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侦探事务所2》风见糖

39、无法消弭的恨意

　　王珏捏着手中寄存着黑影的琉璃，低头嘟囔：“早知道这样，何必让高远山为难？”
　　他自以为声音很小，却不想修文还是听到了，后者正在盯着他，眼中写着询问。
　　修文一直是这样，哪怕对方有一点不想透露的信息，他都不会出言多嘴，最多就是这样看着你，让你不忍心瞒着他。
　　王珏被他看得窘迫，就实话实说了：“它知道人在哪儿，虽然我们已经知道了。”
　　外间优心出去吃饭了，高远山还在地下，趁着没人留意他们，两人离开了宠物医院。这种稍微有那么点危险性的行动，王珏还是不想带着其他人了。修文不一样，他不是其他人。
　　好司机兼保镖修文正警惕地在池游的房间四下打量。
　　他们到这的时候就发现门没有锁。
　　警察的调查取证已经结束了，按说这套房子应该被清理干净然后重新挂牌出租。不知怎么回事，屋里属于池游的东西并没有被完全清理，只是在大型家具上覆盖了防尘的白布。
　　屋内没有开灯，今天夜间多云，虽然没有窗帘遮挡，屋里依然很昏暗。
　　太过安静了，这跟他们掌握的信息不符。
　　黑暗中突然闪过的光让王珏几乎脱口而出提醒修文“危险”，但还是晚了一步，高言的刀已经刺了过去。
　　或许是身体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修文闪避了一下，刀尖在他后背右侧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他立即侧过身体，用左手捏住高言持刀的手腕，对方吃痛，那把长十公分的水果刀落地发出声响。
　　面对面的姿势维持的这几分钟里，修文发现高言已经不再是第一次见到的那个青春年少还带着点妖娆的人了，他把自己折磨得很凄惨，就算没办法看清肤色状态，高言那一看就好几天没刮的胡子，凹陷的双颊和眼窝，都证明了他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
　　高言的声音愤怒种夹着焦躁，但原本体力就不占优势，何况他最近消耗了太多精力。挣扎不开就只能反复嘶吼：“放开我，放开我”，修文自然不可能放开他，还不知道他有什么其他的准备，从他刚才的动作来看，丝毫没有悔过，是没可能跟他们和解的。
　　王珏捡起地上的水果刀，拇指擦去了上面的血迹，竟然也跟修文说：“放开他。”
　　虽然不知道王珏为什么也这么要求，但修文不怀疑王珏的话，像收到命令一样松开了高言。
　　眨眼之间，王珏把刀深深插入了高言的腹部，对方没有露出预想之中痛苦的表情，而是看着不远处的修文笑得很诡异。
　　他的笑声惊动了修文，修文不明所以地看着高言和王珏，突然背部刚受伤地位置传来一阵刺痛，正一点点向身体内部蔓延。未知的恐惧让他有一丝慌乱，这时王珏在他手中塞入了一个冰凉的东西，还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
　　“你知道该怎么做。”
　　修文拿着那块红色的琉璃，它在暗夜里发出微光。王珏之前收纳的那团黑影围着修文转圈，只转了一圈，他就失去了意识。
　　高言显然没想到他早有准备，脸上的表情正渐渐从得意变为颓丧。自己的诡计没能得逞，他十分失望。
　　血正顺着高言身上的伤口缓缓流出，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直勾勾地盯着王珏问：“你早就知道我的打算？”
　　王珏没有猜到高言的每一步行动，但本着好歹让对方死个明白的心理，他解释道：“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不愿意别人得到，反派的常理心。”
　　眼看着一次次为了复活朱伶做出的努力都失败了，高言现在最想毁灭的，就是对王珏来说最重要的人。以前这个人是时涧，现在是修文。
　　那把刀当然不是简单的刀，刀光闪过的时候，王珏就注意到了它不寻常的颜色。它上面附着了大量的恶意和邪气，只要找到生长的温床，便会定居下来，一步步侵袭宿主健康的身体。
　　幸运的是修文躲得及时，伤口不深，王珏的反应又够快，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而王珏的那句话，不是对在场的任何人说的，是对琉璃中那团黑影说的。
　　黑影作为一团有了自我意识的恶意集合体，自然要更强大，而且它有种无意识地吸引其它恶意来壮大自己的体质，简直就是高言这波操作的克星。
　　反观被王珏刺伤的高言就没那么好运了。
　　刀直刺入身体，王珏没有给对方留出可以将刀拔出来的余地。王珏心理想的是他可别随便乱动，他对人体构造可没什么把握。这一下伤没伤到内脏不好说，高言要是就这么把刀拔出来，失血过多血溅当场倒是一定的。
　　高言仿佛对外界所有的变化都没有感知。按说他现在不经仅遭受着身体上的伤痛，邪恶侵体更会让他在精神上难以忍受。可他竟然还能正常人一般对话，王珏对他这种近乎疯狂的状态感到无奈，他答应高远山会尽力挽救高言，但眼下的形势，可不是那么简单。
　　在门背后的角落里，朱伶的灵魂被圈禁在一个由沙土围成的三角形图案中。对着他们的那个顶角，属于璟玥的那块玥石正渐渐失去光泽。
　　“后悔了吗？”
　　“你懂什么？你爱的人死了，你还可以留住他，让他每天陪你，可伶伶呢？伶伶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那样死掉了？”
　　“你说因为什么，还不都是你自己干的好事。”王珏丝毫没有给高言留情面，揭露了事情的真相。
　　高言不知是没想到对方查到了这么多，还是没料到自己所藏的隐秘就这样被人说出来，呆愣住了。过一会儿才喃喃道：“不是我的错，是她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我，爸妈也不喜欢我，你们都不喜欢我……是我的错？”忽然他情绪失控般歇斯底里，“我做错了什么！”
　　修文半睡半醒间听了个断断续续，但大体上明白高言是在抱怨自己不被人喜欢。他有些不解。高言真的不被人喜欢吗？他家世不错，虽然出身有点瑕疵，但瑕不掩瑜，他到底还是高家的孩子；加上他长得挑不出缺憾，经商上来看头脑够用，怎么可能没人喜欢？
　　“被人喜欢就那么重要吗？”王珏幽幽地问。
　　“你从小就备受宠爱，你不懂！”高言失去了理智，几乎是在嘶吼。
　　听到这句话，修文先皱了眉。备受宠爱这个词，王珏真的谈不上。王瑾跟他讲过王珏的童年，远离父母寄人篱下，家里的人又妒又怕，稍不努力就动则打骂，这种童年生活，没造成心理阴影就不错了。当然这可能要归功于王瑾的照顾，高言的生活里，并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几分钟后，高言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除了痛苦，似乎还有一点解脱：“我一心想要她活，她却想要我死。”他说话的声音很轻，然后人就昏了过去。
　　“高言？高言！”王珏拍打高言的脸颊，大声喊他，高言没什么反应，修文彻底醒了过来。
　　刚醒过来的修文不明所以，凑近了问：“怎么了？”
　　“给汪森垚打电话，拉走吧。”
　　“？”修文到底没有问出来，汪森垚来得意外地快，把人放进袋子里，和另一个人抬着担架把高言搬走了。
　　王珏面对着朱伶，站在地面上摆放玥石的位置，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戒指戴上，看着面露凶光的朱伶道：“好了，你的目的达到了，满意了吗？”
　　灵魂多年被囚禁，此时的朱伶已经不太看得出照片上那种邻家女孩的模样，一席白色长裙，本应是个清纯的模样，她现在却笑得妖媚而张狂。她没有试图冲破沙土和玥石搭成的临时牢笼，或许是之前已经尝试了多次，都没能成功。
　　王珏说的没错，她的目的就是要高言死。不仅因为他是当年害死自己的元凶，还因为孟良为了他杀了池游，更因为他还害的自己不能转世，这一切的罪孽，难道不可以要他的命来偿还吗？
　　朱伶开口了，声音尖利刺耳，话语更是毫无逻辑，只充斥着她本人的愤怒：“满意？你们为什么不都去陪他呢？”
　　话毕，她轻轻招手，那团黑影不受控制地向她飞去，就在马上要充过结界的时候，王珏捏住了黑影的尾巴。
　　朱伶有短暂的愣神，就听王珏幽幽地说：“坏人，都很擅长伪装。”
　　在场的人里只有修文反应慢了一点，但也很快就明白，是他们误会了朱伶灵魂的真实形态，估计是高言的分离过程出了些意外，让原本朱伶的灵魂被驱逐了出去，而真正邪恶那部分，不仅拥有了朱伶的样貌，还狡诈多端。
　　“高言还真是死得不明不白哈？”
　　被圈禁的恶鬼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她更在意的是眼前的王珏，目光甚至不敢转向其他地方。她有种预感，自己怕是会死在他手里。
　　“他确实蠢了些，我可不是他。哪部分是朱伶，哪部分是恶鬼，他分不清，你当我也分不清吗？”王珏的语气越来越厉色，他点着戒指上玥石的中心，光芒笼罩了黑影，片刻之后，一个温柔笑着的朱伶出现在其中。
　　在修文惊诧的目光中，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两个风格迥异的朱伶相对而立。