸡飞狗跳的,连狗肉也加入了战斗,没过多久,一堆耗子的尸体就堆在院子中间了。我恶心得要死,生平最怕看见老鼠,现在看到的是一堆血肉模糊的,我的腿都是软的。然后我硬着头皮从烦啦那里拿了火柴,连同干草和老鼠尸体一起烧得精光。
那一整天,一群男人就看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忙得不亦乐乎,洗他们的脏衣服,床单,烧热水,不过挑水劈柴这事儿是丧门星干的,我可没那本事。最后迷龙老婆看不下去了,也过来帮忙。我一边忙一边对他们说:“有时间在那里闲着,就去找点木条钉个床板子,天天睡地上,小心以后得了风湿,痛死你们。”
她笑着说:“要不是你啊,估计他们这群爷们儿可以和耗子臭虫们重新建一个团了。”
“虫子们只会啃我们的肉,我只是怕这样下去,他们的心里会长虫子。”他们的邋遢样书里看就够了,我不想他们就这样在我面前邋遢下去。
“哟,你还真是有一番大道理。咱几个就是邋遢惯了,就你这细皮嫩肉的再加上这副德行,小太爷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女人。”烦啦听了我刚才的话,心里犯堵,不依不饶地奚落了我两句。
其他人倒是乐颠颠的,谁不想睡干净床单,穿干净衣服,所以他们也不理烦啦。笑眯眯地看着我和烦啦你一句我一嘴的。
我最后懒得和他撘话了,手也搓累了,干脆把鞋子一脱,站在台子上用脚踩。
“哎,哎!有你这么报复人的吗?”烦啦一看踩的正是他的衣服一下急了。
“咋的,你还嫌弃,我的脚都比你这臭衣服干净!”我边说还跳起来了,踩得更起劲了。
然后,他们都不说话了,盯着我的脚看,我才觉得没对头。的确,我的脚根本不像一个男人,特别是当兵的男人该有的,皮肤白皙不说,细腻的程度估计迷龙老婆也是比不上的。我赶紧擦干了把鞋穿上,对他们吼:“看什么看,自己没长啊,想看脱鞋看自己的!”
“梓瞳小兄弟,老头我也觉得你到你娘肚子里的时候,是不是搞错了哟?”郝老头也很纳闷。
“去去去,少拿我开心,老子是纯爷们儿。死兽医,你庸得连男女都不会分!”我急了,对郝老头又吼又叫地掩饰我的心虚,这是我第一次叫他兽医。
后来,我就和他们所有人一样,有了个绰号,叫“脚丫”,然后他们叫着叫着就变成了“小丫。”烦啦说这样更贴切,本来就像个丫头。我随他们叫去,这群人你越搭理,他们就越来劲,这里的生活已经够无聊了,稍微能抓住一个有趣的,他们绝不放过消磨时间的机会。
入秋的太阳还是比较强,到傍晚时分他们的床单都干透了,他们看见我已经帮他们铺好的床,整齐通透的房间,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柔软和平和。
“今天晚上大家都能睡个好觉了。”我如释重负地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你们闻闻,被子上还有阳光的味道。”
一群人竟然傻在那里不知道要到哪铺上去睡,好像生怕自己把那干净的床单又弄脏了似的。
“过惯了蛇鼠一窝的日子,这样还真不习惯。”烦啦第一次有点不好意思。
我笑了笑:“下午你们不是都洗了澡的吗,怕什么,脏了又洗就是了。好啦,我也累了,大家都早点休息吧。”说完,我准备出去。
“咦,你不和我们睡一间屋?”
不辣说:“是睡我和屁股那间吧。”
我摇摇头,指着那边的空屋子说:“那边没人睡,我睡那里。”
“王八盖子的,你还整单间!”不辣说这个时髦的词语时,我差点笑翻。
“不辣哥,不怕半夜被我吃了吗?”我故意细声细气地说,然后对他们抛媚眼,他们全部愣在那里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我进了那间小屋。
“哈哈哈哈。”关上门后,想起那一群男人见鬼似的表情,我开始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