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归》无不言

3、初霁（三）

　　三年后——
　　“哥哥，今天要去采点什么呢？”三年后的浮枫，身形变得修长，脸上的肉肉也消去，俨然一位俊秀的少年了。
　　“今天我们去找杜若。”苑清河笑道，“这种草药常常藏于杂草之间，要认真啦。”
　　“哦……”浮枫低头走着路，眼角突然瞥到一小簇红花。现在才是早春，这花开得妖冶，甚是奇怪。
　　这时，苑清河也停了下来。只见从他们脚下的草地开始，向远处蔓延出越来越密的花团，它们的颜色大都很明艳，或鲜红，或深紫，竟有种别样的美丽。
　　“哥哥，是不是……走错路了？？”浮枫此话说出，自己都不大相信。这条路他本人都走过无数次了，苑清河走过的次数肯定比他还多，没道理两个人一起走错。
　　“不会的……不会的……”苑清河环顾着四周，“往回走。”可是越往回走花团依然越多，完全不是他们来时的那条路。两人几乎已经走在了花团之上。天空也悄然变成了烟紫色。
　　“这是，这是，”苑清河停下脚步，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这是万花谷。”
　　浮枫看着面色僵硬的苑清河，问道：“何为万花谷？”
　　苑清河舔了一下冰冷的嘴唇，缓缓道：“万花谷，万妖出。在这里看到什么，遇到什么都不奇怪。没有人知道如何进来，也没有人能活着出去。”
　　万花谷…万花谷…日月潭…不受控制的水潭…感应不到的妖气…这一切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联系。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并伴随着一声声沉重的叹息声。浮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苑清河一把按到一块岩石后。苑清河捂住浮枫的口鼻，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无目魅。”
　　无目魅，是一种低阶的妖物。虽称为“无目”，但实际上整个脸除了嘴之外什么都没有，听不见，也看不见，靠吸食生气为生。因其行踪不定，故为“魅”。
　　“不怕不怕，只要屏住呼吸就没事了……”苑清河安慰浮枫道。但实际上他自己都怕得要死了，就连捂住浮枫的手都在颤抖。浮枫以紧紧抱住他的腰作为回答，想用灵波斥退无目魅。怎奈在这种妖邪之地，他的灵力被大幅度抑制，灵波发动范围急剧缩水，大概也就周身几尺左右……浮枫的脸上挂满黑线。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破破烂烂灰袍的东西出现在他们面前。二人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好像，好像看起来没听说过的那么吓人？？它就像一个衣衫褴褛佝偻的老头，慢吞吞地飘到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大口大口地张嘴吸气，仿佛在吸食着什么珍馐美味。
　　整个画面看起来有点搞笑，两人的嘴角皆是一阵抽搐。他们留存于原地的生气本就不多，无目魅吸食完，左闻闻，右吸吸，似乎在寻找它来源。这东西摸索了好一阵，终于锁定二人躲藏的方向，又慢悠悠地一路找了过来。
　　看着无目魅的靠近，苑清河一下子又僵直起来，刚刚远看看还不要紧，正面看这大嘴给他的视觉冲击着实不小，这要是对着吸不得吸成人干吗我的妈？？？苑清河赶紧闭上眼，心里念叨着：我不看你你就发现不了我我一点儿也不好吃慢走不送谢谢谢谢！！
　　可这“窸窣”的声音还是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苑清河眯开眼睛的一条缝，发现身旁有一块尖锐的石头，另一只手缓缓探去。突然，声音不见了，空气一下子陷入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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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苑清河忍不住睁开了眼，只见一件破旧的斗篷一样的衣袍上有一颗畸形的且凹凸不平的大脑袋就在他们一步之外，它身体前倾，鲜红的舌从口中伸出。苑清河感到自己的头皮在炸开，手迅速摸到了那块石头。
　　正当苑清河准备破罐子破摔跟它拼了的时候，无目魅却好像吸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腿脚麻利的就这么…走开了…苑清河愣在那里，整个人都惊呆了。
　　待它已经溜得看不见影时，两人才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拍了拍衣服的灰尘草屑。他们相视一眼，浮枫正欲说话，霎时间，天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地面上原本艳丽夺目的花迅速枯萎，腐烂，消失，露出光秃秃的岩石般的土地。
　　苑清河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道：“现在什么时候啊，怎么天黑了？”
　　“未到晌午。”浮枫答道，不知在思索什么。
　　苑清河注视着浮枫沉思着的侧脸，心下觉得有些奇怪，浮枫平静的脸庞上看不出一丝的波澜，在看到那种妖物时也能如此，倒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
　　罢了罢了，苑清河甩甩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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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旁边的林子里寻了一块空地，点起了篝火，又找了些石头藤蔓等用来防身。
　　苑清河心里藏不住什么事，纠结来纠结去，还是开口了：“浮枫啊，你真的……不害怕吗……”
　　浮枫正在捅篝火的手一僵。
　　“哎呀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啦就是看你一点也不害怕有点奇怪我当时都怕得要死了哈哈哈可能是我太怂了。”苑清河一紧张说话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正当苑清河再准备扯点什么打圆场时，浮枫开口了：“其实，不瞒哥哥说，我家是世代习武的，杀戮气很重，怕哥哥有所顾忌，就没有说。我只是胆子大些，但武艺不精，眼下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苑清河有些难为情地挠挠头，道：“我也就只会点浅显的医术，更没用。”
　　“不，不是的。”浮枫抬起头，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忽明忽暗，“可以救人，好太多了。”
　　“这样吗……可是，”苑清河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换了一种较为轻松的语气问道：“你有没有习过什么兵器啊？”
　　“没有的，不喜欢。”浮枫答道。
　　“为何？”
　　“那种只能用来伤害的东西，我不喜欢。”浮枫道，“舞刀弄剑，不是我想要的。一花一草一折扇，足够了。”
　　苑清河突然一拍头道：“我就说嘛，总感觉你身上少了点什么，就是折扇！等我们以后一定要……”声音却越来越小。
　　他们，能出去吗。
　　“对，以后哥哥要送我一把，一定可以的。”
　　苑清河抬头正对上浮枫坚定的目光，笑道：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