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的第0号少女》千亦樱

1、第一章

　　来见我的时候是星期一。

　　女孩默默地说着。我无法反驳，只能摸她的头，她没有躲开，只是将身体靠向了我更多。仿佛在寻求温暖。

　　“可是妈妈却不见了。什么话都没有留给我、就这样消失了——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不是你的错吗？”

　　她黑色的眼睛里满是恨意，我恍惚着，只是摸她的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怕我一张口，就暴露我的哭腔。

　　是的，我对她做出保证，保证她母亲能平安无事，可是我失言了。因此我有责任照顾她，直到孤儿院排来新的养育机器人。

　　我尝试做起她们的工作，辛辛苦苦地把各种各样的营养粉混合在一起，递给等急了的小艾莲娜。没过多久，她又过来愤怒地看着我，这种东西根本不能吃…！

　　没办法嘛。因为我又不是养育机器人。我尝试和她解释，但她显然还在生气，不再理我了。因此到养育机器人被送来的那日，我相当开心，把她从盒子里拆出来，按下启动键。艾莲娜就这样看着她的新妈妈逐渐鲜活起来，她问我：“她叫什么名字？”

　　“艾丽塔。从今天开始她就是艾丽塔。”

　　行吧。这个小孩嘟囔了一句，我第七个妈妈好像也是这个名字。

　　从感觉来看，艾莲娜像个被宠坏的孩子。但她实在长了一张精致的脸，洋娃娃的外形让人对她生不起气。同时又偶尔会展露脆弱的一面，因此我十分同情她，和她吵架我从不回嘴。

　　她和她的妈妈拖着行李箱走了，要到指定好的住所去。走之前艾莲娜扭扭捏捏地到我面前来，“你有机会来做我爸爸吧！”

　　我大惊失色，“你让我和机器人结婚？”

　　艾莲娜转身就走。艾丽塔温柔地安抚着她。看着她们的背影，我也感到些许轻松，那么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就能这样迎来光明的未来么？

　　未知数永远都是未知数。

　　我应了好友执行官的邀请，来到了某片土地上的旋转餐厅。被镂空的白而装饰，交错着人们或虚伪或客套的交际词。我同好友坐在角落，将中间留给自愿显摆的大人物们。

　　与此同时，我想我看见了一位阔别已久的小精灵。

　　艾莲娜挂着甜美而陌生的笑容，跟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性身旁。我猜想那是她的新任父亲，正在心中啧啧感叹，她猫眼石一般的眼睛就看向了我——只有一秒。然后她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继续向那名男性撒娇。

　　她借口去洗手间，来到了我的身前。先前的笑容又不见了，她继续愤怒地看向我。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恭喜，小艾莲娜。”

　　“哦，闭嘴。”艾莲娜厌烦地说。然后她又别过头去。”你能不能……”

　　“什么？”

　　这个小女孩看着我不解地望向她，更生气了。一定又在哪里惹到了她，我想。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艾莲娜站在我身前，迈着脑袋，声音变小，仿佛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你能不能………收养我？”

　　“这可不行，艾莲娜。”我回答。虽无意看见她被拒绝后伤心的样子，但这确实没有必要。”你不是有自己的养育机器人吗？还需要我做什么？”

　　事实上不只是我——如今，已经没有人会收养小孩了。因为人类怎么能比机器人更体贴，更能给小孩子好的照顾呢？

　　本该是这样的。但我看见她一副如遭雷劈的表情，眼睛瞪大，满是彷徨。掩藏在多年没心没肺生活下的善心又冒出来了。

　　“好吧，好吧……”我想，或许她只是想我了。于是我提议：“要到我家来住一段时间吗？”

　　再一次见到她，我发觉了许多改变。她已经能娴熟地装出一副惹大人欢心的样子，看上去真像个乖孩子。她到我家来，我没有接到她父母的任何通知，又或许是她已经说服了他们。

　　总之就如同多日前一样：我在自己房间里修理机械，她则看一些奇奇怪怪的漫画书。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继续下去，然而有一天晚上，被工作搅得疲惫不堪的我跨进漆黑的浴室，呼唤智能管家打开灯，然后我看见了缩在那里的小艾莲娜。不着寸缕。我当时就惊呆了，然后赶紧把头别过去，“你怎么不开灯不关门啊！”

　　“………我真是服了你了。把眼睛转过来吧。”

　　”不，艾莲娜，你还小，但是你必须要有性别意识——”

　　“两个男的，有什么关系？”她说。这个有着人偶外貌的小女孩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脑子越来越混乱了，下意识地回了下头。这显然是和我一样的生理构造。而这种构造，却是在一个我以为的小女孩身上出现了。

　　她扑到我身上。眼睛亮晶晶的。

　　“男人一起洗澡会聊什么话题？”

　　我想叹气。拼命地想。可最终还是俯下身去，摸了摸她，不对，他的头。我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不过我并没有权利管。

　　”男人洗澡时不会聊天。”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