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爱着谁（GL）》onion

5、四

　　四

　　夏天的夜总来得比较晚一些，等到天色全暗时，已经是八点过了。
　　拧开寝室门，蓝荼感到有点意外，印象中严小路并没有早睡的习惯，而这一刻，屋里却静得出奇。
　　她又往里走了两步，抬头仔细往帐子内看了看，严小路确实在里面。
　　“蓝。”
　　床上的严小路突然开口喊了一声，立刻就把蓝荼给吓了一跳。
　　“醒了？”蓝荼极力稳住心神，略微松了口气，顺手打开台灯，昏黄灯光立即在墙上印出长长一道的影子来。
　　“我没睡。”严小路有气无力地，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和沫沫闹了别扭？”蓝荼在电脑前坐下，开机，始终没有回头。
　　“蓝。”严小路从帐子里露出半个脑袋，脸色很差。
　　“什么事？”蓝荼只顾埋头摆弄她的电脑，有意无意地忽略着严小路字句间的沉闷与无奈。
　　“你吃饭了吗？蓝。”严小路趴在床边，明知故问。
　　蓝荼似乎没听见，继续敲打着键盘，显示屏忽明忽暗的交错，夹杂了快慢不一的键盘声，感觉分外寂寞，隔了好久，严小路都以为不会有答案了，却又听见她在下面一字一句地慢慢讲：“我和夏琼一起吃了晚饭。”
　　“哦……”严小路拖着声音懒懒应着，无精打采。
　　蓝荼转过头来，漆黑眸子在昏暗中显得异常深遽，然而，她就这么定定看着严小路，一动不动，好像在笑又好像在询问，却又偏偏不开口。
　　“你会不会喜欢夏琼？”严小路坐起来，双手环抱膝盖，使劲把身子蜷成小小一团。
　　“不会。”蓝荼收回目光，语气虽然不重，但是却有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她是特地回来找你的。”严小路说着，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也许真是这样，可这和我喜不喜欢她有什么关系呢？”蓝荼侧着脸，既好笑又窝心。
　　“噢……”严小路郁闷地嘟哝了一句，可还是不死心，又问：“如果她一直跟在你身边，你会喜欢她吗？”
　　“不会。”还是同样的回答。
　　“她要是真等了这三年呢？”
　　“不会。”
　　“十年？”
　　“不会。”
　　“二十年？”
　　“不会。”
　　“三十年？”
　　“不会。”
　　“如果是一辈子呢？”严小路一下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有些生气。
　　“一辈子……”蓝荼皱着眉，细细咀嚼这三个字，仿佛要将它们好好看清看透一般，隔了一阵子这才浅浅笑了：“下辈子，我想我会爱她。”
　　“为什么？”严小路蒙了，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等到下辈子。
　　“这辈子我不会爱女人。”蓝荼拿起杯子，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些水，一口一口慢慢喝着，却是分明听到心底还有一个虚弱的声音在喊着：“除了你。
　　除了严小路，她不会也不想爱其他人，甚至……包括男人。
　　所以，她觉得欠了夏琼，要是真有下辈子的话，她很乐意去补偿……
　　然而，严小路并不知道这些。
　　“你就这么抗拒夏琼？”严小路走过去，张开双臂撑住窗台，很自然地就把蓝荼整个圈在了狭小的范围内，再次重复：“告诉我原因，你为什么排斥她？”
　　“不为什么。”蓝荼感到有些尴尬，想推开她又怕她会做出点什么异常的举动来，干脆就由她圈着，继续喝杯子里的水。
　　“我也喜欢女人，为什么你就一点都不反感？”严小路进一步问，实在是替自己感到悲哀，夏琼离开时，就是以恋上蓝荼做的理由，换了别人，她或许会去争去抢，惟独蓝荼，她怎么也不忍心去伤害她，毕竟是穿着开档裤一起长大的，二十几年朋友，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情人么？谁知，一番成全只不过换来夏琼的一相情愿，真是有够讽刺的。
　　“你喜欢女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蓝荼笑笑，虽然骨子里她并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可有的话却说得比冰还冷，伤了人，自己也不好受。
　　严小路当即恨得直咬牙，老半天了才挤出一句气话：“是不是说，如果我喜欢的那个是你的话，就和你有关系了？你就像对夏琼一样理所当然地避开我，看不起我？”
　　“小路，你今天怎么了？”蓝荼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有火苗在跳，异常激烈。
　　“如果说我喜欢你，你会怎么样？”严小路赌气地嚷，自从夏琼回来过后，她就不太对劲了。
　　“我会安静地走开。”蓝荼轻轻地答，她知道这是气话，洗个澡，睡一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更清楚地知道，严小路不会喜欢她，就像她不会喜欢夏琼一样，彼此之间只是平行线，不存在任何交点。
　　而她也从来都不曾奢望过什么，只要视野里有那个人，哪怕离得再远，也够了。
　　“你走得了吗？”严小路忽然收紧手臂，用力箍住了她，戏谑地笑。
　　“没想到一个夏琼就让你情绪波动这么大。”蓝荼也不挣扎，自顾自地慢慢说着，她相信，一旦提到夏琼，严小路就会有所顾忌，而事实也证明了她的想法是对的，严小路果然松了手，有些发呆。
　　“你去洗个澡好了，冷静一下。”蓝荼用手把她推开，重新坐回椅子上，很快地显示屏又开始了忽明忽暗的闪动。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严小路看着窗外枝节横生的树丫，渐渐平静下来。
　　然后掏出手机，小心翼翼地按下那个号码，接通了。
　　“沫沫，我想见你。”
　　常常有人说，人类其实和小狗很相似，哪里温暖就往哪里跑，然后恋上那个温暖的地方。
　　这些话用在严小路身上再也合适不过了。
　　等了一会，那边的人不吭声，一会儿过后，那边收了线。
　　严小路笑笑，再按一次：“沫沫，我想你。”
　　那边又挂了电话，盲音一片。
　　“沫沫，我想你了……”第三次打通的时候，严小路的声音有点哑。
　　那边还是不吭声，却没有立刻挂断，只静静等着。
　　“沫沫，今天的事是我不对……”严小路又说，略微沙哑的嗓音带了少许磁性。
　　“……你出来吧，我在外面。”乔沫沫终于开腔了，她知道，无论自己有多么喜欢严小路，严小路还是喜欢着夏琼，这是无从更改的事实，可她还是喜欢她，根本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