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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借尸还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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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广安寺。
这座寺庙空置多年,却在新帝驾崩当晚,迎来气势汹汹的精锐兵马。
信陵侯踹门入内时,只见一地横七竖八的死尸,空气里充满了尸臭。
副将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永宁公主怕是已经……”
信陵侯在屋内扫视,终于在佛像下发现一只苍白的手。指尖血红、肌肤胜雪,份外刺目。
鬼使神差的,他上前抓住这只手,稍稍用力。
“啪嗒”一声。
这手的主人从佛祖像后摔下来,恰好落在他怀中。
女子面颊如雪、了无生气,一身华服血迹斑斑、狼狈凄惨,哪还有什么金枝玉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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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亡国之日,上京遇上了百年罕见的暴雪,风声呼啸如百鬼夜哭。
在这寒冷至极的夜里,李姝桐却面颊通红、汗如雨下。
下一刻,她睁开了眼。
守着她的婆子像见了鬼似的,“你……你怎么……”
李姝桐朝她看去,这一眼如利刃般凌厉,“你是何人?”
婆子如遭雷击,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李姝桐打量着周围,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马车里,脚边放着一只摔碎的瓷碗,药味浓郁。
这是什么情况?她不是在广安寺里吗?
没一会儿,两个粗使婆子进来把她绑了下去。
一下马车,李姝桐便吃了一嘴冰雪。
恍惚中,她看到远处一座着火的寺庙,浓烟滚滚。
来不及细想,她被塞进了一辆更大的马车里。
刚进去就被摁在地上,结结实实挨了两个巴掌,打得她泪花飞溅。
“贱蹄子!见了国公夫人还不老老实实的!乖乖跪好了,否则把你发卖到扬州去做瘦马!”
放肆!放肆至极!
李姝桐气血翻涌、几欲站起,却被几双粗粝大手钳制得动弹不得。
“行了。”
威仪的女声传来,马车内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一双镶宝石的鞋履挑起李姝桐的下巴。
鞋主人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李姝桐,像看一只蝼蚁。
“这就是你们的说的,办妥了?”
一名婆子像见了鬼似的指着李姝桐:“夫人,老奴起誓!是老奴亲自给她灌的药!眼见她活活没了气息的,谁知突然就睁开了眼……”
亲信陈嬷嬷低声道误:“夫人,刚才确认过,这药没问题。许是这贱蹄子命大,一碗没毒死。”
夫人柳眉紧蹙,用力踢开李姝桐的脸。
没想到杀一个无根的私生女竟这么麻烦!
夫人死死盯着李姝桐的那张脸,手指寸寸捏紧。
少女眉目精致秀丽,与她足有七分像。而她生平最恨的,就是这张与她七分像的脸。每多看一眼,她都觉得心如刀绞。
“谢相思,姨母本想让你安稳去了的,可你为何偏生和我作对?你娘是这样,你也这样!”
“你我是骨肉血亲,姨母本该视你为掌上明珠,可姨母实在做不到……看看你这下作的名字,你体内流的那股肮脏的血……”
夫人眸里泛出生冷的嫉妒和怨恨,她捏住李姝桐的脸,指甲几乎要戳破她的皮肤。
李姝桐虽深陷其中,却听不懂这些话,这些人是谁?为什么叫她谢相思?
她定睛去看夫人的脸,竟然感到有一丝眼熟,她终于想起一些事来。
这是秦国夫人林氏!
若没记错:林氏的父亲是三朝老臣,丈夫位及国公。在数月前,这林氏还曾进宫谒见她,那时她还觉得这位夫人慈眉善目。没想到背地里竟是这样肮脏歹毒……
更可怕的是,秦国夫人竟然自称是她的姨母?
李姝桐低头,发现自己的身上一丝血迹也无,更别说什么伤口了。
但她明明被信陵侯一剑穿胸而过了,她不可能一夜之间就痊愈!
在此时,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了出来……
除非,她的的确确死在了广安寺里,却借尸还魂,活了下来……
在国公夫人眼里,这蹄子似是疯了一般,突然间神色大变,以奇大的力气挣脱了粗使婆子的桎梏,踉跄地冲下马车。
“快!快下去逮住她!”陈嬷嬷尖叫一声,好几个粗使婆子冲了下去,前后左右围住了李姝桐。
李姝桐在雪地里疾奔了数步,却很快停了下来,失魂落魄地看着远处,怔怔发愣。
她看的方向正是广安寺。
然而她明明身受重伤,为何此时却毫发无损地站在寺庙之外?
很快,她就被绑回了马车内。
国公夫人面色阴郁,陈嬷嬷撩起车帘指给她看:“夫人,京郊广安寺不晓得何缘故烧了起来,这贱骨头该是惊慌失措,只管寻了火光处跑去。”
“京郊冰雪覆盖,你预备逃到哪里去?”
国公夫人声音柔柔,下手却狠毒。见着李姝桐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便将手里的暖炉冲她脸上扔去。
暖炉里是滚烫的炭火,投掷出去的时候,零星火星飞溅,李姝桐没能躲开,额头撞得红肿。
任凭妇人辱骂,她也听不见一声。耳中嗡嗡,似被灌进海水,神志混沌。
她明明在广安寺里被信陵侯杀死,却在刚才亲眼看见广安寺被烧毁;她明明是大魏的永宁长公主,却跪在这里被人肆意羞辱,还冠以“谢相思”的名字。
除非……
除非自己在刚才真的死在了广安寺里,而却借尸还魂到了濒死的“谢相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