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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1.
      她不适合红玫瑰,娜塔莎这么想。
      那姑娘有一头茂密柔顺的黑发,带些自来卷。她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小麦色,鼻梁高挺,眉梢眼角暗藏着股狠劲儿,连眉峰的弧度都有冷冽果决的味道。出人意料的是她的眼睛,在一张线条过分干净利落到不近人情的脸上,这双眼睛显得过于柔和,甚至可以用可爱形容。即使是在她不笑的时候,它们也只是看来更淡漠些罢了,倘若是微笑时,它们就闪动着温润的光,像是薄雾下的湖面上闪着的月光。湖水的冰冷在这样的映衬下几乎叫人难以觉察,好像连冷淡疏离都是温柔至极的。她的长相太具有欺骗性,纵是她当不起美艳二字,也教人绝生不起半分厌恶来。
      红玫瑰过分娇艳奔放,着实衬不上她隐忍内敛的性子。娜塔莎只是这么想,便觉得红玫瑰与她实在不般配,就好似穿着礼服裙却错配了凉拖鞋一样。滑稽得好笑了。
      她们有过三次短暂的会面,说是会面,也只有头一回才有些交集。三次相遇跨越的时间太过漫长,致使寻回那些记忆都要耗费好些时间。而她端坐在那儿,就让娜塔莎半个世纪以前的古怪想法又无声无息地冒出头来——那姑娘实在是不适合红玫瑰。她忍不住将想法付诸实施,白玫瑰看来更加低调素净,与那捧散不去的雾许是更加契合。

      ⒉
      娜塔莎送的玫瑰被安置在盛着清水的玻璃花瓶里,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亚伯问起时只觉得米歇尔的笑意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这可不常见,他想。夜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房间,缠缠绵绵绕着人的脚腕打转。米歇尔换了睡袍,赤脚踩在地毯上。她踮着脚从书架上取下书,走动的样子轻快地像在跳舞。厨房里烧开的水咕噜噜地冒响,客厅里只开了壁灯,橙黄色灯光暖融融洒在地上。
      她窝在沙发上,软垫跟着她的动作向下陷。水沸腾的声音总算让房间不那么寂静,而一旦它消失,整个偌大的房间都像要被悄无声息地淹没在整个世界的下面。木质玫瑰的香气从熏香里升腾蔓延,慢悠悠融化在空气里。这时突兀的手机信箱提示音响了起来。
      [醒着吗,知道你没睡。 ——DP]
      米歇尔想了想,回复:
      [你说。 ——MA]
      那边很快就有了回音,看来也守在手机旁边。米歇尔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大事。
      [有人要你暗杀尼克·弗瑞。 ——DP]
      这句话怎么看怎么有看好戏的意思。米歇尔手一抖差点儿把手机扔出去。她缓了缓。
      [哪个尼克·弗瑞,我想的那个吗? ——MA]
      [神盾局,未来会被生活折磨成光头卤蛋,瞎只眼穿得像是二十世纪的黑胡子船长一样。就是你想的那个。 ——DP]
      [……我睡了。 ——MA]
      米歇尔选择关机。

      3.
      [别选红色,它不适合你。]
      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爱丽丝摘下一朵白玫瑰,放到她的掌心,那些刺扎在皮肤上带起略有些粗粝的痛感。纱裙内侧的丝绸贴合着她光_裸的腿,温顺地垂向地面。泊油路面被烘烤得反光,那温度烤灼得她迷迷糊糊,大得惊人的心跳声像是在她耳边轰鸣。米歇尔感到难堪,她就像一个担心被抓包的小偷。这心跳声太大了,也许足够让所有没有失去听觉的人听见,想到这畏惧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攥住了她的心。
      她尝试着深呼吸,干燥的空气却刺拉拉地划痛了她的咽喉。爱丽丝替她整理好裙摆,正试图给她披上头纱。捧花躺在地上,像是某种停止呼吸的可怜生物。花坛另一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路的尽头走了出来,米歇尔逆着光注视着他,直到眼睛都被正午的阳光刺得发黑。她惊奇地注意到,世界又一次安静下来。
      爱丽丝轻轻推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说:“去吧,他在等你。”当她的手顺着重力垂在身侧时,她摸到了一个坚硬又冰冷的东西——那是一把枪。
      然后她突然陷入宁静的黑暗中,细微的电流声听起来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那里似乎有风的嗡鸣。过了一会儿,米歇尔睁开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盯着微弱的白光从窗帘缝隙渗进来,融化在黑暗边缘,然后缓慢地晕染开。她意识到梦结束了。
      地板上的凉意从脚尖攀升,浴室里的瓷砖已经干了一夜,她仍然觉得有残留的水,踩在脚下湿漉漉的滑冷。米歇尔扭开花洒,她没忘记现在没有热水,即使是春天,水管里的水也算不得温暖。兜头淋下的水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漂浮在躯壳外的意识开始慢慢回笼,随着对自我存在的不实感也被一点一点抽离出去。丝制睡袍紧贴在身上像是第二层皮肤,镜子里的人用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眼神盯着她,瞳孔深处却有近乎残酷的迷惑。
      梳洗完毕,米歇尔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关机装死的行为。然后在开机之后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十几条未读消息。
      [嘿别跑啊,做人不能那么怂你知道吗?——DP]
      [虽然神盾人多火力足,但你命多不怕死啊。——DP]
      [哈啰?你不会真睡着了吧。别装死甜心。——DP]
      [别灰心,对自己有点自信,虽然你只是低配版还没有把的哥,但也不要因此一蹶不振。——DP]
      [你难道是在因为你是没授权的仿死亡女士而自卑吗?别这样————DP]
      ……

      不,米歇尔不想回话。

      最终她还是接下了任务,不过没指望能完成就是了。她知道有人想要她死,而且对此清楚的不得了,只是还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也许顺着他们的意反而有助于她查清对方的身份。更不用说她反正也不至于真因此丧命,那些紧咬着她影子的幽灵清楚她的价值。有人告诉她美是一种天赋,但这种天赋在实验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她至今仍能感到那些连着皮肤刺进骨髓的金属导管的触感,和强行推入体内的自愈因子增殖时的疼痛。
      天刚亮不久,射进客厅的光仍泛着灰白,映得花瓣透着一圈柔和的暗色。米歇尔的视线在那上面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拉开窗帘,让被挡住的光全部照进房间。她扎高头发,把两把手枪别在腰间,出门前给两条金鱼撒了一把鱼食。外套的袖子恰好可以挡住护腕上的冷光——那是她从韦德·威尔逊那儿拿来的,他说是某个老相识的心意,振金制作,从她的腕口包裹到小臂根,服帖又不突兀。
      她隐约有些头绪送这对护腕的人是谁,到底前男友的馈赠也说得过去。她顺着情报到了尼克·弗瑞要出现的地方,隐蔽地通过书店的玻璃观察人流动向。目标到位,她想。尼克·弗瑞看起来还很年轻,如果想刺杀成功拿到佣金还能保命不被神盾的人要掉小命的话,她只能低调行事——这意味着尽量避免暴露自己,候于暗处,等待一击必杀的机会。如果被发现,那就很糟糕了,谋杀神盾局的要员可不是小儿科,她很有可能得把后半生都耗在逃亡上。
      而且她的一生可算长的,这绝对够她受了。米歇尔不打算把这漫长的一生都浪费在被美国政府还有那些幽灵的追捕上,这句话的意思是,绝不。
      她习惯性地咬着吸管,指尖的烟草气息已经消失很久,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浅淡柔软的香水味。她分明记得许久之前自己是对这种香味不感冒的,但这世上多得是说不上理由的事,比如喜欢蓝色的姑娘突然把所有衣服换成了红色,珍惜一头长发的女孩突然剪了短发,甚至比如准备结婚的情侣突然分手后各奔西东……
      她眯了眯眼,塑料杯里的饮料随着她晃动杯子的动作上下翻腾,冰块撞在杯壁上发出咔哒咔哒的闷响。书店很安静,人们压低声音的谈话大都简短,剩下的就是书页的翻动声。坐到她对面的女孩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像被惊吓到一样低声说了句抱歉,连脸颊都爬上些红晕,可爱娇憨得紧。米歇尔抬眼安抚性地笑笑,接着让目光从她身侧滑到街上去。在她看清走在尼克·弗瑞旁边的身影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没睡醒。
      亚伯,见鬼的亚伯。她在心里连着爆了好几个用F打头K结尾的单词做修饰的句子。去他的联邦调查局,他居然是神盾的人?神盾?认真的吗??米歇尔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黑暗。谋杀神盾要员,枪杀好友的上司。完蛋,她需要一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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