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鱼》闲鱼小五

5、第 5 章

　　那眼神好像透过万年的阻隔，才落到了大鱼眼中。

　　强烈而又陌生的熟悉感！好似久别重逢后依旧纯厚热烈。分明他只是一个虚拟人物，分明是第一次见面。

　　司命，“见识到了吧，这就是主角的魅力！”

　　大鱼被司命当头棒喝，立即回神，话本子里常说的男主光环！果然威力无比！

　　大鱼这边还在感慨，念霓若和穆清璃已经将穆朝笙逼进了设好的陷进中。

　　穆清璃说着：“翠玉鸾凤簪是在我们一起时丢的，如果你非说没拿，就签字保证！”

　　念霓若立即施压道：”我们会去东明宫搜查，如果搜到了，你必须下罪己诏，连先帝遗留给我们孤儿寡母的念想都要侵占，要让所有的陈国子民知道这是你犯的错。”

　　穆朝笙像极了受伤的幼兽，危境之中，爪牙尚未锋利，只有靠喑哑嘶吼抵御困境，“我没拿……”

　　念霓若诈骗道：“既然你说你没拿，就画押保证，让我们去东明宫搜，我们才能相信你。”

　　说着，就从袖中拿出早早准备好的锦书。

　　听到“相信”两个字，穆朝笙灰暗的眼瞳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载着眼底的希冀，问念霓若，“真的吗？”

　　念霓若点点头。

　　此时，还带有天真的男主相信了念霓若的话，爬起来往放置锦书的桌子走去。

　　大鱼回神时，穆清璃已经上手磨好墨，正端着墨水走过去。

　　司命，“这是退位诏书，穆朝笙以前没有读过书，她们欺负穆朝笙不识字，骗他签。”

　　穆朝笙要签了，那也就没温锦媚什么出场机会了，直接炮灰啊！

　　连同大鱼和司命一起陪葬在《妄虚册》的幻灵海，那可不行！

　　找对时机，大鱼稳准狠地一脚踩上穆清璃的裙摆。

　　“啊——”

　　只听见一声极为短促的呼喊，穆清璃连墨汁带身体扑上念霓若，顿时两人摔成一团，墨水四溅。

　　衣物被乌黑覆盖不说，连脸上都不得幸免，一片漆黑。

　　在侍从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爬起来，就见桌上的锦书也被溅出的黑墨沾成一团。

　　字是签不成了。

　　念霓若大怒，顾不上太后威仪，就要命令宫人强制穆朝笙签字画押。

　　此时不上，待何时？！

　　大鱼横插到穆朝笙面前，大呼：“皇上，你的衣服怎么有这么多墨汁！有损皇室尊仪啊！来人，快带皇上回东明宫整理仪容。”

　　丹桂、紫兰马上从永延宫侍卫手中抢人，大鱼拦截念霓若，“皇姐太不小心了，把母后都弄脏了。得赶紧去清洗，这款墨汁极难去色，要等它在你们脸上干了，起码得要几个月才能清除呢。”

　　念霓若和穆清璃一听大鱼夸大的提醒，立刻慌神，尖叫起，“快去准备热汤，快点扶我去沐浴，快！”

　　大鱼看着被簇拥离去的太后母女，嘴角戏谑。

　　“娘娘，是先回丽德殿还是带着陛下先去东明宫？”丹桂在大鱼身后问。

　　这是男主大大啊，怎么能让他蹭自己的轿子呢！

　　给他！

　　作为炮灰甲乙丙，怎么能放过连抱大腿的绝好机会！

　　大鱼正要热忱地大开后门，傍上男主大腿时。

　　司命提醒：“你要改变《大邪皇》里原先的人设，会被幻灵海当变异物种给擦除的。”

　　大鱼顿时吓得憋回一口气，只得故作傲然道：“先去东明宫。”

　　便要伸手拉起穆朝笙，一齐做上轿撵。

　　穆朝笙没有接上大鱼的手，大鱼好奇回身低头，听穆朝笙依旧倔强说着，“我没拿……”

　　你当然没拿，但是你是男主，所以必须接受命运的安排，来自司命亲切地助推，没办法避免哦。

　　大鱼弯腰拉起穆朝笙的手，带着不被察觉的同情，说：“我相信你。”

　　穆朝笙感受着手心上传来的温度，阳光恰好从大鱼后面罩下，连带着她唇角的弧度，都泛起柔和的光晕。

　　这是十三岁才出冷宫的他，第一次知道温暖是什么感觉。

　　穆朝笙沉浸在感动中时，大鱼在司命的再三告诫中。

　　权臣世家出身，父亲是陈国实权在手的镇国公，且温锦媚是他唯一的嫡女。庶出兄长是本书中最大的反派，野心勃勃的温锦微，此时的”温锦媚”端着她的身份。

　　于是大鱼扬起下巴，僵着脖子，淡漠得将穆朝笙带上轿撵，两人一座也不拥挤，只是一路没有言语，气氛沉闷。

　　带到东明宫，大鱼将人放下，便乘轿撵离开。

　　穆朝笙安静的站立在宫门口，看她被天际浮云勾出神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底，才转身走开，前进的方向却不是东明宫宫门。

　　看天色是要下雨，大鱼赶紧招呼侍从快些走。果然前脚刚跨进丽德殿，瓢泼大雨就砸了下来。

　　“淼淼斋外的书没有收呢！”丹桂招呼一众人哄跑去旁殿。

　　留下大鱼一人静坐窗边，听室外雨声倾盆，淡定问司命，“司命，你之前附身在人身，有没有身体变透明过？”

　　司命声音微颤：“你的手不会消失一截了吧？”

　　大鱼依旧淡定，“是呀！果然你比我有经验。”

　　司命急道：“这是《大邪皇》的主线被改变，我们被幻灵海判定无用的抹杀。完了，像我们堂堂两位天界神君，竟然落个悄无声息消弭的结局。”

　　其实回来的路上，大鱼就察觉手指出现了问题，从指甲盖开始一点点变透明。为了不惊吓到旁人，她一路上捂得严实。直到现在四下无人，才把藏在衣袖中的手伸出，虽然整个手掌都已经消隐，但是大鱼还是感觉出手只是变得透明，并没有完全消残。

　　伸曲着看不见的手指，大鱼皱眉道：“目前为止我们一直按《大邪皇》的剧情发展，怎么会出现改变呢？”

　　司命，“是呀!《大邪皇》里除了你附身在温锦媚身上，让她人物觉醒，其他基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能改变主线啊！”

　　“主线！”大鱼沉声，“除非是男主本人了。”

　　“对的！”司命立马反应过来，“穆朝笙一旦有危险，不就是能马上改变《大邪皇》的主线，那我们首当其冲被幻灵海感应到，当第一批没用的废渣炮灰给抹灭。”

　　“我们得马上找到他。”大鱼随即披上大袍，将透明的手整只裹住，便朝门口奔去。

　　才刚一脚跨出门槛，紫兰恰好迎面而来，“娘娘，要出去吗？”

　　“快去叫人，搜皇宫，找皇帝。”话音落，大鱼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中。

　　黑色的夜，大雨磅礴，不易发现的皇城角落就更加容易藏人。

　　有谁能救救我！穆朝笙蜷缩在大雨中，无力地呼救。漆黑的角落，好像只剩他一个人，从冷宫出来的弃儿，注定会被这个世界抛弃吗？

　　大雨浇灌连眼泪也一并冲走，呼吸也愈发困难，太痛了！自己能等到谁？这世界有什么值得留恋放弃吧！

　　穆朝笙绝望地闭上眼。

　　“穆朝笙――”在他最绝望的时刻，雨夜里，一只温热的手将他抓起，“我来救你了，你给我坚持住。”

　　好似等待了千年般，干漠的灵魂，终于找回了他的归属。

　　“为什么才找到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好似穆朝笙喃喃自语，又好似有谁透过他在向她苦诉。

　　“我去，这小子什么材料塑的，忒沉了些！”大鱼扛起穆朝笙，很艰难地往主道走去。

　　司命焦急着，“你爬快些！再淋着会，穆朝笙就真断气了。”

　　“知道了，不爬着吗。”为了找穆朝笙，她都将整个皇宫都翻了个，哪里还剩多少力气，大鱼咬牙扛着穆朝笙加快脚步，大喊，“来人呐――”

　　叫了一会儿，便从远处传来回应： “娘娘――”

　　不一会儿，紫兰带着一群禁军赶到，“娘娘，您没受伤吧？”便要上手给大鱼挡雨。

　　你娘娘都快没命了，大鱼艰难开口：“快去传太医，来扶着皇上。”

　　可是禁军怎么扒拉，紧握大鱼的那只手，就是没松开。

　　大鱼累得架在紫兰肩头，变透明的手已经恢复，大鱼也就不再小心藏匿，挥挥脱力的手，“罢了，让他牵着吧！”

　　一路回东明宫，丹桂已经带着太医候在门口，一见大鱼，马上涌上前。

　　“先给皇上诊脉！”大鱼命令道。

　　太医们才手忙脚乱地转向穆朝笙。

　　室内，暖炉生起，大鱼用没有被穆朝笙抓牢的那只手，喝了驱寒茶，紧锁眉头看向还在诊治的太医们，“你们别先考虑怎么把我的手拔出来行不？他头后的伤是什么情况？能治好不？能醒不？有多严重？你们倒是看啊！”

　　愁死个鱼！

　　一个年纪较大的老太医战战兢兢地朝大鱼跪下，“娘娘，皇上的伤是头部，伤情在内，臣等已经尽力为皇上祛淤化血，能不能醒，什么时候能醒，都得靠皇上自己啊！”

　　他可是位面之子，那能这么容易挂的。

　　大鱼微微松开眉锁，“行吧，你们退下吧。”

　　“诺――”

　　“娘娘――”丹桂不放心。

　　“你们也累了一夜，不用守，快去休息吧。”大鱼命令道，“紫兰留下……”

　　“诺――”

　　一室陷入沉寂，大鱼看着苍白脸儿的穆朝笙，忍不住重复司命在她脑海的碎碎念 ：“穆朝笙，你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我对你有很大的期望，你一定要醒过来，要用你的强大战胜那些看不起你的人！你要证明给我看，你是这个世界的王！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宰……”

　　是谁在耳边呢喃？如此恳切！打破了永恒的孤寂，这般炙热！这般柔情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