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杀时间》龙起云涧

7、（七）

　　“我想把下面这首歌，送给台下，我最重要的人。”
　　许诺文灿烂地笑着，在聚光灯闪耀的舞台中央，轻轻拨动着他的吉他。
　　“送给我的女朋友，我亲爱的陆遥。”
　　“冰淇淋快融化了，我该送你回家了，笑话说太多，该说的没说出口。
　　若无其事的假动作，是我温柔的诉说。
　　此刻若能有你的爱，我愿用一切交换。
　　没插兜的手在抖，好几次都碰到了，我们的影子，都已经在一起了。
　　你比以前可爱多了，有没有人对你说，
　　如果你只愿让一个人守候，我希望就是我。
　　此刻最美最美的时光，给我最美最美的感动，每天爱你爱你的线索，不再沉默……”
　　…………
　　我记得那晚的许诺文压轴登场，在接近零点的时候，把这首歌唱给我听，当着那晚所有人说“我爱你”。单膝下跪，在流年相交的那一瞬，向我求婚。四围跨年的焰火齐放，诺文穿着一身白西装，笑着眨着眼睛，举着一个小小的指环。
　　他那样子真的显得特别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应该是一个很帅的时刻。
　　“陆遥，嫁给我，好吗？”他握住我的手……
　　那是三年前的元旦。
　　我猛地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枕头被我的泪水沾湿，冰冷地贴着我的脸顿，头很痛。
　　不知为何，我最近是做梦，梦到过去的事情，与诺文的过往的点点滴滴都如同过电影一般在我脑海里一一浮现，那些美好被无限放大，让我心烦意乱。
　　但那首歌的声音的确存在，只不过不是诺文的歌声和吉他声，是钢琴，流畅轻灵。
　　我下了楼，黑夜里黯淡的咖啡馆被阳光照亮，温润的木色懒懒的，却也不失典雅、温馨。这咖啡馆有些年头了，泛着古老却不陈旧的气息。吧台上的烛台熄灭，昨晚的那个黑屋子是厨房，应该是咖啡馆闲置后改造出来的，小满在厨房里磨着咖啡，纯纯的浓香弥漫在馆内。咖啡馆内开了空调，所以小满只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卫衣，尽管只是穿着一条普通的休闲裤，那双腿也依然显得修长。谷雨坐在吧台旁，翻着厚厚的一沓卷宗。
　　弹琴的是寒露，在咖啡馆的最东侧，阳光最好的地方。寒露把她乌黑的长发扎起，穿着跟小满同款的浅蓝上衣，明媚而又清纯清新，跟她平日里的一身黑截然不同。
　　这应该才是真正的寒露吧，有心爱的人的陪伴的寒露。
　　“你下来了，坐吧。”谷雨注意到了我，让我坐在她对面。谷雨翻那的一沓都是各类人的资料，分得十分细致。
　　小满从厨房出来，端着他磨好的咖啡走到寒露身旁，静静地等着寒露弹完琴，把咖啡递给她。
　　这么看过去，沐浴在冬日暖阳下的小满和寒露显得那样般配，小满比寒露高了一个头，不知在讲着什么，倚在钢琴上，寒露慢慢喝着小满磨的听。非常专注地听小满讲着。
　　我突然想起了当年的诺文和我，一阵心痛。
　　“看他们俩在一起真好。”谷雨抬起头来看看小满和寒露说，“我最喜欢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这时候就会觉得爱情还是美好的，没有那么多鸡零狗碎。”谷雨瞥了我一眼，我只能尴尬地笑笑。
　　寒露喝完了咖啡，小满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衣服，对寒露说：“我先出去，在我没回来之前，不要到总部去。”
　　寒露点点头，小满吻了一下寒露的额头，向我们笑了一下，离开了咖啡馆。寒露一直望着小满的背影，目送着他离开S街才回过头到吧台边。
　　“休息的怎么样？”寒露对我说。
　　“我……”我想告诉她我总做一些没有意义的梦，但转念一想，没有意义，还说什么呢？“还行，休息的挺好的。”我回答到。
　　“休息好了，就可以办正事了。”寒露坐在了我的旁边，点了一柱沉香。
　　她喜欢焚香，每次都是沉香。
　　“刚才那自歌耳熟吗？”寒露抬起头看着我，拿出一个文件袋，抽出了一张照片递给我。
　　“这个人你应该也很熟，我想她那年也一定在场。”
　　照片上，诺文和一个女子站在一起，在酒店的前台前，笑得很开心、很放松，里得他们很亲密。
　　“尚真菇，你和许诺文的大学同学，两年前替Q集团打赢了一场复杂的纠纷官司而在圈内小有名气。”寒露停顿了一下，“当然不能和许诺文比。你知道他们俩之间还有这么密切的联系吗？”
　　“我们都是大学同学，有联系很正常。”
　　“只是大学同学吗？”寒露饶有意味地看着我，“据我所知，尚真茹当年可追过许诺文呢。”
　　寒露的声言很轻很轻，像从很远很远的阁楼里传来，“你说大半夜的，许诺文一个有家室的人去会一个曾经追求过他的漂亮女孩，在酒店前台，是不是有点奇怪？”
　　我感觉我的耳边嗡嗡作响，沉香的味道让我有点反胃，我勉强打起精神，“他们可能只是工作联系，诺文最近有个大案子。”
　　“什么案子要在这么晚的时候去酒店谈？这是一个月前拍的，什么案子要办一个月还要跟别的女人在酒店里夜会？”寒露的声音一点一点提高，“对了，你这个妻子知道他在办什么案子吗？”寒露轻蔑的笑声传入我的耳中，“我们许大律师真的很忙，从他三年的那个案子一胜成名后，大案子可真不少。”
　　我的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跳得我的胁骨有些隐隐作痛，“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寒露拿起了那张照片，“陆遥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不至于做了一年全职太太，连这点敏感度都没有了吧？”
　　寒露看着我的眼睛，“许诺文出轨了。”
　　许诺文出轨了。
　　我的头很痛，沉香的味道越来越浓，我喝了一口寒露倒给我的水，没有丝毫缓解，而是让我更加难受。
　　“不值得，陆遥，不值得，为了这样的一个男人让你这么痛苦，不值得。”
　　“忘了他吧，陆遥，我可以帮你。”
　　我的头脑发昏，寒露声音逐渐变小，她在说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清楚，我耳边只剩下诺文的声音，那晚他唱歌的声音。
　　“想你每夜每夜的星空，竟然也会出现彩虹。
　　这一刻，就爱吧，不放手。”
　　我眼的一黑，倒在了吧台上。
　　“你的药是不是量过了？”
　　“不会啊，以前一直是这个量用了这么久都没有什么问题。”
　　寒露看着晕倒的陆遥，“给她检查一下身体，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
　　“照理来说是不会的，除非……”
　　谷雨和寒露对视了一眼，陷入了沉默。
　　窗外有风，轻轻吹过。
　　—S城内—
　　“诺文，你上次的照片是哪儿来的？”
　　“你别管我是哪儿来的，怎么了？”
　　“你还是来警局一趟吧，电话里三两句也说不清楚。”
　　许诺文匆匆忙忙赶到了警局，“郑丘，是不是这个女孩儿有问题？”
　　“是，是有问题，问题可大了。”郑丘递给许诺文几张纸。
　　“这个女孩。”郑丘指着寒露的照片，
　　“这个女孩，三年前，就死了。”
　　韩素瑶，三年前，死于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