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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月老误作红线乱,错把萧郎当宁郎 ...

  •   “姐姐,你为什么要答应再把红姜买给他?”

      兰若刚走,叶寒关门转身回屋,青川就走了出来,甚是不理解她的做法,他记得当时在兰麝馆时姐姐是拒绝了他们的请求的,这才几天姐姐就又变卦了。

      “冬季干燥,雪姜水灵放不久,若不早点把它们卖掉,等蔫掉影响了卖相口感,这价钱就大打折扣了。”

      叶寒摸了摸青川的头顶解释着,眉眼低垂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初五那天我一人去就行了,你和花折梅在家好好看家。”

      “姐姐……”

      还未等青川说完,叶寒就转身进了小书房找红姜去了,独留下青川一人站在院中,满心不解,但更多的是气恼,是一种有意被姐姐排除开的气恼:

      他与姐姐相识这么多年,对她的心思就像她那双清眸一望可知,但自从年前去了一趟兰麝馆后,姐姐便开始有了连他都不知道的心思和小秘密。

      他不知这是因何而起,又不敢直接向姐姐询问,这种折磨人的纠结让他感到不安,就在这种极度的不安之上,又渐渐生出一种仿若要被抛弃的害怕和无力感,让他无法自己。

      花折梅走近,见青川阴沉着一脸,劝解道:“你也别怪叶寒,她也是为你好,你确实不适合出现在兰麝馆那种地方。”

      青川突然望向花折梅,就这样睁着那双如夜深邃的墨眼,一声不吭看着他,墨眸似潭水看不见底的幽深,又静得出奇,静得就仿佛能听见水滴滴落在水面的清脆叮咚声,看得花折梅一阵毛骨悚然。

      “我不适合,那姐姐就适合到那种地方去?”

      青川突然大吼一句,也不管叶寒是否会听见,说完就转身回了房,独留下院中被惊得一头雾水的花折梅,手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茫然得很。

      没有闲言碎语的花折梅静立于小院之中,面容姣好身影修长,不复往场的吊儿郎当,远远望去也是一个风雅之人,只不过却瞒不过叶寒这双眼睛,“怎么只有你一人,青川呢?”

      花折梅瞅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讪讪回道:“在房间里,正生你气。”

      叶寒复杂看了一眼那扇从里面关上的房门,无奈叹了一口气,但还是什么也没做转身回了堂屋,仔细检查着红姜是否完整伤损,全神贯注,就好像一瞬间就把青川给抛之于脑后。

      花折梅默默走近,狐疑着叶寒的一举一动,不解问道:“你真的要一个人去送红姜?”

      兰麝馆那是什么之地,若是随便问一云州城内的黄口小儿,都会见忍不住其轻讽鄙夷,所以也不能怪青川有这么大反应,而叶寒为何会改变决定再次去送红姜,这着实让花折梅好一阵不解。

      “别让青川一人在屋里待久了,你去陪他说说话。”

      叶寒答非所问地回着,可手上的工作不停,继续拾掇着红姜,一脸的专注更加衬托出对青川的“满不在乎”。

      花折梅见此,不由为青川鸣不平,“你知道还去?你再这么一意孤行,小心青川以后都不理你!”

      “不理我理谁,难道理你?”叶寒冷眼斜视了花折梅一眼,有自信,也有挑衅,然后放下手中的红姜,态度软了少许说道,“我这还不是为了赚钱?没有钱,我们吃啥喝啥?难道投奔丐帮吗?”

      花折梅轻嗤一声,双手抱胸俯视着叶寒,“骗谁呀?你这几个月赚的钱,够我们舒舒服服过一年了!”

      被人戳破谎言,叶寒也不慌,只是话题一转,说服着花折梅,“你没事多陪下青川,帮我劝下他,别让他一人在屋里憋出病来。”

      花折梅还是轻哼一声,讽刺着叶寒,“既然你这么关心青川,自己怎么不去?”

      真是三天不管教,花折梅这身老皮又犯痒了,叶寒直接态度一转,立刻强势起来,威胁着,“你去不去??”

      花折梅这次完全是站在青川这一正义方上,极其有骨气地扛住了来自叶寒的强大压力,无论对方如何威胁,反正就两字,“不去!!”

      要说这读书人有时候真是固执,叶寒跟花折梅相处这么久真是深有体会,当然她也深刻体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八个字的精髓。

      只见叶寒态度又转,笑语轻盈,一脸的纯良无害,却让花折梅心下一阵发毛,隐隐不安。

      果不其然就听见叶寒轻轻说道:“听说仕林街上的聚贤斋,最近来了一批上等的宣纸,滑如春冰密如玺,还有几支特质的狼毫笔,据说,还是当代书法大师王无风的亲手制作的。”

      叶寒点到为止,静待鱼儿上钩。

      挣扎,纠结,花折梅最后还是被“打败“了,一声喊道:“成交!!”然后转身就往屋子走,口里大声
      喊着让青川开门之类。

      “等下!”叶寒突然想起什么,还没等花折梅走出主屋就喊道,指着礼案上的几方油纸包,说着,“你等会儿没事把这些东西给隔壁邻居送去,就当是新年礼物。”

      花折梅微眯着眼睛,奇怪地打量着叶寒,“不对呀!你最近怎么对隔壁邻居这么上心,我们之前住在这里几个月,也没见你对她们有多好奇?”

      叶寒把注意力重新回归到红姜上,轻描淡写说着,“有吗?人家昨夜帮了我,我这不是表示感谢吗?”

      虽然叶寒掩饰得极好,理由听着也合理,可花折梅这次可没这么好糊弄,“那你之前不还替她家还了债吗?满打满算,整整五十两雪花纹银,这也是为了向她家表示感谢?”

      “要你管,我喜欢助人为乐不行吗?要不是我好心,你早被元州太守绑回去当他的乘龙快婿了!”

      一番陈年旧事重提,花折梅懒得跟叶寒过多纠缠争辩,无聊地摆了摆手,转身回房找青川玩去了,只留下叶寒一人在主屋一边清理着红姜,一边心事重重。

      年后的第五天,叶寒按照兰若的吩咐,一大清早就出了门,往长乐街去。

      青川还是一脸不情愿,虽然这几天他们关系缓和了不少,跟以前一样有说有笑。

      可当他勉强着自己站在门边送着叶寒离去,他心里还是说不出的复杂,叶寒一消失在小巷尽头,他就头也不回地一头扎回了屋子,任花折梅怎么叫喊也不开门。

      当然,叶家小院发生的这一幕画面,叶寒是不会看见的。此时她已经穿过了烟蒙雾浓的长乐街,走过了一地的繁华落尽,第二次来到了兰麝馆古朴的后门前。

      来人还是之前开门的那一清瘦少年,不过这次比上一次来得快,叶寒只敲了一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不同于第一次来兰麝馆时所见清幽,今日此时的兰麝小馆热闹了许多:每走几步都能看见檐下廊上走动的人,均是青葱正盛的少年郎,华服流光,衣袂翩翩,或入门不见,或匆忙而过,偶尔有几人与叶寒擦肩而过,都是掩不住但疲惫,不时手捂嘴打着哈欠。

      叶寒一时头脑发热,冲动一问,“你们都这么早起床吗?”

      说完,叶寒就后悔了,她怎么忘了自己就在十里繁华的长乐街上,青漆粉饰林立,艳丽奢华不减,却不抵晨风一缕吹过,桨声灯影零落成空,红袖添香淡化成影,空余长街一条,付与无声晨雾飘荡。

      只见清瘦少年微微一愣,然后就笑了出来,“姑娘年少,可能不知。兰麝馆刚闭门歇馆,各小倌自
      是回房休息。”

      叶寒垂头不好意思,就这样一路静默到了厨房,还是按照老规矩,有经验丰富的大厨验货确保红姜的新鲜,然后才能结钱。

      这位大厨虽是标志性的脸大脖粗,但也与叶寒之前所见厨师截然不同,最特别的一点就是他全身极其的干净,若不是在厨房,叶寒完全看不出他是在厨房干活的。

      不仅全身衣衫干净,这位大厨的手也是极其干净,拿着红姜仔细端详的手,根本闻不见一丝油污的味道,如果按照现代的厨师审核标准,他应该属于星级极高的厨师,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厨子。

      一连看了十几个红姜,这位大厨才罢了手,直接说道:“小丫头,你这次送来的红姜,可没有上一次送来的好呀!”

      叶寒早有准备,向其解释着缘由,“大师傅慧眼如炬。可能大师傅也知道,这红姜本是我自家所用所食,只因兰若公子上门再三求到,所以我才拿出来卖与贵馆,这放了一些时日的红姜,自然不及刚挖出来的要新鲜。”

      听后大厨沉默了稍许,然后又拿起一枚浅粉半透明的雪姜看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这红姜除了切片裹衣油炸,不知还有何种做法?”

      听大厨这么一问,叶寒就知今日这笔买卖成了,于是弯眉生笑细说着梅渍红姜的做法,还特意强调要用春末夏初时节中最鲜嫩的青梅,这样腌渍出来的红姜才最是甘甜,最有回味。

      这大厨大概也是一美食家,听后不由高兴,连忙派人去账房给叶寒结钱,趁空隙间还跟叶寒说着自己最近用红姜入菜的新吃法,听后,叶寒不由肃然起敬,这大厨要是生活在现代,一定能稳稳当当地独霸美食界,食神!

      出了厨房,叶寒见送她出门的小徒也是一脸疲惫,眼下泛青,于是就礼貌推辞了,说是自己认路,不用他送。送人小徒也是忙活了一晚上,见叶寒如此,也趁机偷了点时间回去睡觉了。

      在出馆的路上,叶寒独自一人,心里有着自己早已思量好的打算,当在兰若再次登门求姜时她就已经想好了,或者可以说更早,也许早到当自己第一次离开之时,就萌发着还想再来的打算。

      说真的,她就是有点不甘心,更准确地说她是在跟自己较劲,就算知道当日在南关那惊鸿一瞥所见之人,是一爱寻花问柳的纨绔之徒,但她这心里就是放不下:

      那与她相似的孤独、和她一样与世的格格不入,那是同为天涯沦落人的苦楚,虽素不相识,她却早将他视为知己好友,若有幸见上一面促膝长谈一番,也许也能消解她在这陌生异世的迷茫、抚慰她沧桑疲惫的心灵。

      此时的兰麝馆是一座静幽幽的空馆,来往不见人影,叶寒走过那一扇熟悉的月洞门,那一湖幽冷、那一华丽水榭,就这样无遮无掩地出现在自己的眼眶中,丝毫未变。

      沿着湖边静静走着,那一方水榭在叶寒的眼中不断变换着不同的画面。

      此时院内空旷,湖水静谧若无,水榭再过精致,终究不过也是一座死物,不说不动,不笑不哭,连着四方垂落而下的月华绢纱,都静止成了画中定格不动的一物。

      走过几步,正对着湖边水榭,眼中又是一画:湖水凝结成冰,仿若一面光洁的铜镜倒影着周围一切,郎腰缦回、檐牙高啄,皆成了镜中一景,更不用说近湖之物。

      在这其中镜中正上方的水榭最为突出:

      延伸至湖中的水榭完整倒影于上,以榭边为界,一真一假,一实一影,交相辉映。若不是自己游走于湖边一处,恐怕连她都要怀疑到底眼中之画是真实的,还是自己才是画中的一物。

      再走几步,就到了水榭的侧面。

      几帘月华绢纱彻底挡住了叶寒的视线,只能透过一方朦朦胧胧,叶寒使劲探望着帘纱后的“洞天之景”,可惜,除了一片朦胧的白色,她什么也没看见,好不气馁。

      “你是什么人?”

      一声突兀的天外之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院内空旷还带着回声几许,叶寒顺声回望一看,然后那一袭熟悉又陌生的藏青色长袍,就措不及防落到了自己的眼中,荡起了一波不小的涟漪。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还没退下青涩的痕迹,却已故作着阅经世事的沧桑深沉,虽也穿着一袭沉稳的藏青色长袍于身,但却跟她心中勾勒之人大为不同,无论长相、还是气质。

      不见叶寒回答,来人再次冷言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在叶寒打量他时,萧南又何曾不在打量叶寒:一身朴素,相貌平常,浑身是如梅子未成熟般的青涩,蒲柳之姿。

      萧南心中泛着不解,兰麝馆一向不放女色,今日又怎会有女子出现,而且还是一容貌如此普通之人。

      无论如何,叶寒来兰麝馆的心愿还是达成了,虽有失望,但还是迎目回道:“我是来兰麝馆送菜的。刚送完菜,路经此地。”

      “送菜?”萧南冷脸不变,看不出脸下喜怒之色,探究的眼神落在叶寒那种朴实无华的脸上,“送菜至于在湖边站这么久?不会是在打什么歪心思吧?”

      有那么一下,叶寒仿佛听见了几声清脆的碎裂声,那是自己幻想破裂的声音。

      在这之前,叶寒还抱有幻想,坚信眼见为实,可刚才萧南一番问语,轻狂、幼稚、自以为是,在一字一句间体现得淋漓尽致,说句难听的,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他这一袭稳重的藏青色长袍。

      果然有些美好只能留在记忆里,若落进现实,就只剩下丑陋不堪。

      “公子多心了,我只是送菜累了,在湖边歇下脚,马上就走。”

      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幻想与现实的差距,叶寒不再逗留,快速告辞离去,只不过在临走之前叶寒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知道,谁跟你穿一样的长袍吗?”

      萧南狐疑看了叶寒一眼,再看了一下自己今天这身的装束,冷眼不语,叶寒识趣立即离去。

      叶寒的出现如同一叶落于平静的湖面,并没有惊起萧南过多的涟漪,然后心无旁骛地径直走到了湖边小楼,离那一方水榭不远,刚走近就见房门从里面被打开,出来一年轻男子,清朗,如霁月风轻,稳重,如大河山川。

      刚才还一脸强装少年老成样的萧南,一见此男子便瞬间气势不足,犹如扮着大人的小孩见着大人,立刻现回原形。

      萧南连忙几步上前,笑颜问道:“宁兄,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在里面就听见你的声音了。”这位姓宁的男子跨步走出,见院内已无他人,想着刚才之声,不禁问道,“你刚才是在跟一女子说话?”

      “不过是一送菜女,没什么值得浪费宁兄话语。”萧南轻描淡写,不想在二人独处之时过多提起他人他事。

      姓宁男子浅然一笑,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见萧南一袭藏青色长袍,不禁无奈提醒道:“都说过多次了,我的衣服不适合你,你以后还是少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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