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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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门扉被轻扣，苏霁习惯性地用了三短一长的敲击——苏军中的暗号，示意门外的人可以进来。但等了片刻，不见木门有分毫移动，苏霁猛然一惊，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对莫町卸下了警惕，把他当作军中兄弟对待，下意识地用了军中要秘出来。
这可不行！苏霁定了定心，眉间冷厉更显，完全抵了之前片刻的暖意。苏霁清了清嗓子，略带哑意的声音传出，“进来。”
门外莫町犹自思考着什么，被这带着冷意的声音一惊，带得整个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待转头，看见木门已开，风簌簌地往里面吹，带起里面的人布衣翩跹，背后的木头滚落在地上，惊起一片烟尘。
苏霁开口道，“我倒不知你发现了什么，竟如此小心翼翼？听见人声怎的骇成这个样子。”
莫町听见那熟悉的语气，整个人一下子鲜活起来，丢了怯懦的样子，几步上前，低头，靠在苏霁耳边说他的发现。
“东边的门每六个时辰换一次岗，中间有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是没人的，从这边这条小路可以很快过去。侍女小厮住在西边的小院子里......”
热气拂过苏霁的耳边，带来微微的酥麻感，那声音带着初初成年的糯，却也带有磁性，刷地一下穿过了耳蜗，抵达了心房，像一股温泉，默默融化着灵魂深处的坚冰。
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刻。夜间军袭，秘密消息也需要这样传递，但是那些消息都是生死边缘的传讯，向来意赅言简。不像这次，莫町细化到了每个环节，讲得又慢又长，苏霁都快把手中紧攥的粗布扯碎了，还没讲完。
文人作风！酸腐气息！苏霁心下暗道，却不知面上已有红云遍布，酡红在侧，更显的那眉眼靓丽几分。
莫町侧过身子说话，棱角分明的脸微低，撩人的唇堪堪靠在苏霁耳边的碎发旁，唇色润泽，开开合合，惹人遐思。
苏霁被那热意搞乱了心绪，根本没有理清莫町所说的布局结构，索性道：“我也差不多确定了，这府衙有古怪，县令必有猫腻，他和我失去的那几百号兄弟脱不了干系。那你带路，我们出去。”说着便前进了一步，和莫町拉开了些许距离。
“不行啊，苏将军。这......这时辰未到，门外守卫森严，咱们怕是过不去啊。”莫町急了，跟着上前一步，想要劝苏霁再等几个时辰，像极了死谏君主的大臣，完全忘了万物，只一门心思劝着苏霁等待。
苏霁不动声色地又向前一步，微点了点头，以为莫町可以就此退下，就像苏宫里的臣侍一样，可以留她一人平复一下内心。万万没想到，莫町除了有一个作为书生的身份，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他就这么直愣愣地挂在苏霁身后，盯着她，以确保她在等待，丝毫没有“此事已议，退下待传”的意思。
那直愣愣的目光就戳在苏霁背后，刺得苏霁终于拽破了手中的粗布。苏霁紧紧捏住那截已经掉下的布料，转身直直走向柴房内，抬手，掩门，一气呵成，独留莫町在门外一个人呆滞。
“苏......苏将军，可有不适？”莫町叩响门扉，问道。
“什么苏苏将军，是苏！将！军！还有，既然已经换了衣服，就要适应衣服的角色！”苏霁现在处在一个一点就燃的状态，无法控制地对莫町严苛。
“那......苏四，你身体还好吧？”莫町的声音低下去了，隐隐透着委屈。
“没事。你不是说等着吗？那就等着。你在外望风，知道吗？”苏霁捂着自己跳得飞快的心口，软下声，道。
“好！”莫町倚在木门上，有气无力，心下疑惑：怎么了？苏将军为何恼了，恼得整张脸都变了色了。可不能是我吧。我考察地形，难道在军中不算要务吗？
莫町眨了眨已经有些许红血丝的眼眶，眼下淡淡地泛着青黑，疲惫地靠在木门上，等待着时侯的来临。
门内的苏霁靠在成山堆的木柴上，闭上眼睛，想到了那些枉死的兄弟们，想到了背负的家国命运，想到了虎视眈眈的他国，眼皮就沉重得和心一样，张不开了。
待时辰快到的时候，莫町打开虚掩着的门，不期然看到苏霁安然入睡的样子。光影驳杂地照在她的身上，似乎给她晕染出了几分柔和。但纵使睡着，她的眉心依旧紧蹙，嘴角微绷。
不等他靠近，苏霁便被这脚步声惊醒。没有寻常人刚醒时的迷茫，有的只是对环境声音的警惕。
柴木在身侧，莫町在眼前，周身无第三人的呼吸声，待环视一圈后，苏霁思绪回笼。心下决断，环境安全，暂无敌袭，身处敌营，企图撤退。
“该是出去的时辰了？”苏霁仰头，看向门框处的莫町。剑眉星目，小扇子似的睫毛扑腾着，却丝毫掩不住眼中的光彩，中庭隆而直，俊而静，分明是相学中的长寿之兆，两颧饱满有势，嘴小且俊，真真是合了“唇红齿白，永无乞食之人”的标准，是妥妥的福禄之相啊。
苏霁低头，默默叹了口气，这小举人的面相可真是好，我苏国堂堂的帝王相虽大气，却也抵不住短命啊。
“是，是可以出去了。”莫町站在门边，不敢挪动一步，怕极了苏霁喜怒无常的性子。他下意识低头，以逃避苏霁的目光。
这时候，头上宽松的小厮帽就摩挲着他的青丝，缓缓往下掉。莫町欲勾住已经悬挂在半空中的帽子，却不期然摸到一片柔荑，凉而软，动作极迅速地划过了他的指尖。
“戴好！”微苏的嗓音自耳边传来。莫町回了神，抖着声音问，“苏......苏将军，不......不对，苏四，我可要负责？啊，不对，苏四，就让我对你负责吧！”莫町闭着眼睛，朝着空气吼出了最后一句话。
“别那么迂腐，小子。走了！我在前边拐角等你。”苏霁的话语顺着风传到莫町耳边，声贝逐渐变轻。莫町转头已不见那一抹浓墨身影 ，只余仍旧晃悠着，“咯吱咯吱”叫的大敞着的木门在身前。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