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夜行舟

1、阴雨与初识

　　腿又开始疼了，每逢阴雨天气我这不争气的右小腿就会疼痛起来，并不是撕心裂肺的痛意，可钝刀杀人更加难熬。
　　右腿内部的肉仿佛都分散开却又根根紧绷了起来，丝丝痛意缓慢的从骨髓中蔓延出来，然后覆盖在我整个小腿上，这种痛苦让我连个安稳觉都无法睡好，只有当我用手轻轻包裹住揉按的时候才会稍稍好些，手心的暖意从皮肉渗入到身体里，缓解了那些痛意，可只能解一时之急。没过多久那点热度再也解救不了我，我于是开始依赖于热水袋，刚加热完的热水袋垫在腿下，一股暖洋洋的气息包裹着我，炙热的暖意灼痛我的肌肤，但骨髓里的痛感仍然存在。
　　像蚂蚁在啃咬一般，我无力反抗只能感受着身体的逐渐崩坏，有时实在是太过于难熬我只恨不得将腿给砍下来。我未曾敢跟家人开口，家里因为我的病情本就难以支撑，再加上这事只会更加艰难。不过就是跟以前一般憋在心里忍着就是了，我早已经习惯了如此，不管多疼多难只要熬过去就好了，没必要让任何人知道。
　　困意逐渐袭来，腿上的感觉逐渐在我脑海中变得混沌了起来，直到后来再也感受不到了，我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果然是只有在睡梦中才会得到一丝安宁。
　　一夜无梦。
　　第二天再醒来时是个难得的艳阳天。这几天我所在的城市一直下着连绵不断的阴雨，阴沉的气息缠绵着天空上飘浮着的云不肯离去，只笼罩在钢筋水泥所筑造的城市的头顶，昏昏沉沉犹如黑云压城。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裹着毛毯蜷缩在沙发上，微仰着头呆愣愣的向外看着。有些阳光透过我常年紧闭的窗帘溜了进来，丝丝缕缕的照射在古旧的沙发上还有我的脸上，我能很清楚的看见阳光里飞舞着的烟尘，整个房间里只有我这一个地方亮堂着，就像是特意为我打的一束光。
　　我又睡了过去，大抵是因为温暖的阳光，也可能是因为难得的静谧。
　　我已经这样度过许多年。

　　每当天空放晴的日子我就会去楼下的咖啡馆小坐，这也不知是何时养出来的习惯。我总是喜欢点一杯卡布奇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也总会从家里带一本书来看，这对我来说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打发日子的方法。每当我沉浸在书中那些有趣的故事时我就会忘记周遭的一切，再也没什么能够影响到我，我热爱书中的故事就如同热爱自己的生命一般，虽然对于我来说生命并没有任何意义。
　　“先生，不知我是否有幸与您共度一个美好的下午？”一道低沉醇厚的男声拉回我的思绪，我一向不太喜欢在有事时被人打扰，也因此我抬头看向他的目光大概不算友善。可他似乎却像是并没有察觉到一样，带着柔和的笑意看着我，手上端着一杯冒着袅袅香气的咖啡。
　　“坐吧。”我不太擅长拒绝人，于是只好破罐子破摔的对他耸肩，待他坐下之后我便又自顾自的看起书来，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他坐在对面优雅的喝着手中的咖啡，微微上挑的眼角不时瞥向我这边，我有所察觉却又不准备理会他，不过是被人多看几眼罢了，又没什么实际性的损伤，我也就懒得去与他斤斤计较，我讨厌麻烦。
　　我在看书而他在看我，这种气氛看起来竟有一丝诡异的和谐。我与他的相处一直持续到了下午，直到阵阵雨声透过落地窗传到我的耳中我才恍然回过神来。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这个城市的天气总是如此的反复，就如同我正在看的这本书一样。前一页还在倾力诉说着与心爱之人成婚的喜悦，不过只是翻了一页就又开始吐槽起婚姻就是围城，当真是反复无常。
　　同样反复无常的还有我的小腿，现在在雨声中又开始阵阵抽痛起来。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探入桌下轻轻揉捏了几下又抬了起来，毕竟不是在家里，有外人在场还是得维持表面上的教养。
　　疼痛太过于明显，我连书中那些内容都无法看进眼去，于是只好偷偷瞄了对面那人一眼。他似乎一直在看着我，只是眼里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在咖啡馆精美吊灯的灯光照耀下就如同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亮色宝石。
　　“先生，很抱歉与您的相处只能到此为止了，我有些身体不适请容我先告辞了，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时光。”我对着那人开了口，毕竟再怎么样也不能不打一声招呼就起身走开，那样未免太过无礼。
　　“诶？”他似乎是有些惊讶，“现在似乎天公不作美，我想您并没有带伞，不如一起坐下欣赏雨声可好？也好过独自跑回家去淋湿一身的衣裳。”
　　他自顾自地劝说着我，我却在心里暗自叫苦不迭，如果不是这该死的阴雨天气，我又何尝不想在咖啡厅里喝杯温热的咖啡听听雨，那可是我以往觉得最快乐的时光。
　　“抱歉，我不太喜欢阴雨天气，这未免太过于缠绵了，期待与您的下次相见。”我朝着他礼貌点头致意，还未等到他答话就转身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朝着家的方向跑去，小腿的疼痛在奔跑中愈发明显，扰得我无暇分神注意身后那人穷追不舍视线。

　　回到家后我急忙将热水袋充上电后缩进了被窝里，双手捧着小腿上薄薄一层肌肉轻轻揉捏着。体温在皮肉间相互传递，那股痛意在这时才总算缓和了一些，就连窗外扰人心绪的雨声似乎都没有那么明显了。
　　我躲在被窝里如释重负的呼气，本准备放松一下看书时紧绷的神经，可脑海里那人的面容却总是挥之不去，不管我如何转移注意力他还是会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有些烦闷的将脸埋在被子里，今日的我有些反常，反常的连我自己都不太明了。
　　“咔。”热水袋充好电的咯哒声在我耳边响起，我连忙起身拿好热水袋垫在腿下，这才算是真正驱散了身上沾染的寒气，连心似乎都被温暖了似的充盈无比，就好似满满当当装着个人，一改往日无法填补的空虚。
　　我不禁唾弃着自己的自作多情。他不过就是个萍水相逢的过客，今日见了一面以后他就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眼前，就连今日的沟通也不过就是他的一时兴起罢了。我并不觉得会有人对我这个平凡无奇的人真正感兴趣，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
　　我心中其实明了，但我的理智和渴望纠缠在一起疯狂撕扯我的灵魂，我的内心告诉我我渴求着能够去肆无忌惮的亲近他，就如同我迫切想要靠近温暖的东西一样，他似乎也是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发光体，吸引着我不由自主的去靠近。
　　“别想了别想了！”我拽着那股莫名情绪的尾巴将它甩出脑海，然后气急败坏的闭上了眼，窝在柔软的被子里逼迫自己陷入深沉的梦乡。
　　其实说来也可笑，我的作息不知何时竟也如同我小腿的疼痛一般反复无常了。

作者有话说

　　“有人说我文风寡淡无趣，不是辞藻华丽才叫创作。”
这篇文的灵感来源于我本身，我所在的城市阴晴不定反复无常，我的腿也总是会莫名在阴雨天气抽痛。
我的文风略微寡淡不喜请自行避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