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绝赞公演中》凡岁

38、Scene 38

　　从学校出来，天忽然就阴了。于是找了间咖啡厅坐进去，随便点了杯热咖啡和草莓奶油蛋糕。

　　这个点飞机应该早就已经落地了。

　　林总总频频查看手机屏幕，却始终没有收到施宇泽的消息。

　　她朝玻璃窗外看了一眼，随后叹了口气。

　　停驻的时间足够长了，是时候朝前迈出脚步。

　　这个冬天，像笼罩着整个天鹅湖湖面的浓雾一样，悄无声息地一点点弥漫开来。

　　*****

　　施宇泽带领着剩下十一个参加戏剧节的成员历经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再次回到地面。

　　他拖着行李箱走在机场候机楼，不禁用力深吸了几口气，因为就连机场的味道都是他阔别已久的那种熟悉的感觉。

　　以前的电话卡还没来得及装进手机，所以暂时不能和外界联系。

　　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抵达酒店，施宇泽才得以将电话卡更换成美国的号码。但掐指一算，下川市眼下恐怕是半夜，他想了想，报平安的消息还是没有发出去。

　　放下行李，一行人先来到将要举办戏剧节舞台剧比赛的剧场。酒店的位置离剧场很近，步行不到十五分钟，还算比较方便。

　　这个剧场周尹湖和施宇泽都有点印象，因为《吸血鬼》曾经在这个剧场巡演过几场，甚至剧场外还挂着《吸血鬼》的海报。

　　故地重游，不管是施宇泽还是周尹湖的心境都显得有些微妙。

　　“其实退一万步来说，《吸血鬼》真是部优秀的舞台剧啊。”周尹湖抬手，轻轻摸着海报，说道。

　　“是啊。”施宇泽附和着回答。

　　即便和Galaxy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不可否认的是虽然高层都是些捣糨糊的门外汉，但除了那些靠着吹牛拍马上位的管理层外，Galaxy的舞台剧都是制作精良的精品。

　　也不知道在那帮草包的一番操作下，现在Galaxy的舞台剧是不是已经把真人演员换成了机器人。

　　施宇泽摸着下巴忍不住这么想到。

　　半道遇上了好几个Galaxy的演员，其中一个正好在《吸血鬼》中扮演一个小角色，所以和施宇泽还有周尹湖还算是认识。

　　“这不是施总么。”那个人果然开了口，语气有些高高在上的轻佻。

　　施宇泽只略微跟他打了个招呼就打算走的，结果那人不依不饶，还跟跟在自己身边左右两侧的人嘲讽道：“看到了么，这就是丧家犬。哪怕曾经是主演，不行就是不行。”

　　周尹湖回头怒视了那人一眼，施宇泽却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不要跟那人一般见识。

　　“没必要搭理他们。现在的Galaxy，想走的人估计有一大堆。他们留在这里也是因为只能留在这里。”

　　往年Galaxy从不会参加这种戏剧节比赛的，因为会被诟病专业的来和业余的抢饭碗。这次会难得报名参加，恐怕也是因为近来观众对Galaxy的恶评越来越多，有更多的人指责他们的演出敷衍和不专业，完全失去了原有的水准。

　　进入到剧场内部，才发现习惯了德喜剧场小规模的舞台，这个能坐下两百多名观众的中型规模的剧场在他们眼里都算大的了。

　　剧场越大，对演员的考验就越大。而每个剧团在正式演出前只有两次通排的机会，对习惯了小剧场的施宇泽他们来说会是个巨大的挑战。

　　他举起手机，把舞台的布局拍了下来，这样就可以在酒店里简单排一下，避免在通排时因为搞不清楚方位浪费时间。

　　两次通排的时间分别是明天晚上和后天早上，而他们登台的时间是后天傍晚。整个行程非常紧密，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留给他们休息。

　　等一行人从剧场出来，天边挂着玫红的晚霞。

　　落地后第一顿正式的晚饭，定在一个可以看到海的西式自助餐厅。

　　柠檬配生蚝，周尹湖拿了不下五六个大盘，吃到最后他猛灌热茶，说着“撑得好想吐”。施宇泽只得嘱咐他不要吃太多生冷的，万一拉肚子上不了台就麻烦了。

　　还是开心的吧。这种一群人聚在一起的感觉。无论在哪个年纪，哪个人生阶段，相比起形单影只，其实还是需要有这种人声鼎沸的场面充盈内心。

　　可惜这次不能把所有人都带过来。少了一些人总感觉少了很多。有些话没有合适的人倾听，有些景色没有合适的人一起欣赏。

　　身在人群中，却仍然觉得孤独。

　　旅途中留有深刻印象的不是景色，往往是和同行的人在旅程中经历的种种。

　　吃过的飞机餐，肉酱面从小桌板上翻到裤子上。抹茶冰淇淋融化后滴在手上，身边的人找遍了全身没有找到纸巾。

　　那就带着粘腻的感觉继续前行吧。

　　看日出，看清澈的湖水，看波光粼粼的海面，看绵延无尽的荒漠。

　　暗淡了许久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有条消息在屏幕中间跳了出来。

　　“你们都到了么？比赛的剧场怎么样？很大么？排练已经开始了么？”

　　没有比在疲惫的长途旅行中突然收到问候更让人愉悦的事了吧。

　　“嗯，已经到了。排练从明天开始。”

　　很难说科技的发展就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联系。

　　好比发送一条消息后迟迟得不到对方的回复。数个小时后后被以“抱歉刚才在干别的”为由回复，但回复的内容却不涉及半点和自己问题有关的信息。

　　或者更有甚者，在数条消息发送成功后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要不是明确得知对方还好好活着，并且手机没有欠费或者遗失，真的会让人忍不住揣测对方究竟遭遇了什么。

　　所以。

　　隔着几千公里，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隔着大洋和昼夜，能够立刻收到消息的回复，就算这样的一件小事，也能让人顿生“活着真好啊”的感慨。

　　快乐是很简单的。

　　如果最初的预期就没有被放在很高的位置的话。

　　吃完饭，为了养足精神应对紧密的比赛行程，一行人从餐馆直接返回酒店。

　　长夜漫漫，加上时差还没能倒过来，初到美国的第一晚施宇泽几乎没睡几个小时。

　　迷迷糊糊之间天竟然亮了，他翻身看了眼手机，才发现辗转反侧好几个来回，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他还是睡不着，干脆从床上起来，洗漱完后就到酒店外小跑了一会。

　　今天天气很好，是个好的开始。

　　*****

　　时间突然慢了下来。

　　白天整理书架和闲置了许久没有使用过的书桌，上面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层灰。在此之前，只有偶尔几次用它放过泡面碗或是笔记本电脑。

　　后来干脆将战地换到了床上。当吃喝玩都可以躺在床上时，桌子的存在似乎就变得非常鸡肋了。

　　将纸箱放在地上，一本又一本地将摞在书架上同样积了厚厚的灰的书本放进去。

　　其实数量并不多，起初将它们从宿舍搬过来的时候原以为自己时不时能看上两眼。结果显而易见，书上的内容除了文字能念得出来外，每一段到底在说什么已经完全搞不清楚了。

　　但。

　　还会需要重新去理解它们。理解每段文字所表达的含义。理解知识就是力量。理解在人生这条长河中会有无数的暗礁和漩涡，唯有不断地试图挣扎才能逆流而上。

　　活着向来不是一件易事。

　　至于实现梦想，恐怕就如在湍急的水流中还要完美地跳上一段芭蕾一样艰难吧。

　　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林总总把装着书本的箱子放到桌子上，回头把房间里的灯关了。

　　晚上约了方诗一起吃饭，因为方诗下课比较晚，所以林总总准备直接到学校等她。

　　走在路上，身边来来往往有各式各样的人。

　　刚下班的上班族。带孩子的母亲。从超市拎着菜准备回家的老人。背着书包的学生。送外卖的骑手。站在出租旁边聊天的出租车司机。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可眼下她的身份是休学在家的问题学生，但凡说出去都要被人嫌弃的状态。哪怕嘴上逞强，说着“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但在遭遇别人的冷眼后还是怂了。

　　其实自己就是太在乎。在乎名誉。在乎成败。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正因为如此，才会选择逃避。

　　入夜后的校园要比白天安静很多，大多数学生都已经下课回到宿舍，没有太多人在校园内闲逛。

　　“总总！抱歉，刚才设计课拖了堂。”

　　“没关系，现在是你最忙的时候吧。”林总总转过身，和方诗一起往离学校不远的火锅店走去。

　　“是啊，马上就要交期末作业了，最近真的是修罗场！”

　　“等熬过去了就好了。”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方诗又开口问道：“他们都已经到美国了吧，美国的今晚，就是正式的比赛演出了。”

　　“是啊。”

　　“能拿下第一名就好了，奖金有十万美金呢！”

　　“不过竞争也很激烈吧，有那么多有名的剧团参赛。”

　　“话虽这么说……咦？施总有跟你联系么？他都到了那么久了，什么都没说么？”

　　“姑且算是简单联系过吧，就说了声他们到了，路途一切顺利，大家都很平安。”

　　“哇！那很好啊，能够主动联系你，说明在施总心目中你是一个他非常信任的人。”

　　“他是使唤我使唤习惯了……”以至于什么琐事都来找她。

　　“现在去吃火锅的话要排队了吧。”

　　“我刚才用手机排号了，等我们过去再等两个位置左右就到了。”

　　“还是总总靠谱，难怪施总那么依赖你！”

　　“他不是依赖我啦……”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待机的背景图自然也跟着显露出来。方诗被橘红色的晚霞吸引了目光，立马感叹道：“这张照片好好看啊，是总总拍的么？”

　　林总总摇了摇头，“是别人拍到的，我觉得好看就拿来当手机背景图了。”

　　“哦！嗯……不过真的很好看啊，果然好的风景就是能让人豁然开朗！”

　　林总总没有多说什么，生怕引起方诗的兴趣，毕竟这张照片的拍摄者就是施宇泽。

　　连同一句带着时差的回复一并附上的，属于大洋另一端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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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离完结不远了。
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