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远方未远》叶飞风轻

1、第 1 章

　　一望无际的废弃世界。垃圾、武器、尸体、婴孩，看不见前方，看不见希望。
　　一堆新鲜的尸体，血液还未干透，堆积在一堆垃圾之上。一个小小的影子蹲在那里，一头乱糟糟的黑发，档住了眼睛。穿着大许多的衣服，现在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看身材，应该有五六岁。熟练地翻着尸体沾满鲜血的口袋。手表，扔掉。皮夹，抽出现金，收起。一堆糖果，她快速的看了四周，手上的拆糖纸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缓，一把塞进嘴里。很甜很甜。她含着糖不知所措的咀嚼。
　　附近开始弥漫着一股雾气。她看着雾的方向，又看了看四周。
　　雾气里慢慢出现一个小黑点。在她眨眼的瞬间，由小变大，最后成为一个男人的身影。四周很静，没有一点声音。
　　他有一头短发 ，毛毛刺刺的。一双很大却算不上漂亮的眼睛，但胜在很亮，皮肤苍白。上身挂着几个挂坠。有风吹过，叮叮当当的，十分悦耳。
　　他？迅速退后，观察四周有无藏匿的地方。可惜，无用。他？看着已在他？面前的男人低下了头，手里的拳头却捏得很紧。
　　他蹲下身，看着他？垂下的脑袋，说：“你好。”他的声音很轻，柔柔的。
　　她抬起头，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对上他。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清澈，漂亮出奇。泛着如湖泊般平静的光，与周围的血腥气味废弃世界完全格格不入，超脱了这里的一切，而显得空灵与痛。她看着他，说“你会杀我吗？”声音又软又柔，定定的看着他。
　　被那样期待与乞求相融合，最后化作绝望时的一片黑色的眼神看着。他的胸口一紧，说不出话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猎人世界的孩子都这样吗？已经28年了，还是无法适应这样的眼神。”
　　她看着他，明白了他不会杀她，眼睛瞬间被点亮了，泛着漂亮的光。他忽然伸出手，她没有躲。他用指腹轻轻的抚摸了她的眼睛。眼神倔强，闪着奇异的光芒。他下了个决定。
　　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十分俏皮，“跟我走。”他的笑容十分温暖，她定定地看着，说：“去哪？”
　　“回家。”
　　“什么是家？”
　　“是温暖，是依靠，是承诺。”他微笑着向她伸出手，一双很白的手，泛着病态的白，连手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或许是太久没有看到阳光了，以至于被那样温暖的笑吸引了，她把手递过去。小手放在大手，他紧紧的握住，他的手非常温暖，暖的她眼睛充满了水汽。
　　夕阳落山，天空一片温暖的橘黄。
　　他抱着她，闲庭信步的样子。而她看着快速倒退的场景，微微睁大了眼。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她。
　　“有砂。我记得以前有人这样叫我。”她微微闭了闭眼睛，长长的睫毛象两把小梳子盖在脸上。
　　“是妈妈吗？”
　　“不是，是吉拉。”她打了个小小呵欠，继续说：“我一生下来就在这里了。吉拉是照顾我的人。前几个月，她被人杀了。而吉拉把我藏在垃圾里，躲过一劫，活下来了。”
　　他看着她垂下的脑袋，从兜里掏出个东西。
　　有东西轻拍她的头。她抬起头，他递给她一个小白纸包裹住的条形东西。她接过来，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DOVE，“这是什么？”
　　“是我凭着记忆做出来的家乡的巧克力，德芙噢。”他眨眨眼，“吃吃看。”
　　她剥开包装，一块颜色奇怪的粘糊糊，塞进嘴里。
　　“牛奶香浓，丝般感受。”他闭上眼睛嗅了嗅，一派陶醉，接着大大的微笑，“这就是幸福的滋味。我叫周一。你可以叫我阿一。不过，你以后就叫周砂了。”
　　有砂愣了下，继而把头埋在周一的胸口。过了好久，才听到她哽咽的声音，：“阿一，骗人，难吃死了。”
　　阿一摸着她的头发，微微的笑了。他看向远方，既然无法改变世界，那就改变眼前所能看见的吧。
　　“我以后叫你砂砂吧。”他两眼弯如新月。
　　有砂没有说话，默认了。
　　“我们回家咯！我把你飞高高~~”高速走着，阿一突然把有砂往天空中抛去，然后一把接住脸色有些发白的有砂，再抛，再接，再抛，再接，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向前。
　　有砂的脸从发白到苍白到发青再到石化，最后裂开，终于开始号啕大哭：“阿一，你是个大混蛋！”

　　巴路沙群岛上的一小块无人小岛。阿一说，这是桃花岛，是他们以后住的地方。有砂对这个名字很不屑，小岛上连朵桃花的影子都没有看见。阿一说，刚才给你吃的饼干叫做老婆饼，你吃到老婆没？有砂很老实地摇头，阿一说，那不就结了。有砂抽抽嘴角，无言看向天空。
　　“有砂，吃饭了呦！”阿一的嗓门在木头搭建的房子里嚷了起来。
　　“来了。”从围着裙子的阿一得手中接过菜，放在原木桌上摆好。这个家很小，却很温暖，不用担心会挨饿，也不用担心随时会被杀。也许是太过美好，她每天都要起床前都要用力睁大眼观察周围的环境，怕这只是一场梦。
　　“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来！开动！”阿一坐下来，开始狼吞虎咽的吃，“劳动后享受成果真是不一样的滋味啊.”
　　有砂默默地吃饭，一块鱼肉夹到她碗里。
　　她抬起头，看着阿一的笑脸，内心一下变的柔软，她夹起来默默地吃了。
　　阿一盯着她的前额发，又长又厚，看不到一点额头，差不多覆着眼睛了，迟疑了一下，说：“砂砂，你前面的头发要剪不？把你漂亮的眼睛档着了噢。”
　　有砂把碗放下，咬了一下下唇，轻声道：“不是不可以，只是，”有砂掳起自己的前额发，眉心之间有一个黑色的X，“吉拉叫我不要给别人看到。”
　　阿一看着她眉间黑色的X愣了。果然，在猎人的世界里，大雷无处不在。
　　“你以前可曾发生过奇怪的事情?”阿一双眼发光。
　　“奇怪的事？”茫然的看着阿一。
　　“例如什么什么突然飞到屋顶上去了。什么什么去动物园里看蛇结果会蛇语，把蛇放出来了？”
　　“流星街没有屋顶。还有，动物园是什么？”有砂眨巴着眼睛，疑惑不解。
　　“呃，搞错了，那是哈利·波特。”阿一摸着脑袋，继续以不减的热情继续问，“那你给我看下你的手！”
　　有砂摊开手，两只白乎乎的手。
　　“没有传说中的封印。”阿一搔搔了头发，“那你有没有一本很奇怪的书，叫做具现代化?”
　　有砂再度摇头。
　　“这就有点诡异了。”然后自己一个人神经质的哈哈干笑两声，“果然猎人世界没有你猜不到，只有你想不到啊。”
　　“至于动物园，则是许多动物被关在笼子里，让人去参观的。这里也有的，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哈利波特，则是一本在我家乡很出名的小说，讲得大概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男孩子经过自己的不懈奋斗，终于成为一代英雄，笑傲魔法。”
　　本来想继续问英雄，魔法是什么，但有砂看了看阿一，明智地选择了默默地吃完饭。
　　有砂收拾碗筷。阿一突然来了句，“砂砂，明天，我就训练你，你一定是第二个哈利波特！”
　　手一抖，碗差点掉下去，幸好接住了。

　　夜晚，夜凉如水。
　　有砂抱着双腿静静地坐在海边，海浪慢慢地漫过她脚边，然后又退了回去，只留下双脚的冰冷。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话音未落，阿一就来到有砂的身边坐了下来。
　　“看海。”
　　“看到了什么吗？”阿一笑着问。
　　“一望无际的海啊。”有砂亦笑着回答。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阿一弯了下嘴角，说。
　　“是的。”有砂看着他，迟疑了一下，说。
　　“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要收养你？”阿一说。
　　有砂点点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他知道？
　　阿一看着有砂写满问号的笑脸。低低地笑了，这丫头，把问题全写在脸上呢，想让人不知道都难呢。胸中又有点释然，她终究是个孩子啊。
　　“你的眼睛非常清澈。”阿一转过头看着她异常清澈漂亮的眼睛，其中清澈倒影出他自己的影子。他回过头看着海面，海面缓缓地流动着，四周有小小的虫鸣，异常寂静的夜。
　　“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吗？”
　　有砂闭上眼，“血，杀戮，抢夺。”这样残酷的话被这么小的孩子说出，而且这里的孩子比起自己以前的那个世界太过早熟，可是，没有办法，为了生存，只有这样。阿一暗叹了口气：
　　“是被人猎杀和猎杀人，我们称之为猎人世界。如果你要想活下去，用你这里，舍弃这里。”阿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得出的结论使我延年益寿，却会伤害他人。”那样绝望与悲哀，空芒的眼神令有砂身体颤了一下。
　　“当我看到你的眼睛，我就被感动了。这么清澈的眼睛，得让她永远清澈下去呢。”阿一站起身，海风吹拂，他的发丝围绕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他张开双臂，大大的微笑。

　　阿一一直认为改变这个有着清澈双眸的女孩的一生很值得，可他到死都不知道有多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