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tletoe》Tenderness柔情

2、谎言

　　他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蝶翅般向上翻卷的睫毛下，烟灰色的眸子像褪了色的大海，在月光的掩映下，平静而又温柔。一低头，几缕发丝打着卷从耳后调皮地跳出来。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孩真的好看到犯规。
　　“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啊？”他的目光不自主地移开我，洁白的上齿紧咬着下唇。忽然靠进我的耳边，呼吸撩起我耳边的发丝，他轻声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我忙把他推开，“什么啊？谁会喜欢你这个讨厌鬼！”我瞪了他一眼，跺跺脚，转过身去，装作生气。
　　“诶，你撒谎，你肯定喜欢我，不然干嘛一直看我？”
　　没错，我说谎了。在我小时候的梦里，我见过他，梦里的他身影瘦削，在一座海岛的监狱最高层，双手扶着铁杆，仰头观望着璀璨的星空。我没认错，那就是他，那一双囚禁了星星的灰色眸子依旧那样好看，但目光中再也没有这时的神采飞扬。他口中念的是我的名字，向梅林祈祷着我的平安，忽而低头，张开手，手中是一串护身符石串成的手链，而后又攥紧了手…醒来后梦里的情境依旧清楚，那时的我十分惊讶，因为这串手链是父亲送给我的，我一直佩戴着，从未摘下。而今，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不知为什么...
　　“喂喂！”他拍了拍我，“不会睡着了吧？站着也能睡着？”他绕到我的身前，痞笑着道，我别过头去，没理他。他靠在一棵白杨树下，用商量的口吻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我可以考虑让你做我未婚妻，不过你要...吻我一下。”
　　我抬头仰望夜空，星空璀璨，与梦里的那晚一样。“没有人知道你的眼睛里藏着小星星吗？”我转移话题。他忽然转过身，戏谑道：“你想说你是小星星么？我眼里藏的可都是你…”
　　哪跟哪啊？我指着他道：“告诉你，我可不吃这一套…”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抓住了双手，挣扎不得。
　　他慢慢地凑近了，我面上一热，呼吸将要被他带走，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他竟越来越近，我甚至可以看见他轻轻颤着的睫毛，和脸上细致的绒毛。
　　突如其来的灼热的柔软只一秒，就离开了，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却永远印在了我的心头，之后的几十年，都没有忘。他那似铁钳般有力的手松了几分，我才把他推开，挣扎出来，心中却暗笑着：果然，他也喜欢我啊。
　　“怎么？这只是一个玩笑，你不会当真了吧？”他嬉皮笑脸道，“以前母亲让我向许多贵族小姐求婚，她们都不理我，可真没意思。而你不一样--”他紧盯着我的双眸，故作一副认真的样子，最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呵，你太天真，呆呆傻傻的，是我遇到过最好骗的女孩子了。”我愣了愣，随即低下头去，轻声问道：“那我可以做你的未婚妻了吗？”他讪讪地笑了下，道：“这种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我父母…唉。”他顺手从花圃中摘下一朵开得最盛的山茶花，想要戴在我的耳边，我想偏过头，用头发护住耳朵不让他看见，可动作还是晚了一步，他把我的头发撩到耳后，接着就是一惊：
　　“……尖的？你是…家养小精灵？”他拿着花的手在半空中一颤。
　　“你才家养小精灵呢！”我白了他一眼，“我是……”糟了，差点说出口。我连忙捂住嘴，躲闪着他怀疑的眼神，这下可是出了丑，正常人谁会有一对像精灵一样尖尖的耳朵啊？我讨厌并且害怕别人发现我耳朵的秘密，眼里的泪花打着转，“…你别哭啊，”他显然有些发愣，尴尬的说不出话，于是便转移了话题：“哎，你这黑发真的很像我们家族的人啊。”我没有理他，伤心地转过身想跑掉，却忘了那讨厌的高跟鞋，被绊倒在白杨树下。
　　一片光影模糊中，他蹲下来，揩了揩我的泪水，把山茶花放在我的手心，那香气仍存，动作虽轻柔，言语却犀利，“从没见过你这么爱哭的小姑娘，”我欲言又止。“得啦，我的大小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可不喜欢尖耳朵的小哭包哦。”他扶我站起来之后，扬长而去。
　　任那朵粉红的山茶零落成泥吧，我不在乎。梦境终究是梦境，我宁愿相信他的话是谎言，因为这个谎言，在那个初冬的夜晚，像一把尖利冰冷的刀子，直插入我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