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还真敢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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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海雾最轻的起落
潮湿地贴在他胳膊
糖霜般的陆地离开
在身后
他不负责冲撞暗流
只是辨认病人汗咸和苦涩
抚慰的小缝合
就这样伸进了谁伤口
自然地多感染点沉默
——裘德《莫比乌斯号的船医》
有那么一瞬间，范斯尧觉得自己的青春期来得太晚了。
自己没有在最天真烂漫的时候牵过男孩子的手，没有感受过无条件心动，没有被人小心翼翼照顾过情绪。
以致于随便看到个男生，都会联想到他过往的浪漫经历。
心里翻江倒海，但是面上岿然不动。
医学部不大，已经走了大半了。
何昊溪说：“走，我带你看看我们医学部皇家食堂。”
“啊？不是说你们这的食堂是W大最差的吗？”
话一出口，范斯尧便意识到这话说的不礼貌，她有点紧张地盯着他的反应。
何昊溪像是毫不在意：“起个好听的名字安慰自己嘛，再差也不能天天跑出去吃啊。”
范斯尧也被他带笑了。
“你看，这是我们的民族食堂，几个食堂就这个还像点样……哟，还不到四点呢，现在吃饭有点早了，我再带你逛逛吧。”
绕过食堂，是废品回收点，墙皮斑驳的旧楼，堆积的废品，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存了经年不干的污水。
范斯尧心疼小白鞋，不想走，又不想显得太娇气，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路不好走，乍一走走不惯，被何昊溪落下来一截。
“你看你磨蹭的。”
“我没磨蹭！都怪这路不好走！”
“不好走我怎么走的比你快。”
范斯尧没话说了，撇撇嘴。
何昊溪是能拿住话头的人，聊起天来范斯尧没觉得尴尬生硬，他不时指给她看这是教学楼、那是行政楼，两个人并肩走在两边种满高大法国梧桐的校园大道上，像是熟识的朋友。
走到一栋三层建筑前，何昊溪停下来，范斯尧也跟着住了脚。
“这是我们图书馆。”
范斯尧在总图惯了，以为所有的图书馆都豪华、簇新、现代化，盯着这栋应该比她爸年纪还大的古旧老楼，不禁皱了眉。
何昊溪看出来她小心思了，“不如你们总图好吧？”
面子上还是得说好话：“还行，有岁月的味道。”
说不定里面别有洞天呢！
何昊溪领着她在里面逛了一圈，没几个人在自习，书也不多，书架旧旧的……
一面谴责自己这样攀比、拉踩不好，一面又忍不住。
实在没什么有意思的，两个人逛荡一圈又出来了。
一路上可憋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图书馆也太太太太太旧了吧！！！！！！”
何昊溪头上一团黑线：“它就这么旧，我有什么办法。”
“哈哈哈哈哈，一对比，我更喜欢我们总图了，你们这图书馆太旧啦太旧啦，啥也没有呀！”
据何昊溪事后回忆，他看范斯尧首次在他面前展露上午骂人时的嚣张，还是在diss他皇家医学部的时候，有一瞬间觉得这小丫头很欠揍，想教训教训她。
但他盯着范斯尧竟也没忍住跟着笑了：“确实是不行啊，跟你们不能比，你们是亲儿子，我们这是荒郊野岭捡来的。”
范斯尧得意劲上头，邪魅一笑：“来本部找我，大哥带你逛！你们这都能给电视剧取景了，展现那种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百废俱兴时期蓬勃发展的大学教育，这图书馆，老旧中透露着希望，希望里暗含着老旧。”
何昊溪彻底绷不住了，跟着她一起自暴自弃般吐槽起医学部来。
气氛热烈融洽，偏偏范斯尧又想起了自己上午失败的情绪管理，心底浮起一阵心虚：“那个……今天上午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
“你别生我气。”
他语带无奈，又有几分安慰：“真没事的，我没生你气，我还以为你今天下午不来了呢。”
“好啊，你还是不想我来。”
对方被她的死脑筋逗笑了，笑了半天：“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会说话。你看这医学部也带你逛完了，你还想去哪玩？”
“你不是东道主吗？问我啊？”
“行嘞，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做下攻略，都不怕我把你卖了？”
“嘁，就你”
她余光瞥见何昊溪抬起了左手，但又放下了。
何昊溪决定带她去不远的博物馆参观一波，说是不远，范斯尧走了那么久，已经有些累了，两个人晃晃荡荡，一路上遇到好多骑着小单车的学生。
范斯尧努力想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但对抗不了劳累，紧急关头多是何昊溪拉着她，然后他很礼貌地收回手，紧接着是“谢谢”“没关系”的对话。
两个人聊怎么会来W大，范斯尧说W大是她能选择的最好，她在W大选了综合条件最好的院，在这个院选了最喜欢的专业。何昊溪说W大是他没想到的结果，擦着线进了医学部，学医也只是一众专业中略有兴趣的。
“你不喜欢它，干嘛还选它？”
范斯尧不理解，她能挑W大所有文科类专业，她的几十个高考志愿全部是按照兴趣>实力>就业前景的顺序排的，她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所以要把手里牌的价值最大化，不想空掷。更何况那时候她还是个抱着理想冲锋陷阵的小姑娘。
“我没说不喜欢，只是没那么坚定要学医，别的专业或许是好的，但我完全没兴趣。”
两个人还停在路边掏手机分享自己高考成绩、志愿表，范斯尧每一科都很均匀，何昊溪语文堪堪过一百分，在文科班呆惯了的范斯尧张口就来：“你这语文，不高啊。”
“是啊，高考时候分比平时还高了不少呢。”
他的理综成绩接近满分，如果语文能考到范斯尧的分数，那……
那就不用带她玩了。
范斯尧自以为是地替人家可惜，可当事人完全不在意。
她想象不出来这个看起来不会生气、对什么都不甚上心的人，穿着白大褂、操柳叶刀会是什么样。
“你们做完实验，那些小动物怎么办？”
“处死。”
范斯尧能接受这个回答，医学生就是要在学习中一次次面对死亡，一手是冷血，一手是科学，在对抗疾病、死亡的过程中锻造心脏。
但他说的太云淡风轻了。
出乎意料地，他又补了一句：“残忍吧？”
范斯尧一愣：“残忍，也不残忍。”
他明白了，没再问。
范斯尧是小奶娃，没有奶不行，刚上大学一个多月，寝室囤了好几箱牛奶了，这次去玩也有带。她不太爱喝水，一直也没想到渴，都忘了这事了。
还是何昊溪提醒她：“你这小丫头这么能说，带水了吗？渴不渴？”
范斯尧如梦初醒，是有点哦，接着从包里掏出来一盒酸奶，递给了何昊溪。
“我不要。”他拒绝。
“你要。”她坚持。
“那你呢？”
“我还有啊。”她紧接着又掏出来一盒，看着她也有，何昊溪也就没再拒绝，接受了她的好意。
范斯尧插好吸管，下意识想把吸管外面的塑料纸塞进口袋里带走，何昊溪伸手。
“？”
“垃圾给我。”
“？”
“垃圾桶在我这侧，我方便扔。”
“哦。”
彼此沉默了会，好像没什么可聊的了。
和陌生人独处，还要不停走动，还好酸奶暂时堵住了他俩的嘴，没人说话气氛也不会太冷硬。
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那，何昊溪把他那瓶丢了进去，等着范斯尧喝光。
“走路慢，喝奶也慢。”
范斯尧一边用力吸奶，一边瞪眼。
何昊溪在旁边，看着她笑，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带身份证了吗？”
范斯尧终于吸光了酸奶，腮累的发酸，顺了一口气才接话：“带身份证干嘛？”
“去博物馆得刷身份证，听你这意思，没带啊？”
范斯尧狡黠一笑，何昊溪看着她，心里明白了，得了，这趟白跑。
两人顺路返回，何昊溪开了口：“这条路今天我走了四趟，上午我有个实践活动，起了个大早，结果工作人员不让进场，耗了半天才进去。忙完回到寝室，刚躺下歇会，你消息就进来了。”
又累又困，还被人骂了一通。在直男的思维里，只是怕天气不好、路太远、时间不够，被她解读出来这么多含义，耐心地忍受着突如其来的情绪宣泄，没抱怨、也没不满。范斯尧自我代入了一下，气血直冲天灵盖，代入感太强，拳头已经硬了。
这么说来，他心思蛮细的，脾气也很好。
于是乎范斯尧张嘴就来：“你真是个好人。”
冷不丁来这句，何昊溪被吓了一跳，一脸黑人问号：“这就给我发好人卡了？”说完自己也笑了，范斯尧一愣，随即也跟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决定去附近的商圈。
那条街范斯尧和胡一聪去过了，何昊溪问她有没有去过，想不想去的时候，她避开了第一个问题说要去。她怕如果说去过，他会不带她去玩了。
上次去是晚上，这次是下午，人少很多，但繁华地段少有能少到哪里，更何况还是周末。
有一家一口温馨购物的，有小情侣你侬我侬，有职业女性匆匆而过，也有他们那样的学生左顾右盼。
人潮拥挤，怕走散，两人挨得近。
范斯尧很越界地想，他们这样看起来，像不像一对吵了架才不牵手的情侣？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还真敢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